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綾被他這麼一叫,她之前跟別人說她叫阿綾的時候,也沒有人叫過,突然被眼前的男子叫了一聲,而且他的語氣,眼神都感覺如此怪異,她輕咳了一聲。
“既然你是來捉鬼的,那可有鬼的什麼蹤跡?”
男子搖頭,道:“並沒有。我一路趕來,便被吸進了這個地下宮殿裡,除了有些怪異的味道外,並未發現鬼的身影。”
他在火綾身後,小心翼翼問:“阿綾,你也是來捉鬼的?”
火綾回頭,笑著道:“不是,我是要飯的。”
火綾手指抵著腦門,低聲說了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隨後她動作浮誇,展開雙臂,提高聲音,道:“一眨眼的功夫就掉下來棺材裡了。”她嘆氣,“然後……就遇到你了。”
男子面具下的唇角上提,問道:“要飯的?”
火綾點頭,“嗯,家中早年死了父母至親,只剩我一個了。”她側著頭,笑嘻嘻道:“所以我成了個要飯的。”
火綾對要飯這個身份還挺滿意的,她不喜歡火綾仙子這個身份,她想,做個人間要飯的阿綾也不錯。相無和念至隨口一說的這個身份太符合她的現在的氣質了,她當時還有些不悅,現在怎麼聽這個身份就怎麼好。
在人間她是阿綾,是個要飯的。
火綾……仙子?她低著頭,眼神有些憂鬱,火綾仙子這個身份,她不喜歡這個名字,也不喜歡仙子的身份。這個名字和這個身份實在是她心裡的一根刺,久久不能拔去。
男子似乎感覺到了火綾的情緒變化,他戳了戳她胳膊,“阿綾,怎麼啦?”
火綾對上他的眼睛,做了一個僵硬的笑臉,樂呵呵道:“沒事。”
輕鬆問道:“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他們已經走了一路了,還是沒到頭,出來他們走的那條小路,兩邊都是巖壁。
男子良久才道:“不知道。”
火綾感覺他情緒低落,她拍了他肩膀,道:“哎呀!沒事沒事,往前看,往前走,會有路的。”
她小跑了起來,吼道:“快點!走嘍!”
男子快步跟在她身後,像個護衛般。他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中央是個大殿,四周橫著放了許多棺材,棺材圍成了一個圈,大殿的中央有一口金棺。
火綾好奇,道:“哇!誰的棺材?這麼豪華。”
她上手摸了摸那金棺,冰涼的觸感,一股金子味。
“味道不錯!”
就在這時,棺裂開了,男子見棺開了,一把推開了火綾,自己擋下了棺板,火綾眼睛看呆了,嘴上道:“喂!你……”
男子徒手劈了棺材板,火綾:“……”她剛剛想說,你找死啊?
現在她閉嘴了,是那棺材找死。
裡面躺著一具屍體,衣著很華麗,但是斷了一隻手,屍體爬了起來,可他的腿好像也斷了,膝蓋接著棺材地蹦了出來,火綾看著那屍體有些眼熟,但是她認不出哪眼熟。
那屍體看見火綾,反應很激烈,跳起來就往她那裡撲。
正在這時,旁邊的所有棺材都相繼裂開了,裡面的屍體全部跳了出來。
男子身後的屍體正要對他下手,火綾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叫他什麼,便道:“無名,小心你身後。”
男子回頭只是和那屍體對視了一眼,那具屍體便後退了。
火綾被金棺屍纏得不可脫身,金棺屍力氣比她還大,她的這些拳腳功夫對付起來有些費勁,甚至不敵那金棺屍。
這時她的萬鬼噬心之痛劇烈發作,“嗯~”她捂住心口,雙腿跪地,“怎麼……”她唇色開始發白,她眼看金棺屍就要伸手直對她心口時,奮力起身,目光尖厲,“我去你的!”一腳踢開了那金棺屍。
用力過猛,她震到心口了,側身靠著棺材,她抹了臉上的汗。
平時她心口只是隱隱作痛,偶爾才會劇烈疼那麼一刻。
這時她感覺到的疼,是比那十世輪迴時的還要強烈。
鬼怨是消散了,可她噬心之痛要跟隨她生生世世,沒有怨鬼纏著她了,她原本以為可以忘記那些不好的回憶,此刻心口劇烈撕疼,所有不好的回憶都湧入她的大腦中。
痛,真的太痛了。
她無力順著巖壁滑蹲了下來,金棺屍猛撲了過來,本來就虛弱的她,不敵那金棺屍,那屍體咬了她左手一口,“嘶~”一聲,她的胳膊上衣服透滿了血。
她的血本來就入了紅卷供萬鬼滋養心性,血的氣味充盈整個大殿,對於鬼妖等異怪來說,她的血香味甜澤,是滋養身體的補品。
群屍聞到了血味都撲相她而來。男子見了胳膊上透滿了血的火綾,皺眉,快速移到她一旁,他紫瞳亮起,群屍退縮,唯獨那金棺屍惡狠狠盯著男子不退卻。
男子一把拉開咬在火綾胳膊上的金棺屍,手一揮扔到了巖壁縫裡,金棺屍被縫卡住了,掙扎不出來。
男子抱住火綾,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火綾此刻臉上的大汗淋漓,疼的唇齒髮白,他低聲道:“別怕。”
他眼神裡透露著心疼。
火綾手指抖動,她疼得說不出話。
火綾看了一眼夾縫中的金棺屍,吐道:“瑞王。”
原來這裡的宮殿是瑞王的,火綾露嘴一笑,“原來是這裡。”兜兜轉轉她逃避的地方,她還是誤打誤撞來了。
星落國。這個最初讓她喜愛的國。剎夜國,讓她風光無限,因此,也她也受了十世輪迴的土地。
她忍著疼,看了屍變的瑞王,她冷笑一聲,吐道:“物事人非。”
她看見那些屍體都在往後退去,感覺不對勁,抬頭看了抱著她的男子。
男子的紫瞳已經迴歸正常,火綾看不出來什麼。
“無名,我走不動了,可不可以拜託你帶我一程?”
