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藺舟一怔，爸爸……
這是阮叔？
他在對戰過程中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法則氣息，猜測過天道，但怎麼也沒想過它會是阮叔……
二人身後的傅梵天和黎子菁對視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他們不能說，也說不出來的東西，果然應驗了。
阮柚到達的瞬間，黑影就收回了攻擊，任由他們你儂我儂，此刻聽到她的話，祂語氣莫名輕快，“哎呀，原來你認出了我的身份。”
黑霧緩緩散去，祂變成了他，從裡面走出一個男人，他身形消瘦，渾身籠罩著黑霧，有種病態的蒼白，眉眼與阮柚有幾分相似，赫然就是阮彥的模樣。
“阮彥”不疾不徐地踱步上前，“不過我可不是那個蠢貨，你的這句爸爸……在叫誰？”
前不久才在墓碑上看到這張臉，阮柚既熟悉又陌生。
她呆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個熟悉的陌生人走上前，口中說著記憶中的他從來不會說的話。
從在家裡聽到黑影的聲音開始，她內心深處的熟悉感就揮之不去。
許多年前，也是這個熟悉的聲音教她明理，帶她識字，陪她度過缺少母愛的孤寂夜晚……
阮柚都還記得生病時他貼在額頭的灼熱溫度，蹣跚學步時的溫和鼓勵。
闊別近二十年，父女相見，未曾想見會是今天這個情景。
“多年不見，柚柚都長這麼大了。”
“阮彥”走到阮柚面前，語調溫和，縈繞著黑霧的大掌似乎想觸控她的發頂。
阮柚手指掐進掌心，疼痛讓她緩緩清醒，語氣平靜地往後退，“你不是我爸爸。”
爸爸不會這麼對她，也不會傷害阿舟。
更不會是禍亂天下百姓的罪魁禍首。
“阮彥”淡然地收回手，嗤笑一聲，“我當然不是。”
“那個蠢貨心裡只有冠冕堂皇的家國大義，哦……對了，還有你和一個女人。”
“女人……”阮柚喃喃道，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你說的女人是我媽媽嗎？她還活著？！”
“阮彥”語氣驟沉，“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給你解疑答惑的，跟我走，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要違扭我喲，我的耐心有限，或許你想看到你在意的人全部死在這裡嗎？”
傅藺舟和黎子菁幾人殺意森冷，迅速擋在阮柚的身前，將她牢牢護在其中。
阮柚對幾人搖搖頭，冷聲質問道，“如果你只是想抓走我，何必要顛覆整個世界，那些無辜的生命並沒有惹到你！”
“阮彥”哈哈大笑。
“欣賞這些螻蟻的垂死掙扎，你不覺得暢快嗎？”
阮柚想起華國的動亂、姚心的家鄉、渾渾噩噩的喪屍、無辜死去的百姓，怒火不受控制地上湧，又竭力讓自己平靜。
一個世界的天道怎麼會滿是惡意，法則崩塌，這其中必有緣由。
阮柚閉了閉眼，隨後周身泛起白光，她抽出一條金色長鞭，語如寒冰，“你不是我爸爸，我不會對你客氣。”
金鞭裹挾著滔天的先天盡粹靈力，伴著呼嘯的破空聲，狠狠地落下。
“阮彥”也有所忌憚，他迅速閃躲開來，“以子身犯父，可是天大的不孝，我作為天道，可是能將你——”
“別廢話！”
“……那就陪你玩玩吧。”
……
“阿舟，你們別動！”
傅藺舟正欲幫忙就被老婆叫住了，他聽話地收回劍站在原地，目露不解。
寶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好像隱藏在她體內的靈氣完全爆發出來，可以供她驅使一般。
這時，姍姍來遲的兩小隻終於趕到。
傅予一小臉泛紅，氣喘吁吁，“麻麻好快，我和哥怎麼都趕不上……”
“爸爸，麻麻呢？”阮君宸平復體內湧動的魔氣，迫不及待地問道。
黎子菁給二人示意，“乖乖在那兒。”
阮君宸和傅予一順勢看過去，頓時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失去表情管理。
這是麻麻？
在兩小隻眼裡，阮柚一直是最溫柔和婉的存在，而現在看到的人卻堪稱“兇殘”。
他們也和傅藺舟有同樣的想法，麻麻怎麼突然這麼厲害了？
阮君宸眼尖地看清了與麻麻對戰的人，“那是……外公？”
雖然只在墓碑上見過一面，但他過目不忘，瞬間就辨別出對方的身份。
傅藺舟頓了頓，“是，也不是。”
是記憶中阮叔的樣貌，可無論是周身的氣質，還是言談舉止，都判若兩人，好似墮了魔一般。
爸怎麼會變成天道，還泯滅了神智，成為現在這副樣子，莫不是當時的界石將他帶去了異界……
傅藺舟一時沒有想通其中的關竅。
得益於逆天的恢復力，他身上的傷逐漸癒合，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倒是心中的疼一點點瀰漫上來。
寶寶幼年失怙，坎坷長大，一直沒有停止過對爸媽的思念，誰能想到一朝重逢，會是這樣的情景……
兩小隻雖然不太理解，可也沒有過多追問，事後再解釋也不遲，他們緊張地看著這場“父女大戰”。
……
此刻的阮柚彷彿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之前嬌嬌弱弱的模樣，她面色冷豔，寒如冰霜，手中金鞭宛如蜿蜒的長龍，翻飛出完美的弧度。
“阮彥”揮劍向阮柚攻去，表情與動作都十分漫不經心，如同在過家家。
而阮柚卻不敢輕敵，她身形一閃，巧妙地躲過了劍勢，同時手中金鞭快速抽向“阮彥”。
嘭！
鞭芒與劍鋒相撞，一寸寸崩裂出耀目的白光，殺意交纏。
“阮彥”穩穩當當接住她的一鞭，以老父親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女孩子最好不要用鞭子，要是傷到自己可怎麼好。”
阮柚繃緊小臉，“閉嘴！你不配用我爸爸的臉這樣說話。”
兩人凌空而立，四周盤旋著動盪的靈力與法則氣息。
“呵！我不配……我來告訴你我配不配。”
“阮彥”勾唇一笑，蒼白冷峻的臉譏諷意味十足。
他操控的長劍陣陣嗡鳴，幽幽光芒閃爍，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勢。
“阮彥”疾衝到阮柚身前，勢不可擋，本來凜利的劍氣可以輕鬆捅破她的身體，卻不知為何動作一頓，周身黑氣狂湧動盪，飽含殺意的一劍變成了掌風。
阮柚悶哼一聲，身子重重地砸進地面，形成個巨大的深坑。
她頸後的金色符文法陣快速旋轉起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抵禦大部分傷害，可終究難敵天道，濃郁的蝶蘭血香迅速蔓延開來。
傅藺舟瞳孔急劇收縮，迅速衝了過去，“寶寶——”
阮柚感覺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她咳了兩聲，將胸中淤血咳出來，藉著傅藺舟發顫的雙手站起來，“阿舟，我沒事……”
這具身體，終究還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