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陳安祀孤身一人站在沙灘上,眼前的大海安靜得好像一頭沉睡的野獸。
即使是在夢裡,陳安祀也能聞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那味道令人作嘔,令人頭暈目眩。
眨眼間,沙灘上躺滿了屍體,陳妍和陳霖也在裡面!
陳安祀想喊出聲,卻發現喉嚨就好像被一塊石頭堵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想走過去他們身邊,可不管怎麼靠近就是觸碰不到他們,這種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也靠近不了的無力感,讓陳安祀發了瘋的難受。
她的心臟如同裝滿了上百隻躁動不安的螞蟻,如火焚燒的灼熱感,她開始尖叫、吶喊。
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腿!
她低頭一看,是徐可的臉!那張一直以來都白淨無瑕的臉此時沾滿了鮮血,她流著眼淚對陳安祀說:“快,快點離開…”
“不…不…”
“安祀、安祀醒醒。”
陳安祀猛地睜開眼,徐可放大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她滿頭大汗地坐直身子,兩眼驚恐地看著周圍,徐可明顯被陳安祀這副樣子嚇到了,拿出紙巾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擔心地問:“怎麼了?還好嗎?”
陳安祀盯著徐可一如既往白皙的臉蛋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恍惚地說:“沒事,做噩夢了。”
“你最近好像一直做噩夢,是不是遊戲玩太多了?”
“可能吧。”
“你別老是玩那些遊戲,那麼恐怖也容易做噩夢。”
“好。”
徐可看了眼陳安祀的頭髮,伸手摸去,說:“黑色還挺適合你的,怎麼突然去染了?”
“啊?是嗎?我還不習慣,我媽非要我去染。”陳安祀抓了撮自己的頭髮看了眼,說:“我還是喜歡藍色。”
“老師也是擔心你以後被其他老師針對吧。”
“嗯,是吧。”
“對了,下節課是陳老師的課,你別睡覺了哦,而且…”徐可壓低聲音湊近陳安祀的耳邊說:“而且好像有老師要來聽課,公開課呢,你睡覺的話,等下老師要生大氣了。”
陳安祀點點頭,說:“okok,收到收到。”
上課鈴聲響起,陳妍難得穿著工作服走進教室,一般場合都不穿的工作服,今天竟然穿上了。
“哇,老師今天好好看啊~”
“老師今天是有什麼事嗎!”
“好看!”
班裡的同學們躁動不已,平時枯燥的學習生涯此時好像多了點新鮮的調味劑,一個個像氣泡水裡的泡泡似的翻湧著。
“安靜點了啊。”陳妍用力地拍了拍講臺,聽到這些讚美的聲音,陳妍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幾秒,隨後擺出正經的臉色說:“別吵了啊。”
無奈班裡的同學實在是不會看眼色,一個個探著腦袋看向站在走廊要進來聽課的老師們。
“安靜點!”
作為學習委員兼班長的徐可嚷了一聲,興許是聲音太小沒有威懾力,班裡的同學還是不安分。
尤其是樑棟,還在帶頭吵吵嚷嚷,對著走廊處一個穿著裙子的老師吹口哨。
眼看陳妍要發火了,陳安祀不耐煩地嘖了聲,大聲嚷道:“有完沒完?說了安靜點聽不到嗎?!再吵就把你們一個個K了!”
班裡瞬間鴉雀無聲。
自從陳安祀打了一拳樑棟後,陳安祀在班裡同學們的位置舉足輕重,班裡的老大立馬從樑棟變成了陳安祀。
陳妍有些驚訝班裡的學生竟然如此聽從陳安祀的話,她憋著笑清了清嗓子說:“安靜啊,今天有幾個老師要來聽我們上課,坐在最後一排的同學們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
“不睡覺不玩手機!”
“……不玩手機就不用說出來了!”陳妍臉蛋一紅,感覺有些丟人地捂住了腦袋。
陳妍朝外頭的老師們點頭,他們一個個走了進來,一共有五個,其中三個是女老師,兩個面帶笑容看起來十分親和,進來時好像連同陽光都帶了進來。
她們看起來也年齡很小,都長著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面孔,會和同學們笑著點頭打招呼。
另一個女老師非常嚴肅,她不看周圍的同學,頭微微抬高,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還有兩個男老師,一個長得很陽光大男孩,好像還和班裡幾個男同學認識,笑著跟他們打招呼,還拍手。
另一個男老師雖然長得帥氣,長長的睫毛垂下眼簾,但身上的清冷氣息讓人望而卻步。
班裡的女同學們紛紛看向他,小聲地說幾句:“好帥。”
他走到陳安祀的身後,拉開椅子坐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坐在陳安祀的後面,以往她都是坐在最後一排,身後無人。
現在突然多了個人,還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讓她渾身有些不自在。
並且她感覺到了一絲寒意,背脊骨發涼。
徐可感覺到了陳安祀的坐立難安,她湊近陳安祀小聲地問:“沒事吧?”
