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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真相是假

流雲殿內,沈予鹿懶懶散散地躺回了她的美人榻,白裡透粉的指尖垂在果盤上,看似漫不經心地挑選心怡的水果,實則在腦海中把案子前後捋上一遍。

案發前,顧靜秋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顧熙垚喜歡黎江言,奈何一直無緣面聖,顧靜秋便去找了寧婕妤,希望她能舉辦一場宴會,為二人創造一個相識的機會。

她知道寧婕妤喜歡釀酒,故特意把那本寫著用南枝草來釀酒的方子的古書送給寧婕妤,以寧婕妤的性子,定會釀好新酒才開始舉辦宴會。

案發早晨,顧靜秋前去顧熙垚宮殿找她一起去秋日宴,順便帶了一盒含有雪上一枝蒿的糕點,兩人一起分著吃了些,如此少的劑量,單服是不會有事的。

接著顧熙垚飲下含有南枝草的酒水,昏倒在地,趁這個時機,顧靜秋上前喂她吃下紅灼錦,置她於死地。

這也是顧靜秋手法的精妙之處,混淆眾人,讓眾人以為顧熙垚昏倒時便死去,這樣調查重心便會放在酒水、吃食上,也能降低她自已的嫌疑。

沈予鹿的眼睛看著著浮在空中的螢幕,“寅子,我要完成支線任務。”

“好的,少女,支線任務一共有兩次機會,你確定要開始了嗎?”

“確定。”

“第一問:兇手是誰;第二問:動機;第三問:藥從何來?”

三個問題!一定是她看錯了。

沈予鹿慢慢閉上眼睛,又猛地睜了開來,三道問題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螢幕上,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可沒告訴我有三個問題。”

“可我也沒說過只有一個問題。”寅子賤兮兮地回道。

很好,看著右上角的倒計時,沈予鹿讓自已冷靜下來,前兩個還是很確定的,但最後一個問題不太清楚,她託著下巴努力回憶這些天的每一處細節。

“少女,還有二十秒。”

“別吵,我動腦子呢。”

“最後倒計時,五,四—”

“顧靜秋,為母報仇,隆太醫。”在最後幾秒鐘,沈予鹿飛快地報出了答案,除了隆太醫,別的能弄到藥的人她也不知道啊,只能試上一試了。

透明的藍色螢幕微微震動了一下,接著響動起來,變成了紅霧。

“少女,答對了兩道,答錯了一道哦。”

“是最後一題錯了?”

“不能說。”寅子的兩隻小短手捂住了嘴,比了個叉。

“就一次,大家都是朋友。”沈予鹿雙手合十,眼神誠懇。

寅子無奈,“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是第二道。”

第二道?不會吧。如果柔美人的動機不是為母報仇,那還能是什麼,嫉妒她姐姐?沈予鹿煩躁地揉了揉頭髮,想不通啊!

“提示,寅子,我要提示。”

“我只能說你再好好看看這三道題吧。”

沈予鹿看了又看,腦海裡盤旋著問號,她做了許多猜測,但大多數都不合理,想得很累,腦子發脹,沈予鹿揮手關了螢幕,算了,明天再想吧,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天剛亮,天邊還有幾顆渺小的星子掛在白幕上,閃著微弱的光芒。

沈予鹿就在這個時間起了床,昨天她睡得不算早,此刻醒來仍感覺未完全睡醒,她睏倦地揉揉眼,外面朝陽初照,薄弱的白光映的窗邊微亮。

昨天失去了一次支線任務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她在心裡確定的答案出了差錯,這讓她實在沒有再悠哉地躺在床上。