男子點頭,聲音有些沙啞,低聲道:“好。”
男子抱起火綾離開了大殿,沿著小路一直走,他感覺火綾身體抖得厲害,且全身流汗溼透了,她的身上在發冷,左臂上的血是止住了,可是傷口太大,時不時會蹭出血。
火綾見到他眼神裡苦怨,道:“對不起啊!”
男子不知道的火綾在道歉什麼,他道:“為什麼要道歉?”
火綾笑了一聲,頭埋進了他懷裡,力氣不足,聲音很小道:“就是……剛剛叫你無名,你不生氣吧?……我不知道要叫你什麼,你又沒有名字,情急之下只能喚你無名。你……”
男子看見她力氣都要沒了還要說一堆無關緊要的話,吐道:“無名?”片刻,又道:“無礙,你便叫我無名吧!我本就無名,沒什麼不好的。”
火綾還要說什麼的,卻被他搶先一步道:“無須再說,你若有什麼想問的,等你傷好了,你想知道的,問我,我告訴你便是。”男子剛剛嚇退群屍,他知道火綾已經察覺出異常了。
火綾艱難道:“好。”
火綾又喚了一句:“無名。”
男子以為火綾有什麼事,地頭看她時,火綾已經疼暈過去了。
男子也輕聲重複著“無名”這兩個字。他喜歡這個名字。
“無名?那便叫無名吧!”
他要走出地下宮殿還要穿過很多群屍,他嫌麻煩路程太長,直接就地在上頭捅了個洞,一個眼神召喚來群屍奮力拼搏挖洞。
那洞口正巧直通三千大師的那廟觀,這時三千大師和問荊也正好才爬上來,他們剛上來就見到自己腳下一片漏空了,居然通了個洞。
問荊躲在三千大師後面問:“師師父,不會是是是那隻鬼上來了吧?”
他話剛落下,無名便抱著火綾一躍而上,問荊看到無名,後退倒地,三千大師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凝視了無名,見他不是那黑影,他才鬆了口氣。
他們都看見了無名懷裡抱著的人是火綾。
問荊道:“是阿阿,阿綾。”他第一次叫火綾的名字,有些不習慣,但總得叫個名字,他可不想叫師祖,雖在下面時他師父和他都叩了三個響頭,可他不認。
無名看了他們一眼,三千大師被無名的眼神震懾到,生怕無名殺了他,三千大師看見了無名擔憂火綾的眼神,便對著無名懷裡的火綾喊道:“師父,你可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以為……”他哭訴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裝得問荊都真的以為三千大師認了火綾這個師父。
問荊見他哭的賣力,也跟著哭起來。
這時,洞底下突然竄出兩個人,風塵僕僕的,灰頭蓋臉的。
其中一位撩著臉上的頭髮,埋怨道:“都怪你,現在好了吧!人呢?”
另外一個抹開臉上的灰,他倒是很平和,淡定道:“不用擔心,死不了死不了,她能出什麼事?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她就是這副面相。”
那位道:“什麼面相,哭喪臉還吉人?不說她是倒黴鬼,喪氣……”
他們爭吵的時候,無名已經把火綾抱進了觀殿中,“啪嗒——”兩聲,門狠狠關上了。
爭吵的兩人聽見關門聲,終於停了下來,
三千大師和問荊見他們終於停了,好奇他們兩個為什麼在這?
問荊:“師父,這……好像是白天說要與你捉鬼的那兩個。”
三千大師在他們爭吵的時候已經看出來了。他沒有說話。
念至,相無看見他們。
念至一把揪起三千大師,逼問道:“你這老不死的騙子,白天騙老百姓,晚上騙我們是吧?我打死……”
相無攔住了念至要扇三千大師的手,道:“他哪有那麼大本事,你看。”他指著三千大師,“瘦骨如柴,體弱不禁風,此人不可能是,他呀只會動動嘴皮子罷了。”
問荊擋在中間,罵道:“你們看著也像是富貴人家的,怎麼言行舉止如此不妥,還要打人?”
念至低頭瞟了一眼問荊,推甩開問荊,氣道:“打的就是你們這些遭雷劈的騙子。”
念至和相無本來是偷偷跟著火綾的,誰知火綾看三千大師啥也不幹,問荊那矮子守著門,大半夜一點動靜都沒有,火綾也懶得看了,便出了門。
他們懷疑三千大師在房中搞什麼鬼,便溜進來看,他倆對三千大師一頓狂逼,在他們的恐嚇威逼下,三千大師告訴了他們一個秘密,這個廟觀底下是一座墳殿,鬼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