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葉三才,他來找我們復仇了!”鯨井定雄捂著肩膀,臉色蒼白。
柯南繞過屍體,探頭向欄杆外看去,忽然驚訝地叫起來:“你們看!”
只見在圍欄外的船身上,掛著一節繩梯,正隨著海風在空中飄搖。
“這是......原來如此麼。”毛利小五郎看著那節繩梯,若有所思。
“只要藏在這裡,無論怎麼找都不可能在船上找到他的蹤跡。”
“所以葉三才就是藏身於此,並且殺死了龜田和蟹江!”
鯨井定雄抓緊一旁鮫崎島治的手臂,驚恐地大喊:“你們一定要救我啊,葉三才他一定會衝著我來的!”
鮫崎島治厭惡地甩開手。
雖然這個傢伙的通緝已經失效,但終歸是害死他女兒的劫匪之一。
凜尺羽看了看欄杆上的某一處,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隨後又再度舒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朝著柯南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一下。
柯南不明所以地過來,疑惑地看著他,正打算聽聽他是不是有什麼新發現,卻不想被凜尺羽一把抓住手腕。
“喂喂......!”
沒等他反應過來,凜尺羽就按開了他手錶上的瞄準鏡,精準地對著不遠處的毛利小五郎按下了發射按鈕。
咻——
“啊咧......”
毛利大叔身子一軟,原地打了個轉,跌跌撞撞地轉到了牆面旁,順著牆體倒了下去。
“爸爸?”毛利蘭一臉困惑地看過去。
“哦,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沉睡的小五郎’?!”鮫崎島治頗為驚喜。
柯南頭皮發麻,眼睛瞪得老大,一會兒看看倒下的毛利大叔,一會兒看看眼前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凜尺羽沒有理會他的眼神,十分自然地解下他的那隻蝴蝶結領帶,看了看其後的調節旋鈕,試探地送到嘴邊。
“咳咳。”
發出的是毛利蘭的聲音。
“誒?”毛利蘭左右看了看,忽然感覺有些驚悚。
凜尺羽又轉動了半圈旋鈕,這回是毛利小五郎的聲線了。
“你這是做什麼?”柯南慌張地看向疑神疑鬼的毛利蘭,壓低聲音對凜尺羽道。
凜尺羽對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將蝴蝶結變聲器遞到嘴邊,兀然開口。
“我已經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什麼?!”
“真的嗎?”
眾人訝然看向坐倒在牆邊,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的毛利小五郎,神色各異。
凜尺羽頗覺神奇。
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毛利小五郎”的聲音根本不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有點好玩。
他接著道:“是啊,我們先從最開始說起吧。”
“首先是緊急逃生梯的箱子中,那具燒焦的屍體,一直到方才蟹江先生的屍體出現之前,我們都認為那就是蟹江先生。”
“然而其實那是消失已久的龜田先生!”
“之所以要讓我們將其誤認為蟹江先生,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假象:為了讓我們認為蟹江先生殺害龜田後,讓他偽裝成自己的裝扮,以此‘假死脫身’。”
“這樣一來,蟹江先生的屍體再出現時,我們就會順理成章地以為他是自殺,他是殺害龜田後隱藏在暗中,想要殺掉剩下的鯨井先生,獨吞所有贓款。”
“可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明明已經過了追訴期,而且與鑰匙和印章不同,鯨井先生掌握的是無法被奪去的字跡呀。”毛利蘭很是不解。
凜尺羽繼續說道,毛利小五郎的聲音隨之傳來:“聽上去很不合理對吧?明明馬上就可以迎接苦盡甘來的美好生活了,卻要因為一時的貪慾讓這一切毀於一旦。”
“然而這種不合理正是真正的兇手想要讓我們察覺的!”
“如果蟹江真的是那三個劫匪之一,當然顯得不合理,但如果......”
“真正的蟹江根本就沒有上船,這個‘蟹江什久’其實是他人假扮的呢?”
“什,什麼?!”
眾人大驚。
“如果說葉三才假扮成了蟹江,代替其登船,從一開始就抱著復仇的心理,做好將另外兩個劫匪全部殺掉的決心,這就顯得合理多了吧?”
“不可能的!”磯貝渚立刻否認,細密的眉緊蹙,“我爸爸根本不長這樣!”