還是趕緊起來解決它吧。

流雲宮隨著她的甦醒像是進入了陽春三月的天氣,從寒冷的冰雪中復甦起來。

雲惠招呼著等候在外的宮女魚貫而入,開始為沈予鹿梳洗。

“小主,顧美人被送到冷宮,聽說是她殺了顧才人,午時三刻一到,就要賜毒酒了。”雲惠眸子閃著聽到一線八卦的興奮。

“這樣啊。”沈予鹿沒精打采地應和了聲。

“小主,您知不知道,柔美人之所以要殺害顧才人,是因為柔美人的娘看到顧夫人偷人,被顧夫人殘忍殺害了。”

雲惠停止了梳髮的動作,湊到沈予鹿耳邊,壓低了聲音,像是要說什麼大秘密一樣,“聽說顧才人不是顧太傅的親生女兒。您說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予鹿一下從和周公下棋的混沌中清醒了過來,宮中一旦傳開,那離傳到宮外也不遠了,但是這件事怎麼傳得這麼快?

“這是從哪傳出來的?”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出去時發現好多人都在議論著顧美人殺害顧才人一事,湊過去聽了聽,說的就是這些內容。”

太奇怪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外乎她自已、陛下、顧美人,最多再加個寧婕妤,他們幾個人,誰都沒有理由把這件事說出去。

不,顧美人有,但是她應該沒有時間,自昨日他們和她對峙後,她便被侍衛送去了冷宮,總不能她未卜先知,提前一步就佈下了這步棋吧。

“快給我梳妝,我要出去一趟。”這個案子真兇已定,可在其背後可能還有著隱情。

太陽尚未完全出來,便被烏雲遮住四散的微光,漸漸的,天際雲層濃墨似的翻湧,天幕低垂,逼仄得像是隨時都會下雨。

不知何時襲來一股涼風,便真的下起雨來,淅淅瀝瀝,落在地上,讓人本就煩悶的心情更重了幾分。

沈予鹿撐著傘一個人走向太醫院,出了流雲殿她才發現,天氣不是單純的雨,而是零零散散的秋風攜裹著雨襲向行人。

她走在灰石鋪成的宮道上,回頭遠望身後的宮殿,黃色琉璃瓦,明紅色宮牆,在秋日蒼茫灰色的天空下,透出一股皇家的肅穆,在這皇宮中,埋葬了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真相。

太醫院離妃子住的地方很遠,今天氣溫驟降,空氣又溼又冷,宮中一時寂靜無比,軟緞子做的鞋底踩在地面的聲音聽起來都格外突兀,沈予鹿感受著一陣風拂過,帶來透骨的寒冷,忍不住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

睡了一覺,清醒了不少,再回頭看才發現,寅子給的提示其實很明顯,在三個問題裡,最有問題的就是最後一個,如果隆太醫和顧夫人是情人關係,那他為什麼要把雪上一枝蒿和紅灼錦給顧靜秋,總不能是心中對月夫人的死愧疚不已吧。

把所有的線索都拋到一邊,從頭再看一遍,會發現在這案子裡她一直忽略了一個人——隆太醫,一個願意替顧靜秋去頂罪的人,一個在可能是自已的女兒被人殺害後願意為顧靜秋頂罪的人,和顧靜秋會是什麼關係?

他的家裡已經沒有什麼線索了,但他在太醫院的住所卻不一定。

沈予鹿上次去的時候,因為身邊跟著雲惠,所以沒有很放肆地翻動太醫院的房間,這次一定要好好找個遍。

天色冥濛,宮殿房脊和遠處的繁花沉浸在細如牛毛的雨中,雲層壓得越來越低,從天空拂過,風把雨幕吹的傾斜,也掀起了沈予鹿手中畫著點點紅梅的油紙傘。

她索性鬆開握著傘的瑩白手指,拎起淺綠如碧波的裙襬,由碎步變成了小跑。

宮道上被雨水打出了一個個小水窪,白色的雨珠在裡面亂蹦亂跳。

來到太醫院,沈予鹿忽視了裡面太醫、藥童驚訝的目光,輕車熟路地穿過前面的院子,走到隆太醫住的地方。

這裡和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也和他在白橋區的住處一樣,都空蕩蕩的,除了些生活必需的傢俱以外,便是整整齊齊疊在衣櫃裡的男子衣服。

沈予鹿在房子裡像忙碌採摘花蜜的小蜜蜂一樣,轉了一圈又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難道這次又要一無所獲了?

