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織夕快要抵不住,身子往後傾倒,後背抵在了梳妝檯的邊緣。
情急之下,許織夕想到顧自給的那根銀針,手在嫁衣上摸索一陣,摸出一個尖細的物件,迅速抽出,想也沒想,就刺在了小翠的胸口。
明明是細細的一根銀針,卻似一把鋒利的劍一般,沒有任何阻力,就刺進了她的胸口。
頃刻間,小翠的手就鬆了,匕首掉在地面,發出“嘡啷”一聲。
她張大嘴,眼瞪得很大,嘴角流出鮮血,摸著胸口,身體直直往後倒去,砸到地面。身體在地面扭曲掙扎了一瞬,就僵直不動。
她殺人了。
許織夕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四個字。
幾乎在同時,系統的電子音卻響起:“恭喜玩家許織夕,成功擊殺第一隻惡鬼。”
惡鬼?小翠是惡鬼?
許織夕被搞蒙了,她大口喘著氣,汗珠從她的額角滑落。小翠明明是副本中的人,又怎麼會是惡鬼?
難道,鬼會假扮成人?
還是,“惡鬼”不只是指的是鬼?
許織夕越來越迷糊了。
她再次顫抖著手點開自己的面板,再次檢視了任務,“找出許宅的惡鬼,並剷除惡鬼。”
任務中確實寫的是惡鬼,所以他們一開始便把許玄當做任務目標。但是,系統說,小翠是第一隻惡鬼。
要不就是鬼能扮人,要不就是壞人也是惡鬼。
並且按照小翠的話,前一個新娘很可能就是她所殺,被放幹了血才成那副模樣。許二夫人說那些侍女僕從也都是被放幹血而死。
很難不將兩者聯絡起來。
難道是小翠為了許玄殺人?殺新娘是出於嫉妒,那殺其他侍女僕從又是為何?
思緒正亂,就在這時,房門被開啟,進來幾個人,都是許宅的侍女。她們看了一眼花容失色、面色慘白的許織夕,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小翠,表情驚愕,不知所措。
“剛剛她拿匕首想殺我,但是不知道怎麼地自己就倒了。”
這話說的漏洞百出,可——
又走進來一箇中年婦人,是昨日見到的張媽。她看到地上躺著的小翠,表情居然變都沒變,走上前蹲下來伸手探查她的呼吸。
“來人,把屍體抬走。”
侍從進來從她兩側分開,把小翠的屍體架起來,張媽轉過身,看著侍從都出了門後,又轉過來,她依舊面無表情,“三夫人,該拜堂了。”
很奇怪。小翠死在了這裡,這個張媽不僅沒有驚訝,反而表現得非常自然。
就像——
早知道她會死在這裡一樣。
該拜堂了……許織夕聽著覺得她就是在說該上路了。
張媽撿起地上的紅蓋頭,蓋在許織夕頭上,扶著她起身。
許織夕緩步向前走,每走一步,心便涼一截。她剛剛在小翠身上把銀針用了,也就是說晚上她最後一絲保命的機會都無了。
不過,誰能想到,在沒有遇到真正的厲鬼之前,就碰上另一隻“惡鬼”呢?
風吹著她的嫁衣和蓋頭,蓋頭飄蕩,卻沒有被掀開一絲,就像是被粘在她的腦袋上。她被扶著,走到了一處停下。兩側都站著人,黑色的鞋子鋪開來。
恍惚之間,黑色巨物被抬到她的身邊,落到地面,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揚起了灰塵,揚灰飛到了許織夕的繡鞋上。
透過蓋頭,她望見巨物的底座——黑木長條箱子。
不對,這哪是什麼箱子,分明就是口棺材!
一道尖銳的男聲大聲喊:“一拜天地——”
許織夕愣住,沒動,她不想拜堂。但是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著她的身體,她沉下膝蓋,跪在地面,對著前方磕了一個頭。
“二拜高堂——”
隨即,許織夕又被控制著站起身,轉過來,但是這次這股力量並沒有讓她跪下,只是讓她鞠了一個躬。
“夫妻對拜——”
許織夕又被控制轉身,對著棺材鞠了一躬。
那股控制她的力量消失,她直起腰,這時一道陰風颳過,隨即響起詭異難聽的大笑聲:“鬼王娶親——除了新娘,都給我滾出去!”
場內一時混亂,其他人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只剩下許織夕這一個新娘。
她也想跑,但是腿再次不受控制,動彈不得。那一陣風也掀開了許織夕的蓋頭。她看清四周的環境,這裡四周都掛著紅綢,正中央還貼著一個囍字。
高堂之上擺著的是一個牌位,上面寫著“尊父許安山之位”,而她的身邊,停靠著一口棺材,裡面躺著的就是她的新郎。
是喜堂又是靈堂。
明黃的燭火一瞬間同時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幽綠的鬼火,不陌生,甚至十分熟悉,因為她剛剛才在門裡見過。
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一些紙張,嘩啦啦地,堆在她的腳下。
許織夕一瞧,都是規格一樣的黃色手掌大小的圓形紙。
是紙錢。
許織夕吞了口口水。
這應該不會是彩禮吧?
“吱呀”一聲——她身後的門也被關上,許織夕握緊拳頭,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她試探著喊道:“有鬼嗎?”
沒有人,也沒有鬼回應。
幽綠的鬼火燃燒得正旺,噗嗤噗嗤的,就像是在哀鳴,地上的紙錢紛紛紛灑灑。
鬼火剛剛就在她的夢裡出現過,許織夕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她試探著問道:“是你嗎?許玄?”
頃刻之間,剛剛還沒啥存在感的黑木棺爆發響動,鉚釘脫落,“咣噹”一聲,棺材蓋就滑到地面,掀起紙錢和飛塵。
而控制她的腿的力量也消失,許織夕一下就癱坐在地面上,繁重的嫁衣鋪灑一地,頭飾叮噹作響。
“夫人這是什麼姿勢?”
一雙黑色的雲靴映入許織夕的視線,再往上是紅色的長衣,她眼睫動了動,抬頭向上看,目光落在那張蒼白卻瑰麗的面容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正盯著她,綺麗的薄唇似笑非笑。
許織夕瞪圓了眼睛:“你,你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