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風一聲嬌呼從樹上滑落，已經跑到近前的洪劍展開雙臂，順勢一接。呂小風身材豐腴，洪劍雖然顛大勺多年，膂力不差，但這一個大活人從幾米高處落下來，衝擊不小，只能用巧勁借力卸力，左手一把摟住呂小風的腰，右手兜住她的腿，斜著往橫向使勁，只求她不要摔傷。

洪劍感覺手掌所觸的地方又滑又軟，手指上的勁兒一鬆，順勢把呂小風扔到了鬆軟的土地上。有心去檢視她是否受傷，又覺得她衣不蔽體春光外洩，似乎自己不便直視。而此時圍攻呂小風的那些半人半獸的東西顯然發現了洪劍和露珠，嗷嗷怪叫著圍了上來。

洪劍這下看的一清二楚，眼前這些奇怪的生物高不足一米，彷彿是壓扁了掰彎了軀幹和四肢、又嚴重營養不良的人類。他們沒穿衣服，畸形生長的鱗片毫無規律的遍佈全身，雙臂與肋骨之間有的生出了蝙蝠似的翼膜，有的長著花色各異的羽毛，彷彿有人把深林之中的動物們像揉麵一樣，揉到了這些“人”的身上。

這些畸形怪物一個個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怒目圓睜，眼睛有的像青蛙般凸起，有的像昆蟲複眼叢生，有的像野獸泛著瑩瑩綠光。洪劍被這一雙雙奇形怪狀的眼睛瞪的心裡發毛，隨手從身邊撿起一根粗壯樹枝，給自己一點聊勝於無的安全感。這時洪劍身旁感覺一陣熱風傳來，側目一看，露珠一手緊握匕首，另一手正高舉一根火把，不知是何時點燃的。

眾多怪物看到火光紛紛後退，顯然是有些畏懼火焰，但又對二人身後白花花的呂小風割捨不得，不斷髮出含混扭曲的低聲嘶吼，既像飢餓的野獸，又像癲狂的瘋人。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突然從密林深處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無數根手指在摳動樹木表皮，吱吱作響。所有怪物聽到這個聲音，齊刷刷停止了前進，接著四散開來，或蹲或坐，圍成一個圓，把三人兜在中心，但並沒有急於靠近的意思。

“現在怎麼辦？”洪劍捏著木棒的右手微微顫抖，小臂青筋暴露，盯著在自己十幾步開外蹲坐著的怪物。

“他們大多畏火，”露珠小聲回答，但語氣裡沒有絲毫原本的戲謔和輕快。“他們在等什麼東西，還是速戰速決才好。你護著女人，見機行事。”

露珠話說完，就向著怪物數量最少的方向衝去，用力揮舞火把。洪劍趕忙半扯半抱地把癱軟在地上的呂小風扶起，大踏步跟上露珠。怪物們為了躲避火焰的燒灼，紛紛退讓，但幾隻膽大的從洪劍這一側接近，其中一隻生著昆蟲複眼的怪物，竟然從肩胛骨處生出幾隻附肢，勾住了洪劍已經破爛不堪的褲腳。

洪劍感覺一陣噁心，用力一蹬地，腿上被劃出一條淺淺的血口，怪物們聞到了血腥氣，愈發興奮地靠近上來。洪劍反手就是一棍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離他最近的一隻怪物腦門上。手上的棒子傳來筋肉骨骼被毆打後崩離變形的觸感，被打的怪物慘叫一聲滾到一旁。洪劍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這些怪物雖然相貌恐怖，但看起來身體強度好像並不怎麼強悍。見同類被打，另外幾隻接近洪劍的怪物也延緩腳步，不再逼近。洪劍趁機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露珠身旁。

“那些傢伙好像挺弱的，我一棒子就打的它爬不起來。”洪劍扶著呂小風跟上露珠，告訴他自己剛才與怪物交手的心得。

“業人本就很弱小，但是平時他們不會主動生事，我也不想傷他們。”露珠皺著眉頭，修長的耳朵不停抖動，“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來的好快，看來我們跑不掉了。”

剛才還是窸窸窣窣的聲音，現在已經近在咫尺，從三人正對的樹林中，一架用破爛木板和樹木枝幹拼湊而成，勉強算是馬車架子的東西撞開低矮灌木，阻攔住三人的去路。洪劍仔細一看，這架馬車前拴著的不是馬，而是剛才被露珠稱作“業人”的怪物。但很明顯這幾隻拉車的更加壯碩，四肢也更像某種馬或者鹿，上半截筋肉發達，下半截卻皮包骨頭，末端還包上了用獸皮鞣製的防護。但比起這種超自然生物，更讓洪劍在意的是車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套著一層又一層的動物的皮，都保持著皮被剝下時的形態，沒有製成衣服，只單純用草繩和藤蔓綁在身上。腦袋上頭髮不多，臉上鬍子不少，長短參差不齊，面板斑駁又骯髒，相貌極其醜陋，五官都多多少少挪了位置，嘴巴周圍生了一圈皰疹，臉上的肌肉還在不停抽動，讓人一眼都不想多看。那人手裡握著一根某種巨獸的大腿骨磨成的杖，抬手輕輕向三人的方向一點。所有業人一股腦圍了上來，這下前堵後截，徹底沒有了去路。

“嗚嗚呀，居然、一下子來了、三條新鮮的人類，難怪這些、小崽子在這邊發癲鬼叫。”那人一邊走下馬車，一邊用嘶啞中帶著銳利的聲音說著，說幾個字就要全身抽搐一下，整張臉都擠成一團，彷彿在狂笑。

“我們不想傷人。”露珠面不改色，舉著火把直面這醜陋的怪人，洪劍也作勢舉起手中木棍，算幫露珠壯壯聲威。

“嗬嗬”怪人從喉嚨裡憋出一陣黏膩的怪響，突然“咕嚕”一聲，整個下巴如脫臼一般，嘴巴翻開來臉盆大小，一股墨綠膿水直直噴射向露珠。露珠躲閃不及，只能一手丟出火把，一手甩起身上的斗篷來遮擋。火把與膿水剛一接觸就泛起一陣腥臭白煙，完全被澆滅。而沾到了露珠斗篷上的膿水則粘性十足，把整件斗篷都牢牢裹成一團。眼看就要被凝固膿水束縛住，露珠雙臂一縮，順勢一蹲，把整個人從斗篷裡抽了出來。接著露珠手腕一晃，亮出匕首，向著怪人分心便刺。洪劍看露珠衝了上去，自己說什麼也要拼一拼，抄起木棍就向怪人張大的嘴巴捅去。

沒想到怪人從胸腹之間刷的伸出幾對昆蟲般的節肢，鐺的一聲夾住了露珠的匕首。而洪劍向嘴巴攻擊的木棒，竟然被一口咬住，無論洪劍再怎麼發力也搖動不了分毫。

“這下完了。”洪劍看到因為火把熄滅，周圍的業人也都不再畏縮，全都撲了上來。一瞬之間，三人就被十幾個業人牢牢纏住，接著更多業人像是疊羅漢一樣一層一層壓上來，無論三人如何掙扎都動不了了。

“嘻嘻嘻，仔細一看、是兩條人和一匹精靈嘛，嗚呼呼，這下又、有新的實驗材料了，高興、高興！”怪人把下巴用手咔擦一聲推回位，然後帶著扭曲的狂喜表情打量著三人。

“這下要餵你們吃什麼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