“小主,您這是幹什麼?”一個圓滾滾肉乎乎的臉蛋從門口探了進來,正是上次帶她來這個房間的小藥童。

“找東西。”沈予鹿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

“找什麼?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沈予鹿停下亂翻的手,笑著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好好去找太醫學醫術去吧,別整天想著偷懶。”

他嘻嘻笑了起來,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被臉上的肉擠成了一條縫,也顯得他的語氣更加誠懇,“小主,隆太醫真的是個好人,而且他還會做木工呢,可厲害了。”

“嗯嗯,厲害。”沈予鹿心不在焉地和他扯了兩句。

等下,木工?顧府的那把木劍不會是他做的吧。

做給顧熙垚玩,這不更印證了兩人有私情這件事嗎。

不對,沈予鹿驀地抬頭,顧熙垚所畫的畫還有其他童年玩具距今有不少年頭了,仍然被保護的好好的,可見她是個念舊的人。

那那把木劍呢,怎麼沒有在她的房間裡看到,除非…,除非那把木劍不是她的!

那就只能是顧府中當時的另一個小孩——顧靜秋!

隆太醫數年前去顧府,有沒有可能不是去找顧夫人的,而是去找顧靜秋,或者說,去找她的母親——月夫人。

這麼一來就都說的通了。

沈予鹿從發上取下了一個銀簪,塞進小胖子的手裡,順帶揉了揉他的腦袋,輕快道,“今天你幫了我好大的一個忙,這個給你,你自已拿著去買點糖吃吧。”

時間不知不覺間就快要到了晌午,太陽終於透過了層層烏雲,散發著朦朧光芒,雨夾雪的天氣也漸漸緩和。

顧靜秋是殺害顧熙垚的兇手,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在行兇的背後,支撐著她如此行動的理由是什麼?

明明和隆太醫關係匪淺的是她自已的母親,那麼就絕不會出現什麼顧夫人殺了月夫人這種事。

她要去弄個清楚!

冷宮位置不算偏僻,沒有在皇宮的角角落落。

因為這裡本不是冷宮,它曾是一個得寵的妃子的居所,後來妃子犯錯被賜毒酒,如流水般過去的日子裡,便很多年無人履足,也就成為了冷宮。

進得門去,只見偌大的庭院只有兩株枯樹,殿內的蕭索之意隨著枯樹的枝葉四下蔓延,比外面更顯濃重秋意,想必春暖花開之時,也難掩冷宮中的蕭瑟冷清。

在又付出了烏髮上的一個髮釵之後,沈予鹿從看守冷宮的嬤嬤口中得知了顧靜秋在冷宮裡的房間位置。

走進冷宮,沈予鹿從齒縫裡抽了一口氣,這冷宮看著可真是寂靜得嚇人。她撥開攔住道路的將落不落的枯枝,徑直朝偏殿走了過去。

臨近偏殿,裡面傳來了似有似無的輕靈歌聲,飄蕩在孤獨的空空蕩蕩的宮殿裡。

沈予鹿伸手推開緊閉的沉重房門,顧靜秋坐在床沿,抱著長長的枕頭,未施粉黛,微閉著雙眼,口中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你為什麼要殺你姐姐?”沈予鹿沒有和她寒暄的打算,開門見山地問出了自已的疑惑。

柔美人蹙了蹙眉,露出了歌聲被打斷的怒火,“理由?這些你不應該很清楚了嗎。還有什麼好來問我?”