“有事,渾身難受想揍後面的人一拳。”
“啊?”
課上,陳安祀強撐著眼皮,走神是正常的,她眼珠子一會兒飄到那邊,一會兒飄到這邊,就是沒停留在黑板上。
很快,她手肘放在桌子上,手撐著頭望向窗外那微微晃動的樹枝,樹葉的陰影在書桌上漸漸暈開,陳安祀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她睡著了。
又回到了那片海。
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停留在海岸邊也沒有在海面上,而是好像來到了海底,她看不清周圍人的模樣,只聽得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彷彿來到了一片極樂聖地,這裡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有的只是歡笑。
耳邊傳來陣陣歡笑聲、歌唱聲,還有很優美的笛聲,這裡似乎與人間不太相像。
突然一個溫柔的女聲輕聲細語地喚著:“安安,你醒啦?”
女人的臉就近在眼前,可陳安祀卻怎麼也看不清。
只感覺女人的聲音溫柔,親切,她的懷抱溫暖、有安全感。
就在她想要伸手摸一摸女人的臉時,她的腦袋咯噔一下離開了手,她驚醒過來,剛好下課鈴聲響了。
“那麼這節課就先到這裡,各位老師們也辛苦了哈。”
坐在她身後的男人也終於離開,她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啊…舒服。”
“你還是睡著了,老師剛看了你好幾眼呢。”徐可笑著搖搖頭。
“沒辦法,我能撐半節課就不錯了。”
一下課,樑棟就要來找事,他大搖大擺地扛著椅子不知道要做什麼,但還沒等他走到身後,陳安祀伸出一腳直接把他絆倒在地。
“砰!”椅子和人一起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樑棟看著就朝自己幾厘米的椅腳,氣得臉都綠了,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指著陳安祀大罵:“你他孃的是不是有病!我好好的在走路!你幹什麼!”
“我幹嘛了?”
“你…你絆倒我了!”
“啊,證據呢?”
“你…你他媽給我等著!”
阿旭跟在樑棟身邊不敢吱聲,換做平時他怎麼的都要指著陳安祀的臉跟著罵幾句,維護一下自己大哥的形象。
但是徐志一直沒有行動讓阿旭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也許樑棟所謂的關係不過是他自己覺得,人家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徐可看著樑棟氣急敗壞地走開,又好笑又擔心地問:“你這樣對他,會不會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啊。”
“不會吧,你要是擔心我的話那放學我們一起走嘛。”
“我們家是兩個方向誒。”
“我可以送你回去後自己再回!”
徐可被逗得咯咯笑,說:“那不就變成你在保護我了嘛。”
“哎呀有什麼所謂嘛。”
“那放學我要去學生會開個會,你等我然後一起走?”
“行啊。”
放學,陳安祀揹著包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站在學生會門口等著徐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每個走進學生會的人都要看她兩眼。
但是自從她臉上的胎記淡去,倒是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關注”。
“徐可,站在門口那個女生是誰啊?你認識嗎?”
“嗯?認識哦,是我朋友,怎麼啦?”
“好帥啊!長得好好看!叫什麼名字啊?”
“啊?叫…安祀。”
“好看嗚嗚嗚,我怎麼之前在學校沒見過啊?”
“對啊,我也沒見過,我還以為是剛轉來的新生呢!”
徐可抿抿嘴沒有接話,她想了想,也許是因為陳安祀染了黑色頭髮,所以大家都沒怎麼認出是她。
不過……
徐可抬眼望去站在門口的陳安祀,她扎著高高的馬尾,額間自然垂下的劉海微微擋住了她的眼,看起來…有些悲傷。
似乎是察覺到了徐可的眼光,陳安祀把頭偏過來和她對視上,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徐可也報以笑容,卻突然覺得,陳安祀離她有些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