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殿內,沈予鹿懶懶的躺在榻上,那抹香味似乎還纏繞在衣裳上,縈繞在鼻尖。她手裡拿著一張卡片,撲克牌一樣的大小,印著圖案。正面宮女、太監、妃子跪在地上,裙襬將地面分隔成一塊又一塊,太后皇上,一人高坐檯上,一人佇立殿內,似成對抗之勢。
背面,背面是一團模糊。
“背面是怎麼回事?”
“尚未觸發的意思,當這張卡上的所有CG觸發出來,會獲得一個成就獎勵。”寅子嘻嘻的笑了笑,“但看著這是你第一張CG的份上,我破例贈送你一次獎勵。”
“是什麼?”沈予鹿滿懷希望地問道。
“這個當然是隨機的,就看少女你的運氣啦。”
淡淡的光從沈予鹿手中的卡片發了出來,原本的圖案漸漸消散,光與影分裂纏繞重新組合,最後化成了命運的天秤,周圍金光點點漂浮。
“我只能說單抽出奇蹟。”沈予鹿緊緊盯著卡片中間的天秤,一粒金色光點遊動到了天秤的托盤邊緣,就是現在,潔白的手一下撕開了卡片。
分為兩半的卡片如泡沫般,消融在太陽的照射下,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沈予鹿感覺自已要心臟驟停了,我剛剛那麼大一個卡片呢?
一枚銅錢落地的聲音響在腦海中,“恭喜恭喜,你抽到了道具仙人焚香。”
沈予鹿揚了揚眉。
“仙人焚香,雖帶香字卻無味。聞之會讓人精神放鬆。這對於現在浮躁的人來說實在是不二選擇。”
沈予鹿欲言又止,她喝了口茶,整理一下作為非酋的心情,在皇宮她能用到這東西?
“退下吧,小寅子。”
……
天色漸昏,夕陽把半邊天鍍得似錦似緞。
養心殿內,秦公公舉著盛著玉頭牌的銀盤走了進來,他走到皇上面前,跪在地上,高舉銀盤過頭頂“皇上,該翻牌子了。”
黎江言將手中奏摺扔到書桌上,看著盤中玉牌上寫的後宮妃子,不知為何的想起了給太后請安時,跪於身側的那人搖搖曳曳的白玉般耳垂上戴著的珍珠耳環。
她是誰?
黎江言眉眼一凝,轉身走回書桌,“政務繁忙,退下吧。”
秦公公眉心皺成了繞在一團的線,千言萬語堵在喉中,卻不敢說出口。
……
窗外黑夜濃重,不時閃過宮女走過時手中宮燈的光亮。床上傳來淺淺均勻的呼吸聲。
沈予鹿躺在弦絲雕花架子床上,烏髮如雲鋪散,白皙的臉龐由於沉眠染上了一抹緋紅,海棠般的唇瓣露出了兩分笑意。再加上微微凌亂的綾羅,雪白的手臂構成了一幅美人圖。
在這靜謐的氛圍下,她卻突然皺了皺眉,像是被什麼吵著了一樣,長長的黑睫毛停駐在眼下顫抖不停。
沈予鹿睜開眼,原本的睡意朦朧全被腦海中不停響著的“警報,警報。”給吵到爪哇國去了。
她朱唇輕抿著,髮絲有些凌亂,更添一分慵懶。“寅子,發生什麼了嗎?”
一絲微光從虛空中出現,發著光的小螢火蟲來到了現實世界。
沈予鹿有些驚訝,“看來出大事了,你有什麼要跟我說?”
“少女啊,我在最開始其實沒說完。”寅子有些心虛,語氣飄忽不定,“我們的全部口號是,少女啊,來談一場順便拯救世界的戀愛吧!”
沈予鹿臉色沉了沉,“拯救世界還可以順便的嗎?”
“哈哈哈,”寅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尷尬的笑了笑,“畢竟我們的主線還是攻略男主啊。只是遊戲世界總會有bug,有時候一些角色突然脫離了設定的劇情,就會造成意料之外的傷害,有的無足輕重,有的卻舉足輕重,這一次就是後者。”
“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
“放心,你也有外掛。”寅子挺了挺小胸脯,“現在就讓我們去救陛下吧,順便還可以刷一波好感。”
“救陛下?”沈予鹿有些驚訝,“他怎麼了?”
“系統顯示,陛下馬上就會有生命危險,在正確的世界線裡,陛下現在已經從宮外趕回養心殿了。現在卻…,嚶嚶。”
沈予鹿默默扶了扶額,理了理思緒。
照寅子所說,劇情應該是皇上因官銀之事外出查探盛府,卻觸碰機關,被發現蹤跡。以折損了一部分暗衛,右臂中了一箭為代價,回到了宮中。
所以現在她要怎麼救下他,靠美色嗎?
