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的家離市區比較遠,房子的外觀算得上是一幢小別墅,周圍只有寥寥幾家店鋪,看起來沒什麼生活氣息。
姜希沒有讓司機把車開進去,而是小區的入口處就下了車。她先是去便利店買了瓶水,出來後就準備往家的方向走。
旁邊的眼鏡店走出來一個人,姜希忽然頓住腳步,看向那個還穿著校服的少年,總覺得他很熟悉。
然而少年戴著衛衣上的帽子,低著頭把自已裹得嚴嚴實實,一點也沒注意身邊的人,腳步急促,往公交站臺的方向趕去。
姜希盯著那個背影有一會兒了,她又面色自然地轉回頭,繼續往自已家的方向走。
好久沒回這個家了,姜希倒是有些懷念。
家中請的保姆料理著家務,見姜希回來,滿臉笑意地跟她打招呼,然後趕緊去廚房,拿了水果和甜點出來。
姜希只吃了一顆草莓,就問:“家裡沒什麼人來吧?”
保姆搖頭:“沒有。”
姜希點點頭,遠處的房門忽然被開啟,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大概五六歲的男孩。男孩抱著豬豬俠的玩偶,對著姜希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姐姐。”
姜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問:“最近玩得開心嗎?”
男孩一聽,立馬控訴道:“不開心。”
“為什麼不開心?”
男孩噔噔噔地跑回房間裡,再出來時他手中多了一本相簿。他把相簿遞過去,可憐兮兮地說:“我想爸爸媽媽了。”
姜希看著那本相簿,敷衍了一句:“哦,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騙人!姐姐每次來都這麼說,可是、可是都過了好久,我也沒見到爸爸媽媽!”男孩說這麼一長段話時,中間有些許的停頓,似乎還並不習慣說這麼多的話。
對於弟弟的控訴,姜希不為所動:“嗯。”
男孩:“……”
見氣氛沉寂下來,男孩想要再找話題,他抓住姜希的手臂,輕輕地搖晃著,然後開始撒嬌:“姐姐,你能不能帶我去遊樂園玩呀?你都好久沒帶我去了!”
姜希靜靜地看著他撒嬌,等到男孩晃累了不動彈的時候,姜希才開口:“帶你去遊樂園幹嘛?帶你出去嚇人嗎?”
男孩一聽急了,立馬發誓道:“我保證乖乖的,不會捉弄其他人的,姐姐你就帶我去嘛!”
“姐姐姐姐……”
姜希被他吵得頭疼,手伸到他的後頸處,摸到一個按鈕,然後輕輕地按下去。男孩立馬停下了所有動作,腦袋垂下去,像是一個沒有生機的機器。
實際上,他的確只是機器。
姜希的弟弟,姜冀,早就死了,死的時候正好過完五歲生日。這麼小的孩子卻早早離開,這一切都要歸於他有一對“好父母”。
姜希這次來,除了看看她的“弟弟”,也正好想去拜訪一下她的“好父母”。
失落古都那個副本里,看到天上出現兩個時鐘的時候,姜希就想起來自已家中的情況,同時也確定了自已之前一直處於失憶狀態。
可能還有更多的記憶,但她暫時想不起來。
她的父母,整日來無影去無蹤,一問就是說泡在實驗室裡。姜希和他們見面的次數很少,因此和他們的感情也極為淡薄。
她和弟弟感情最好,畢竟在那五年裡,一直是她弟弟陪著她。直到那對瘋子將實驗帶到家中,然後炸燬了家中的一切,她的生活才徹底陷入了黑暗。
那時姜希剛放學回家,就聽聞了這一噩耗。家中被炸得不成樣,顯然,她弟弟也沒能活下去。
然而這麼大的動靜,警察來了也只是簡單地做了筆錄,勘察現場,就再也沒管過,好像炸燬一個房屋,炸死三個活生生的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東西。
姜希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
父母留下的遺產足夠她後半輩子生活,那些親戚過來想拿走那筆錢,姜希根本不搭理他們,為此還專門配了一把刀,誰來就砍誰。
兩年後,一個快遞出現在門口。
送快遞的是一個五歲的小男孩,男孩和她弟弟長得一模一樣。快遞中是一些充電裝置和備用晶片,還有一封信,信上的內容大致就是——
這是她父母送她的禮物,一個電子弟弟。
然後姜希就和這個電子弟弟生活在了一起。長大後姜希搬出去住,每個月的二十號就會回來陪陪弟弟。
姜希起身去了主臥,那裡的床頭櫃上突兀地擺放著兩張遺照。遺照上的人神情冰冷,看誰都像是在看死物。
可惜他們已經變成了死物。
姜希打量著房間內的佈局,而後她翻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小盒子有密碼,姜希之前就解開過,然而裡面的備忘錄也上了密碼,姜希至今都沒有解開過。
但是姜希知道,裡面存放的是她父母那些年來,記錄的所有實驗資料。
在這裡待了一下午,姜希就打車回去了。
回去前,她把姜冀的啟動按鈕按下,男孩一被啟動,就猛地抬頭,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姜希:“姐姐你又要走了嗎?”
姜希摸了摸他的頭,“嗯,下個月再來。”
“嗯,好,姐姐再見。”
————
鄭遠剛配好眼鏡,就乘坐公交去了學校。
他走路飛快,大跨步走向教室,找到自已的座位,然後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這一睡就睡到了上課,上課鈴打響,他也依然沒有醒。其他同學也沒有提醒他,因為他們覺得鄭遠就像是一個怪胎,都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老師走進來,一眼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某人,皺眉說道:“把他叫起來。”
他的前桌慢慢轉身,輕輕地推了推他。
鄭遠還沒睡醒,他下意識地抬頭,迷迷糊糊中看到講桌上的老師,才慢慢清醒過來。
他眯了眯眼睛,然後拿起一旁的眼鏡戴上。
“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打遊戲打到深夜嗎?今早向我請假是不是睡過頭了沒起來?”老師嚴厲地問。
這麼多問題,鄭遠只回答了一句:“沒有。”
一時不知道是在否定哪個問題,或者說是不是全部都否定了。
“站起來,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坐下去。”
鄭遠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