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是順著牧秋竹給他的預測,依靠九王爺擺脫寺廟,報復宋家;
第二條,則是想辦法上了牧秋竹這條船,靠著牧秋竹脫離苦海。
兩條路各有利弊。
九王爺權勢較大,但他必須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再者,牧二小姐並未說明九王爺何時何地能夠到此地讓他實施勾引計劃,中間變數較多;
而牧二小姐這邊雖然擁有先知的能力,但是看牧家的樣子,會因為塵海這個外室子而鬧得雞飛狗跳,到時候牧家權利不穩,如何能夠幫他報復宋家?
一時間,塵緒犯了難。
叩叩——
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藏經閣的門被推開。
塵緒回頭,看到塵度提著東西,放在了最近的桌子上。
“師弟,該用膳了。”
塵緒見塵度放下東西就要走,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師兄,你可以留下嗎,我有話跟你……”
他話音未落,塵度就已經將門合上了。
塵緒原本緊繃的臉徹底冷了下來,眼裡有晦澀的光浮動。
上個月的抵足而眠裡的衝動像是一場夢,大夢一場,醒來後所有的東西都歸位,他還是那個不偏不倚、前途無量的塵度,他還是既不屬於這寺廟也不屬於侯府的塵緒。
塵緒手掌不自覺捏緊。
他很想看看,當自己騎在他身上的時候,塵度還會這麼冷靜嗎?
亦或是叫著自己的名字,以表忠誠?
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塵緒深吸一口氣,一邊吃東西,一邊思索兩種選擇的利弊。
最終,他決定搏一搏,依靠手握所謂劇本的牧秋竹迴歸宋家。
牧秋竹不是饞他身子嘛,他只需要略做勾引,想必牧二小姐就會乖乖上鉤,赴湯蹈火了。
只不過,應該去哪裡偶遇?
塵緒略微沉吟,最終選擇去救下牧秋竹的地方——姻緣樹——守株待兔。
她上次去那裡,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既然上次沒有達成,這次未必不會再去一次。
決定好後,塵緒迅速吃完午飯,拎著食盒送還給香積廚,然後慢慢踱步往目的地。
初春仍舊寒冷,只是跟當初需要塵度暖床的天氣比起來要暖和很多,此時曬著難得的太陽,塵緒舒服地眯起了眼。
忽的,他看到一道身影鑽進了林子裡。
那不是塵海嗎?
塵緒反射性皺眉,塵海紅著臉鬼鬼祟祟的,肯定沒有憋什麼好事。
他打定主意要瞧瞧,悄悄咪咪彎腰跟了上去。
初春,林子衰敗,能夠容身的地方不多,他只能遠遠吊在後邊,等塵海拐過一道走廊,才迅速跟上。
剛想跟著拐過去,半邊身子探出去又迅速縮了回來。
驚鴻一瞥,他看到塵海面前站著的,是塵度。
塵海他不好好去大雄寶殿唸經,悄悄地在此處幽會塵度,是要幹什麼?
牆的那邊兩個人在爭執什麼,隱約間還傳來啜泣聲。
塵緒臉色很不好。
他無聲地挪動到角落。
雖然隔了一堵牆,卻能勉強聽清兩人的對話了。
“師弟,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是塵度的聲音,他正強硬拒絕。
“為什麼?”塵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崩潰。
“你我皆是佛門弟子,戒色乃是我們的必修課,不可將精力荒廢在這小情小愛上,更不可破了佛門清規和自己的受戒之體。”塵度循循善誘,耐心勸誡。
“可是,師兄,你今天不就破戒了嗎?
“以前,你跪香肯定是自己犯了戒,卻不能告訴別人才獨自默然受罰,今早亦是如此,
“早上起來你還好好的,送了一趟飯就變了個人似的,應當是在塵緒師兄處破戒了吧?”
塵海說得篤定,塵度沒有回答。
出家人不能打誑語,他不說話意味著,他不能否認。
因為他真的破戒了。
塵緒下意識撫摸唇瓣,原來今天早上的不是夢。
不知為什麼,他竟然不覺得很討厭……
那邊塵海還在糾纏。
“師兄,你不回答就是預設了,對嗎?
“你看不出來嗎,塵緒師兄他一直在利用你,他對你能有幾分真心呢?”
塵緒面色迅速冷凝下來。
他就知道,這個塵海表面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實則心眼子多著呢。
也許是塵海的問題切中了要害,兩人之間沒有聲息很久,久到塵緒都想挪到門邊看看兩人還在不在,才聽到塵度艱難開口。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被利用也是我甘願的。”
他聲音疲憊,像是被獵人打傷的兔子,猙獰的傷口血流不止,只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可是,塵緒師兄他志不在此,很快就會離開了,按照他性格,此生不見得會再回來一次,你們很快連見面都會成為奢望。”
“我知道。”
“在他離開之後,師兄可以試著接受我嗎?”塵海卑微地祈求著。
塵度卻毫不留情拒絕了塵海的祈求,“塵海,你應該一心向佛才是正道。”
“不接受我沒有關係,我可以當他的替身,你在需要的時候,把我當成塵緒師兄的替身就好了,你不是說,我的眉眼最像他了嗎?”塵海的語氣帶上了哭腔。
這次,塵度沉默了很久,也沒有給出答案。
他顯然對這個提議很心動。
塵緒面色沉了下來。塵度到底在搞什麼,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師兄,可以嗎?”塵度搖擺不定的態度讓塵海的語氣染上了希望。
塵緒幾乎能夠想象塵海眼含淚光,可憐兮兮地望著塵度的樣子。
他一直都知道,塵海慣會利用自身的優勢,並且最大化自己身的優勢。
因為他和塵海,是一類人。
塵度肯定心動了。
他咬著牙,靠在牆邊,倒是要聽聽塵度到底怎麼回答。
塵度,你最好拒絕,否則,否則……
“哎,塵度師兄,可算找到你了,住持正找你呢,請你去大雄寶殿一趟。”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沙彌,似乎一直在尋找塵度,語氣焦急。
“好。”
塵度乾脆利落答應,匆匆忙忙離開,沒有留下答案。
等三人都離開,塵緒面色陰沉走出牆角。
雖然塵度沒有回答塵海的問題,但很顯然,他已經動搖了。
一想到塵度會在自己離開之後對自己不忠,他心中就升騰起強烈的酸意和難受。
塵緒捂住自己的胸口,茫然低下頭。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
當初被扔到玄林寺的時候,他望著侯府的人離開的背影,就是這種感覺。
有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那時候,可憐,無助,孤獨……
他討厭這種感覺。
一瞬間,塵緒的眼神變得陰鷙。
塵度,你怎麼敢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