沈予鹿掀開被子,坐在床簷“陛下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寅子揮動翅膀,一面只能沈予鹿看到的光屏就浮在了床上。光屏上正是京城的地圖,在地圖靠近中間的部分,一個光點正在迅速朝著養心殿移動著。
“看這樣,他現在好得很。”
“這…,系統是不會出錯的。”
沈予鹿敲了敲床簷,“那就是在宮內出的事,”她站起身,披上衣服,“不能讓他回養心殿了。”
沈予鹿仔細的看著光屏,按這移動方向,這移動速度,他這不馬上就要到流雲殿了嗎?看來寅子說的沒錯,這確實是適合完成任務的角色。
沈予鹿兩根手指放在光屏上,按住向外延伸,將圖面放大,黎江言慢慢由一個亮點變成了頎長的人形。她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張臉,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直視他,原來紙片人和真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在墨色的天幕下,玄衫銀紋衣衫的映襯下,本就俊美的容貌更是展現出了驚心動魄的美麗。
就像是從天山山頂俯瞰,只見遍地銀裝,茫茫冰雪,璀璨冰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清冷淡漠的聖光。
光屏中人捂著胸口,悄無聲息的在宮瓦上飛躍翻騰,可以看出來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殷紅勝過硃砂的鮮血隨著他的動作,從胸口濺在宮瓦上,淋漓的血跡如同點點殘梅,於雪中怒放。
看來那個脫離劇情的人,即脫劇者,將原本射於右臂的箭偏離成了刺入胸口的劍,可這應該並不致死,果然宮裡還是有問題。
或許,她可以讓他來找她。
沈予鹿拿出仙人焚香,是一個仙人模樣的剪紙,手裡拿著一根線香,細細聞去,卻毫無味道,甚至連紙本身應有的味道都沒有。她安了安心,這樣用這個道具就沒有被發現的可能了。
仙人焚香是一個範圍性道具,點燃此香,方圓數十米都會有影響,唯一的缺點應該就是時間過短了,點燃後只在數個呼吸間有效。
側殿住了她,從窗外可以看到微微光亮,他只能從流雲殿的正殿過去。
只要在黎江言踏上正殿簷上,點燃此香,身受重傷本來就全靠毅力強撐的他,會感到一陣放鬆,不出意外,他會洩力,直接從屋簷上摔下來。
沈予鹿從燭臺拿過燃著的蠟燭,一雙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屏,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還有二十米。
沈予鹿把蠟燭上面的火苗對準仙人手拿的線香。
還有十米。
等下,萬一他摔到流雲殿的另一邊了呢。
還有五米。
距離飛快拉進,沈予鹿思緒不停轉動,難道最後要考驗運氣嗎?非酋沒有運氣啊!
四米,三米……
她的目光一下子定到了寅子身上。
宮殿簷頭通透的琉璃玉瓦,重重疊疊的宮牆上炫目的硃紅並上玉砌雕欄。
黎江言努力分出心神分辨宮牆內巡衛腳步聲,鮮血從按在胸口的指尖溢位,腦中的反應越來越慢,但他出宮這件事決不能讓盛家知道。
遠處宮門前掛的宮燈散發著微弱的光暈,在地板上洇出一個個暈黃深淺不一的光圈。
淡淡微光似從側殿的窗縫中透出,如同極小的螢火蟲散落在河心,慢慢遊走。
黎江言翻身掠過正殿屋脊,隨即緊走幾步, 似是因為失血過多,他覺得自已的腦海中的所有想法都如雪般逐步消融,心神一鬆,腳步變得混亂了起來。
突然,一個亮點朝他衝來,轉瞬便到他眼前。他不由向後退去,腳步更加不穩,下一刻,他只覺得屋簷歪倒,瓦片如流水般從他眼前流過,月亮散發的柔和光芒不停的往上升,離他越來越遠。
沈予鹿穿著簡單的翠紗百合裙,披著雲絲披風,散落著一頭烏髮,她扶著窗簷,眼帶哀傷仰頭望月。
“砰”一聲,重物砸落的聲音從窗前的青石路傳來,一團黑影落在離沈予鹿不到三米的地方,院中木海棠潔白的花瓣被衝力濺起,在空中散落,像紛飛的鵝毛,撕碎的柳絮,顆粒的玉碎。
一個黑色身影以劍扶地,踉踉蹌蹌地直起身。
站在窗邊的沈予鹿發出了一聲驚呼,惹得那人朝她看來,在月光下,沈予鹿看清了他的臉,“陛下?”
黎江言來不及思考,他剛剛造出來的動靜不知道會不會引來侍衛,他一個箭步來到了沈予鹿面前,用劍指著她的脖子,旁邊暈黃的燭光照著的臉上,沈予鹿臉失去了血色,宛若白紙。
是她!
少女眼中流露出的害怕與驚懼,讓黎江言稍微降低了一點戒備之意。
他收回劍,“別出聲,開啟窗戶。”他嗓音因為剛剛的奔波有些沙啞,但還是掩蓋不住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予鹿睫毛如鴉翼輕顫,雙手帶著抖動開啟了窗戶,黎江言右手抵著窗簷,一個翻身便無聲的落在了殿內。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