“這是假的。”

“那什麼是真的?”柔美人重重扔下了懷中的枕頭,落在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她面上顯出了惡毒的笑意,微露出的舌頭,像是毒蛇口中吐出的鮮紅芯子。

“你要死了是真的。”黎江言快步走進來時,正好聽到柔美人的尾音,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感地回了一句。

沈予鹿欣喜地回眸望去,黎江言的額角上有著點點晶瑩的水漬,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幾縷烏黑的髮絲沾在額頭,讓膚色有了幾分玉般的通透瑩白。

“你怎麼來這了?”

“你怎麼來這了?”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

黎江言愣了下,低著頭輕笑幾聲,隨即走了過來,掏出玄色手帕給沈予鹿擦了擦臉,“怎麼沒打傘,發都有些溼了。”

沈予鹿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歪著頭笑了笑,“陛下不也是這樣,怎麼來這了?”她點了點他的額角,抹去一滴水珠。

“我在整理卷宗的時候,發現月夫人的全名是雲月。”

沈予鹿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個手帕上繡著雲字 ,“那這麼說來,那個手帕是月夫人的。”

“沒錯,所有我又派人去查了月夫人的過往。”

“她不是被商人販賣的奴隸嗎?”

“她是,但在那之前,她也是父母膝下的女兒,有著屬於自已的過往。”黎江言走到顧靜秋面前,直直對上她晦暗不明的眼神,“你的母親曾經生活在北雲,恰好,那也是隆太醫跟隨父親雲遊後定居的地方。”

沈予鹿微微睜大眼睛,“月夫人和隆太醫是青梅竹馬?”

黎江言輕垂著眼簾,“差不多,當年他應該是發現了雲月的蹤跡,才千里迢迢從北雲來到京城。”

顧靜秋秀美的眉眼微顫,聲音都帶了顫意,“不,不是這樣。”

“你承認與否,都沒有什麼意義。”黎江言長睫微垂,淡淡開口。

門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不經意踩碎了枯枝,喀嚓輕響。

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按著一個人的肩膀,進入殿內。那人低著腦袋,頭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一身囚衣,唯有脊背像松柏一樣挺直。

“我想隆太醫是親身經歷之人,如果想要弄明白這些事,必然離不開他,便讓人從明鏡司把他提了出來。”黎江言看著沈予鹿茫然地看著他,輕笑一聲,解釋道。

面對著她,他的眼眸不自覺地溫軟了下來,冷冽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個度,“你帶那塊手帕了嗎?”

“帶了。”今早出門時,沈予鹿接過雲惠遞來的傘時,掃到了案几上隨手一放的手帕,心中一動,便一起帶在了身上。

她從寬袖裡掏出疊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把它展開在隆太醫的臉前,“隆太醫,你知道這是誰的手帕嗎?”

隆太醫維持著從進門來就沒有變換過的姿勢,不發一言,不發一語,讓沈予鹿想到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種感覺,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沈予鹿無可奈何地朝黎江言擺了擺手,她對這種人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黎江言從沈予鹿的手中抽走那方手帕,雖極力忍耐,但隆太醫的眼神還是控制不住地追隨著,“那就由我來說吧。”

一段往事從黎江言的講述中浮於水面。

隆婁和雲月年少相識,她因家貧被父母賣給來往的異域商人,自此與隆婁分離,隆婁便自那日開始日復一日的尋找著她的蹤跡,直到數年前,隆婁遇到了那個賣掉雲月的商人,從他口中得知了雲月的下落,來到了京城。

可沒想到,找到雲月時,她已嫁作人婦,並生下了一個孩子,隆婁不願打擾雲月現在的生活,便從未出現在她眼前,但隆婁也不願日日只能憑藉記憶思念,便選了離顧府只有一道小巷遠的地方作了自已的住所,只為能偶爾見到雲月出宮的身影,他還給偷偷溜出府的顧靜秋雕刻了木劍。

卻沒想到…,聽到這,隆太醫的身體微微顫抖,一滴滴的水珠落到衣襟裡,浸溼了胸前布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給小柔刻了木劍,被雲月看到了,她也不會自殺。”

