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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獨行

風入雲丈量過蕭孝寸寸肌膚,給他取了件合身的衣服穿上,是玄天門正式的弟子服,他們離山之後在外走動就很少穿玄天門的服飾了。本來收徒不論隆重與否,總要有個儀式感,蕭孝不是他親自收的,兩人甚至是在有了名分幾年後才第一次見面,當初蕭孝入門時下發的用品也都是大徒弟在操辦,風入雲全程沒參與。

整理好蕭孝身上的衣物之後,風入雲又將蕭孝扶起,給他固定了個姿勢,開始替他梳頭,紮好髮髻,戴上符合他在宗門內輩分的發冠。蕭孝那塊代表他玄天門弟子身份的名牌在兩人的打鬥中被擊碎成渣了,剛才風入雲給他清理身上汙漬時只從破衣裡拾到了幾縷殘存的穗子。

風入雲在自己倉庫般的儲物袋裡挑挑揀揀好一會,才選出了一塊合意的玉石,他以指為刃,親自為蕭孝重新刻了一塊弟子牌,再將損壞的穗子梳理好穿上。吹去名牌上的浮屑,風入雲摩挲著玉牌上蕭孝的名字:“你怎麼突然就成了魔族呢,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叫這個名字。不過在玄天門,在我座下當徒弟,你就叫這個罷。”

風入雲把弟子牌給蕭孝在腰間繫好,總算是全部收拾妥當,風入雲與他面對面盤膝坐著,注視良久,輕嘆了口氣道:“我們兩個人出來,要是隻有一個人回去,你大師兄會怪罪的。”

風入雲伸手輕輕摸了摸蕭孝的臉:“徒兒,等找到藥,為師會帶你回玄天門的,我們一起回去。”

風入雲的掌心出現了一個小巧的葫蘆,這上面的穗子比蕭孝名牌上的損毀得更嚴重,都燒完了,只剩打結處的一團黑膠。但葫蘆本身倒是沒有受損,僅是表面有些許燻黃,還是能看出原本碧綠的顏色的。

這是之前收服朱雀,用來裝它的那個小葫蘆,風入雲將他交給蕭孝收著,他倒是保管得挺好,名牌都碎了,這玩意也還沒事。風入雲拔開塞子將蕭孝的屍身也裝了進去,隨後貼身放在了胸口。

“走吧,咱們繼續找藥去。”

風入雲帶著蕭孝又上路了,他不需要睡覺,也沒心情休息,不論晝夜風入雲都在四處搜尋,他總要讓自己忙起來,專注於一件事才會不去胡思亂想。離開山谷口處的花海後,靈花靈草就沒那麼集中了,偶爾能發現那麼幾棵,但都不是風入雲想要的。

找不到通絡草還可以找傳說中的乾坤金寶葫蘆,只是這東西似乎更無從尋覓,草藥的話至少這島上隨處可見。風入雲從高處俯瞰過這座島嶼,但卻是雲遮霧繞看不全面,甚至沒法用神識術法探測,連這個島有多大都沒看出來,更搞不清楚島上的地形地貌。

風入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這島上氣候奇異,與外界不同,似乎什麼季節的植物都能同時生長,無論是喜冷喜熱喜溼喜旱,在這裡都不受影響,生長習性完全相反的靈草甚至可以纏繞在一起茁壯成長。這讓風入雲又重拾了一點信心,此地如此神奇,說不定在別處滅絕了的通絡草真在這裡還有存世。

空中看不出什麼,風入雲只得步步行走一處一處地找過去,行至樹林中,風入雲突然停下,移開腳步,剛才踩中了一片兩個巴掌那麼大的葉片,葉梗斷面還比較新鮮,看著像是被風雨等外力剛打落不久。這片葉子怎麼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風入雲認出這是一片葫蘆葉。

風入雲左右看看,在周遭都尋了一圈也沒發現哪裡長有葫蘆藤,當他不經意地抬頭一瞥後,目光卻定格在了頭頂。那是數丈高的大樹,下段連枝丫都很少,只在頂部展開了巨大的樹冠,現在已經是白天,光線投射下來,勾勒出葉片的輪廓,而其中有幾片的模樣似乎與這棵大樹的葉子形狀很不一樣,更像是葫蘆葉,只是離得遠了,不是很能確定。

風入雲踢踏幾步蹬著筆直的樹幹瞬間就躍上了樹,落在分枝處風入雲扒開遮擋視線的枝葉,果然發現有一條藤蔓纏繞在大樹其中的一枝枝杈上,藤上長出的葉片格外巨大,除了尺寸不太一樣,看著就是葫蘆葉的模樣。那藤也長得十分粗長,蔓延出去老遠,從這棵樹的樹梢繼續纏繞勾搭上了旁邊那棵樹的枝杈。

風入雲沿著藤蔓纏繞的樹枝往前走,直到細軟的枝梢處才在巨大的葉片下發現了一顆葫蘆。這果然是條葫蘆藤,沒想到生長在如此高處,個頭也比尋常葫蘆大上不少,這島上的生態當真很奇特。

風入雲還想再走,只是樹枝太細已經開始大幅度地晃晃悠悠了,不過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風入雲輕點足尖沿著藤蔓繼續前進,如一片飛絮般輕盈。藤蔓上有一段,密集地結了不少葫蘆,各種尺寸都有,大的有比人還高的,小的只如拇指般大小,應該是剛長出來,顯示著這棵葫蘆藤旺盛的生機。

看見這麼多葫蘆,風入雲心中先是一喜,但很快,剛彎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他扶住額頭,大拇指按揉著太陽穴,自己真是糊塗了,雖然沒有找到乾坤金寶葫蘆的詳細記述,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但想來那應該是醫聖用來儲物的法器,肯定是煉製過的,不可能是這種還結在藤上處於生長狀態中。

風入雲苦笑一聲,心中的惶急和壓力無法排解,突然覺得身邊要是有個人在就好了,至少能跟自己說說話,也算是種安撫。摸了摸心口的那顆小葫蘆,本來是有這麼個人在的,可惜現在沒了。

風入雲遮住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語:“蕭孝啊蕭孝,你要不是魔族該多好啊,你不在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好像……”

掏出帶著體溫的小葫蘆在掌中盤玩,好一會兒,風入雲聲音縹緲傳出:“我好像有點想你了。”雖然才分開沒多久,但因為不會再有以後,讓風入雲的思念在蕭孝死去的第二天便迅速開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