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朽筆直地注視夏驚蟄,語氣神情和剛才說奪下狀元無異。
一樣的志在必得。
“哈?”
“喵~”
一人一貓的叫聲驟然打破山村的寂靜,夏驚蟄瞳孔猛然放大,吃驚地往後退幾步卻踩到了可可的尾巴,貓兒頓時發出尖利悽慘的吼叫聲,蓋過夏驚蟄的驚訝。
不怪夏驚蟄的反應大,十九年了,他們認識了足足十九年了,可他從來沒有看出半分夏驚蟄喜歡夏立冬的情況。
而且夏立冬之前喜歡過落落,兩人真的有可能在一起嗎?
“但是……但是……,為什麼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能看出來啥,但凡你能看出點什麼,你和紀松鶴又能生的話,你倆孩子都四歲了”
夏不朽語氣淡然,紀松鶴喜歡夏驚蟄這件事理所當然。
“你看得出來?”
“怎麼說呢,你們兩兄弟都挺傻的,不然你以為小的時候紀松鶴為什麼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跑掉。”
“你孃的,那你不告訴我,你要告訴我……”
”你自已太笨了,能怪誰啊,而且告訴你,我就不能看好戲了,怎麼說呢,紀松鶴那冷麵小子吃起醋來還挺好玩的”
“那你你你你……”
夏驚蟄頓時覺得這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聰明的人都太可怕了,自已一直活在他們的隨意拿捏中。他想問小時候的親密動作是不是都是夏不朽故意的,夏不朽一點就通,都不用他問出來,夏不朽就能直擊要害。
“算是故意的吧,一方面也想看看夏立冬的反應,但是……”
但是壓根兒沒……鳥用。
想到這,夏不朽惱怒的情緒無處安放,“你們倆兄弟蠢得簡直難……評”
“阿對對對,你們讀書人就是聰明,再聰明還不是喜歡上一個傻子”
“……”
打不過還說不過了?用魔法打敗魔法。
“所以,你決定幫我嗎?”
夏驚蟄想幫,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畢竟他哥之前喜歡過落落,夏不朽……。
“那你這幾天這麼彆扭是怎麼回事啊”
既然喜歡又還趕別人走,見人也不說話,鬧的哪出。
“我在給他機會啊,我試過放他走了,但他不走,這就由不得他了。”
夏不朽再次仰頭望月,嘴角輕蕩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夏立冬喜歡過落落,夏不朽知道,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糾結,糾結要不要對夏立冬下手,所以他選擇讓夏立冬來做出選擇,然而夏立冬的選擇卻出乎他的意料。
給過機會,不走是立冬的選擇,決定下手便是不朽的選擇。
哪怕會被怨恨,也在所不惜……。
晚間溼氣重,夏驚蟄忽然打起了冷顫。
他突然又不是那麼想幫夏不朽了,他不會做出什麼傷害立冬的事吧。
“把你臉上的神情收一收,我不會做很過分的事的,反正時間還長,以後再說吧。夜晚了,先回去吧,不然待會該找人了”
夏驚蟄抱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地上睡著的小貓,心思沉重,慢慢踱步回家。
拐出夏不朽家不遠,淺淡的月華下,一身姿挺拔,寬肩窄腰的人撞入了夏驚蟄的眼裡。
來人一見到夏驚蟄的出現,便大步跨到他身邊,急促的步伐,是滿滿等待已久的喜悅。
“不朽還好嗎”
紀松鶴嫻熟地接過夏驚蟄的懷裡的可可,輕輕抱在懷裡,自然攬過夏驚蟄的腰,還不忘捏上兩把。
“怎麼了嗎?”
見身側的人一直沒說話,紀松鶴又問了一句。
“紀松鶴,夏不朽他……”
紀松鶴不是旁人,即使和他說,他也不會洩漏半分。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夏不朽他和你說他喜歡夏立冬?”
