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肉補瘡之後,楊江河急需補充營養,結果發現陳明信齜著獠牙,惡狠狠地盯著學校的一舉一動。
有一天中午菜譜上寫的是肉絲麵,食堂做的卻是雞蛋麵。當天那個教育辦陪餐的工作人員,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沒有上報。
結果第二天上午,陳明信就找到了教育辦,把教育辦主任高海洋訓得一愣一愣的,高海洋不敢頂撞陳明信,這股子邪火直接對準了其他人。
該工作人員停職反省。
食堂老闆違反合同,被罰款一千元。
楊江河被叫到教育辦,整整被訓斥了一個多小時。高海洋最後的原話就是:能幹幹,不能幹滾蛋!
楊江河哼都沒敢哼一聲。他很清楚,自已給王局長和吳縣長送過禮不假,人家高主任的後臺也不是吃素的。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斷人財路,如同姦淫人妻,楊江河決定給陳明信一點顏色瞧瞧。
楊江河教了大半輩子書,可謂是桃李滿天下,學生之中有出息的,不過,現代師生關係幾乎等同於一場交易。與傳統意義上的師徒父子,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學生交書錢和學雜費,老師領工資,學生畢業意味著交易完成。學生平時會給老師一點面子,但給的不多。
有出息的學生逢年過節喜歡探望一下老師,顯擺一下自已的社會地位,真要是楊江河開口讓他們對付一個副鎮長,恐怕沒有一個學生會答應。
思來想去,楊江河找到了曾經的一個差生——馬千里(綽號馬王爺)。曾經因故意傷害罪和強姦罪兩次入獄,出獄後仗著坐過牢,有案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很快在方山縣混出了一些小名堂。
如今在春臺鎮經營一家採沙場,手下有十幾個工人兼馬仔。
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讓馬千里出手打陳明信一頓,倒是一個出氣的好辦法!
楊江河腦子一熱,就去了馬千里的採沙場。
“什麼?楊老師,你讓我打陳鎮長!那小子就算是新來的,畢竟是副鎮長,我打了他,春臺鎮派出所的譚所長和鹿鳴湖的段所長不得收拾死我?”馬千里這幾年搞到了錢,搖身一變,西裝革履的,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
漸漸地,也有了一些腦子。
面對自已曾經的學生,楊江河很清楚馬千里的想法,諄諄善誘,耐心勸道:“千里啊,咱們在春臺鎮動手,不在鹿鳴湖轄區,段仲禮就算和陳明信關係好,也不敢跑到春臺鎮抓人。
至於譚所長那裡,我協調。我聽說上次酒廠開業群眾鬧事,陳明信當著縣領導的面吆五喝六的出謀劃策,讓譚所長十分難堪。
接到報警後晚個十幾分鍾再出警,你這邊早就打完跑路了,陳明信有苦說不出!
還有,你知道新任公安局長俞志強嗎?那是陳明信的前老丈人,恨死陳明信了,你收拾陳明信,俞局長就算嘴裡不說,心裡肯定是感激的,說不定你從此就和俞局長搭上了交情。”
一聽能和俞局長攀上交情,馬千里一下子浮現出,自已未來在縣城橫行霸道的場景,那該有多牛叉啊!
楊江河走後,馬千里拿起手機想跟賀蘭祥說一下,正要撥號的時候,馬千里決定不跟賀蘭祥說了。
自已每天辛苦採沙,賀蘭祥啥也不幹,每個月分五成純利潤,憑什麼?不就是仗著他是副書記兼紀檢委員、還分管全鎮的治安嗎?
賀蘭祥肯定不願意自已和俞局長攀上交情!賀蘭祥越不願意,馬千里越覺得必須要去做。
等攀上俞局長,就不用上繳一半純利給賀蘭祥了。
說服馬千里之後,楊江河興致勃勃地找到了譚青。
酒廠開業發生哄搶時,陳明信為了幫堂姐解圍,及時出謀劃策,化解有可能發生的集體性事件。
在陳明信看來,自已出謀劃策,不僅僅避免了堂姐的尷尬,也間接地幫助了譚青。如果不是陳明信及時站出來,不管是發生大規模哄搶,還是譚青帶人與群眾發生正面衝突,譚青都跑不了一個處分。
但譚青本人卻不這麼想,他只記得,陳明信當著縣領導的面,否定他的處置方案,讓他極其沒有面子。
聽楊江河說明來意後,譚青略微想了一下,說道:“楊校長,你喝醉了吧,胡說些什麼呢?你回去吧,我就當你沒說,你就當我沒聽,看你年紀大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楊江河還想繼續說話,被譚青趕了出來。剛出來時有點失落,後來仔細回味了一下譚青的話語和當時的表情,楊江河變得興奮起來。
譚青這是同意配合,但不想直接牽扯進來。夠謹慎,不愧是一直戰鬥在公安工作第一線的同志!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陳明信正在酒廠品鑑黃老邪研發的新酒,段仲禮開著鹿鳴湖派出所的那輛北京212型吉普車闖了進來。
“段大哥,你鼻子夠靈的,黃老邪研發的新酒,坐下嚐嚐吧。”陳明信拉了一張椅子,然後擺手示意周花枝再拿一套餐具過來。
“沒工夫陪你喝酒,我得到訊息,有一幫小混混要揍你解氣!”段仲禮說完後,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石孝剛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段所長,誰要打陳鎮長?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石孝剛在原四野某集團軍的特務連幹了十二年,退役後分配到化肥廠保衛科上班,後來化肥廠倒閉,他上面沒有關係,於是就變成了光榮的下崗工人。
再後來,應聘到酒廠當了保安隊長,因為上次護廠有功,加上陳明信欣賞他身上那股子正義和勇敢,於是提拔當上了副廠長。
對於陳明信和方淨雯,石孝剛發自肺腑的感恩,聽到有人想打陳鎮長,頓時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黃老邪愣過之後,一邊吃花生米,一邊若有所思。
“段所長,您就是警察,又是陳鎮長的好朋友,您可要保護好陳鎮長啊!”周花枝顯得比石孝剛還著急。
陳明信笑笑,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這段時間雖然有人使勁宣揚說,陳明信在追查劉縣長車禍案,但陳明信並沒有實質性的行動。再說了,如果是謀殺劉縣長的那幫人出手,肯定是醞釀良久,一擊必殺,絕不會事先走漏風聲。
自已還得罪了路婉蓉,不過,路婉蓉能坐到春臺鎮鎮長的位子上,說明她不是政治白痴。只要不是突然患上失心瘋,否則不會採取如此下作而又後患無窮的行動。
成功了也就是打陳明信一頓,解決不了實質性問題,如果萬一敗露,路婉蓉將再無翻身的機會。
思來想去,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