她神色黯淡,繼而又說:“而且他已經死在20年前了。”
凜尺羽沒有著急,而是繼續道:“知道嗎,先前火中的屍體臉上,能看到燒焦後的矽膠,這代表著他接受過整容。”
“鯨井先生也是一樣吧,為了逃亡,不得不改頭換面,用新的身份生活。”
鯨井定雄沉默著點點頭。
“所以長相與你記憶中不同是很正常的。”
“鮫崎警官,請你掀開屍體的衣服,看看是否有看上去很嚴重的槍傷疤痕。”
鮫崎島治聞言,湊到屍體旁,掀起他的衣服,果然在其身上看到一道猙獰的疤痕。
“真,真的有!”
他震驚地轉頭,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道疤痕。
“怎麼會......”磯貝渚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具屍體。
凜尺羽用著毛利小五郎的聲線繼續道:“如果葉三才在當年倖存下來,身上留下這樣一道疤,也無可厚非吧?”
“爸爸......?”磯貝渚含著眼淚看著蟹江什久的屍體,沒有想到剛才相認,就又要遭受喪父之痛。
“彆著急,雖然這一切聽上去是那麼的合理,但其實只是一個美麗的巧合。”
毛利小五郎的聲音清冷,柯南隱約從裡面聽出一絲無語,轉頭看向凜尺羽,果然發現他表情怪異。
“事實上這位蟹江先生就是其本人,是當年的三名劫匪之一,並沒有被替代。”
磯貝渚哭聲一滯,一下手足無措起來,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
哭到一半,你告訴我哭錯人了?
“那這槍痕......”她猶疑問道。
“蟹江先生在參與劫案之前,在某個小國當僱傭兵,後來被流彈擊中,只好退役養傷,所以身上留有這道疤。”
凜尺羽淡淡地解釋。
這些情報當然不是所謂的“鈴木財團的前輩”給他的,而是透過Mr.idea的賬號在香格里拉上查的。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就是了。
“正是因為這道疤的存在,真兇才會想到這個詭計,意圖讓我們誤把蟹江先生當作葉三才。”
“也就是說,真正的葉三才其實另有其人咯?”毛利蘭皺著臉問。
“不,真正的葉三才早在20年前就死了,屍體被警方打撈了起來,確認了身份。”
幾番翻轉,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磯貝渚幾乎暈厥過去。
“之所以沒有將這件事公佈,一方面是因為還有三個劫匪在逃,案件沒有完結;一方面則是希望透過這個資訊差,釣到那三個劫匪的蹤跡。”
“雖然20年來他們都謹慎的沒有上鉤就是了。”
鮫崎島治看著牆邊的毛利小五郎,有些急迫地扯開了嗓子:“小五郎,你轉行做偵探後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別賣關子了,既然蟹江不是兇手,葉三才也死透了,那究竟誰才是真兇?”
毛利小五郎輕笑道:“還是那麼急性子啊,鮫崎警官。”
“真正的兇手其實就近在眼前啊。”
“那就是——”
他頓了下,笑意忽然一凜,聲音彷彿一把尖刀般刺下致命一擊。
“鯨井定雄先生!”
“兇手就是你!”
幾人聽到這個答案,震驚地看向正捂著肩膀,一臉蒼白的鯨井定雄,下意識與他拉開了距離。
鯨井定雄強笑道:“毛利先生,你在開玩笑吧?”
“我可是剛剛才被兇手打傷啊,而且之前起火的時候我也跟你們在一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毛利小五郎打斷。
“只需要在固定位置做好機關,讓手槍打傷自己並非什麼難事,縱火也是一樣。”
“證據就是在箱子的開合口有奇怪的灰燼,那種灰燼我在甲板還有桅杆上一樣找到了。”
“那是菸灰。”
“你就是用香菸製作了延時裝置,當香菸燃燒到一定程度,就會脫離縫隙,落到箱子裡,點燃其中的汽油。”
“這就是你為什麼午夜十二點左右要去船尾,別否認,船員可不會為你撒謊。”
鯨井定雄來了底氣:“那是因為有人偷偷將一封信從門縫塞到我的房間,要我到船尾去!”