“……”
這個世界真就他一個腦殘的是吧,除了自已,誰都能看出來誰喜歡誰。
“夏不朽心思雖然很深沉,但唯獨這件事還挺明顯的,喜歡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紀松鶴忽然停住腳步,貼到夏驚蟄的面前,眉飛色舞,道,“就像我”。
他聲音繾綣纏綿,像晚風拂面,一帶而過,留下的只有心底的柔軟。
眼底盛有碎星,一亮一亮的,濃厚的愛意似火山噴湧,慢慢的一點一點將他眼底深處的人纏繞,直至完全吞噬。
“你是王婆嗎,擱著賣瓜呢”
夏驚蟄別開紀松鶴的臉,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望向別處的瞳孔,映著一片落葉的飄零,一晃一晃的,悠然自得。
瞳孔驟然發大,眼睛裡的落葉顫動的更加厲害。
紀松鶴的臉上落下一吻,且淡且熱烈,淺卻足以引起心底的天崩地裂。
心底的愛意如海浪般翻湧而來,迅猛而不可以抑制。化為如山般厚重的擁抱,想把自已和他緊緊地相融在一起。
“夏驚蟄,永遠永遠地在一起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縈繞,畫圈,酥麻。
“好”
月色淺淺,碎星點點,晚風搖曳,遠處又一片落葉飄下,緊握的雙手一蕩一蕩地往家走。
六月,萬物生長,田裡的秧苗風吹而過,掀起了滾滾禾浪,旱地裡的紅薯苗也種下了,正努力地紮根生長。
柏山村村子小,民風淳樸,村人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倒也過的平凡。
夏驚蟄和紀松鶴真正地閒了下來,除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熱,成親的喜悅還沒過去,每日都粘粘膩膩的。
七月初,鈴蘭的孩子出生了,老夏家迎來一個大胖小子,立秋別提多開心了,抱著小孩,臉上的褶子起了一層又一層。
無關性別,這是一種對新生命到來,發自內心,純粹的歡樂。
霜降在他跟下一直嚷著要看,立秋抱著小滿,蹲到她面前方便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好醜啊,為什麼他不睜開眼睛看看我呢?”
懷裡被布衣包裹著小孩,眼睛鼻子嘴巴皺縮縮的,完全看不出有鼻樑骨。頭上的幾褸頭髮,溼答答地粘在一起。
膚色還黑黢黢的,一點都沒有霜降好看。
霜降伸出小指,眼神懵懂又期待,小心翼翼想碰小滿的臉蛋。
手指還沒觸到,霜降看了看立秋。
立秋握著她的小手,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顫顫巍巍的手帶著霜降的手也緩緩地抖動起來。
他緩了緩,壓過內心的躁動,父女兩人一起摸了摸小滿的臉頰。
溫溫的,軟軟的,潤潤的。
霜降的眼裡染上好奇的光亮,手指微微微微用了用力。
新生兒的面板稚嫩,甫一碰到,要久點才能彈回。
霜降乖乖地注視著小滿尚未睜開的雙眼,摸著小滿的臉頰的手又加重了幾份力道。
“爹,他是叫小滿是嗎?”
小滿是立秋起的名字,鈴蘭臨產前一個月名字就起好了。
“是的,你不是每天都在叫嗎?”
明明每日早晨都要摸著孃親的肚子說一句小滿,早上好啊,真想你能快點來陪我玩的人,此時此刻卻問起了她爹懷裡這個小孩是不是叫小滿。
“小滿,早上好啊,你答應要來陪我玩了嗎?”
立秋懷裡的小滿沒有半點反應,依舊在熟睡,塌塌的鼻子一呼一吸,氣息微弱到不聚精會神能盯著看都不能發現。
以往霜降說的時候,小滿雖然不會出聲說話,但總會輕輕踢一下她孃的肚皮,像是能聽懂一樣,在回應他還沒見過的姐姐。
立秋把霜降的手完全張開,小滿溫熱的臉佔滿了霜降的小手。
霜降不解地望著她爹,立秋臉上洋溢著天倫的笑容,他摸著霜降的頭,像怕吵醒懷裡熟睡的小人,淺聲道,“他說是的”
小滿呼吸帶起的微弱起伏,一上一下的清楚刻印在霜降的掌心,霜降眼裡的星星一閃一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