他淚水不停的地從佈滿了血絲的眼睛裡流淌下來,像永不幹涸的河流,但他一點聲音也沒有,喉嚨裡彷彿堵了什麼酸澀的硬塊,連抽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雲月並不是被人殺害,她是自殺,她太熟悉隆婁了,也太熟悉他所做的木玩,所以看到那把木劍,她就明白,隆婁來找她了。

曾經約定永遠在一起的人來找她了。

可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軀,在這能淹沒過她的痛苦與內疚匯聚而成的河流中,無數次日夜倚窗垂淚,最後她選擇在一個雨夜不再面對這些。

看著隆婁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沈予鹿也不好再去逼問他什麼,只好走到一直默不作聲的顧靜秋身邊,“是你把隆婁叫來的吧。”

“你早就知道隆婁和你母親的關係,便想要從他那弄到藥來,畢竟你從小養在深閨長大,想要弄到殺人的藥難於登天。”

顧靜秋笑了笑,眼看偽裝的真相被揭穿,她反而更冷靜了下來,面目恢復了最開始見到她時的柔弱無害。

“是啊,可誰想到他在知道我殺了我的好姐姐後,竟然去投案了,想要認下這個罪名,差一點,就差一點,”柔美人舉起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他就從頭壞了我的計劃。”

“壞了你的計劃?殺人不是你的目的,只是你的手段。”沈予鹿按住她的肩頭,把她的臉扳向了自已,“在你眼裡,顧熙垚死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她和顧夫人名聲盡毀,聲名狼藉。”

“哈哈哈哈哈—”顧靜秋瘋了似的大笑起來,笑得渾身抖動,冷宮歲月年久的床隨著她的笑聲發顫。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靜秋只是不停的笑著,笑到身體都快要痙攣了起來。

“因為她快要死了。”黎江言挪回視線看著顧靜秋,目光平靜,“是骨癆,不治之症,發作之時很痛苦,她應該就是靠這個理由才從隆婁那裡弄來了所需的雪上一枝蒿。”

“是啊,我就要死了,可顧熙垚呢,她還會活得好好的。”顧靜秋臉上綻著笑容,有淚水從她眼眶流出,還未流到臉頰就被她一把抹去,“從小就是這樣,她什麼都壓我一頭,母親的身份,父親的疼愛,帝王的寵愛,甚至現在連天定的壽命都要比我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沈予鹿的心河捲起波濤,漸漸地鬆開了按著她的手,顧靜秋要死了,怪不得,她生性謹慎,怎麼可能會犯把指尖染上紅灼錦這麼粗心的過錯,她是擔心查不出來是她動的手,才特意留下了這麼大的破綻。

她一死,她殺顧熙垚的理由就是在宮中瘋狂流傳起來,不久就會傳到宮外,這樣,她不僅可以在京中出一次浩大的風頭,還可以敗壞了顧夫人和顧熙垚的名聲。

用自已本就所剩無幾的命去換顧熙垚幾十年的壽命,還有顧熙垚上百年的名聲,對她來說虧嗎,不虧,賺大了。

“你們是不會明白的。”顧靜秋抬起眼,眼窩出現了一滴亮晶晶的東西,還未看清,就順著臉頰滑入了髮間,她像一匹受傷已久的狼,慘傷中夾雜著憤怒與痛苦。

顧靜秋留戀似的看了眼窗外淒冷的秋景,癲狂地大笑起來,眼中慢慢浮現出了決絕的神情,她狠狠推開了沈予鹿,在殿中之人猝不及防間,她一頭狠狠地撞在了床頭立柱之上,身子微微一顫,鮮血瞬間如飄落的紅梅一般四濺開來,放眼望去,柱上血跡斑斑。

隆婁愣愣地看著在他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說不出話來,雙膝止不住地發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淚水跌落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