“這我當然知道。”
毛利小五郎的聲音不急不緩。
“柯南。”
凜尺羽悄悄碰了碰柯南的肩膀。
柯南一臉黑線,從口袋拿出之前服部找到的那張皺巴巴的紙,用天真的童聲說:“就是這個吧,上面有寫哦,‘船尾見——古川大’。”
“就是這個!”鯨井定雄彷彿找到什麼倚仗,神氣了許多。
凜尺羽再度開口:“雖然你以此為藉口,卻也改變不了事實。”
“如果送去警視廳做比對的話,就能分辨出上面的字跡是出自你手。”
“事實如何,我猜你比我更清楚。”
鯨井定雄的臉色鐵青。
“除了使用香菸遠端縱火以外,一開始甲板上的槍聲也是你靠香菸做的把戲。”
“只要把爆竹和點燃的香菸用膠布粘在一起,等到香菸燃到某個節點,就會點燃爆竹,從而發出很像槍聲的爆鳴。”
“這種小機關留下的痕跡可是無法掩蓋的,我可是在桅杆和甲板的欄杆上發現了細微的灼燒痕跡。”
“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能說明兇手就是我啊!”鯨井定雄衝著坐倒在地的毛利小五郎大吼,眼神兇戾。
凜尺羽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大吼而出現一丁點的動搖,仍是那副清冷平淡的腔調:“如果只是這些,自然無法證明你是兇手。”
“哪怕只有你一個人去過船尾,舊紙鈔上是你的字跡,只要你一口咬死,也很難確保給你定罪。”
“但你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那就是那隻打火機。”
“什,什麼?!”鯨井定雄忽然臉色一變,額頭流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為了準備這些延時裝置,你的火機早就沒油了,是蟹江先生將自己的打火機借給了你。”
“像你這種人,恐怕根本不敢設下機關向自己開槍吧?畢竟一個不小心,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你只是在玻璃處安置了香菸和爆竹,模擬出子彈打碎窗戶的假象,隨後將藏在內兜的打火機擦燃,這樣一閃而過的火光就會被以為是子彈,一瞬間灼傷的痕跡也會很像彈痕。”
鯨井定雄眼神越發危險。
“如果你不怕被揭穿的話,就把衣服脫下來吧,讓我們看看那道‘彈痕’。”
“不過你應該不敢吧?畢竟一眼看上去再怎麼像,真的暴露出來的話,細看之下也會露餡。”
“呵呵呵......”鯨井定雄低笑起來,伸手似乎準備脫下外套。
然而卻是從內兜拔出了一把帶著消音器的手槍!
“不愧是‘沉睡的小五郎’,其實我是沒有想到你也會上這艘船的。”
“不過一切都到此為止了!”他將子彈上膛,直直對準毛利小五郎的腦袋,眯了眯眼。
“真是鎮靜呢,就連槍口對準頭了也沒有半點緊張。”
“從個人而言,我是很敬佩的。”
鎮靜個鬼啊!
他昏死過去了肯定沒反應啊!
柯南亡魂大冒。
凜尺羽將蝴蝶結還給他,向他遞去一個眼神。
柯南明悟,接過蝴蝶結變聲器,看著凜尺羽一點一點朝著背對他的鯨井定雄摸去。
他連忙開口,試圖吸引住鯨井定雄的注意力。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雖然我是機緣巧合來到這艘船上,但服部是你故意邀請來的吧?”
“明明隔絕偵探的情況下,你的計劃更可能成功,為什麼要讓他來到這艘船上呢?”
鯨井定雄冷笑一聲:“因為我想要證明!”
“我要證明我的計劃比葉三才更偉大,我的才能在他之上!”
“真可笑。”毛利小五郎輕笑一聲,完全無視了頭上的槍口。
“你的才能比起那位影子計劃師,簡直不值一提。”
鯨井定雄大怒:“你說什麼?!”
“信不信我現在就斃了你!”
“就算殺了這裡的所有人,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只是一個敗者而已。”
“葉三才的計劃就彷彿玩遊戲時的地獄模式,不殺人,警方追捕的情況下還不反擊,這樣艱難的處境他也能遊刃有餘。”
“而你,為了證明自己,故意邀請偵探上船,卻在他即將找到關鍵線索時偷襲,採用暴力手段強行避免了計劃敗露。”
“簡直沒有半點犯罪策劃師的美感。”
鯨井定雄火冒三丈,食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凜尺羽也已經摸到了他身後,下一瞬就可以將他拿下。
然而就在這時——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