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過去的事情,沈君業滿是感傷,又語氣沉重的說道:
“從我記事時候起,就記得我父親常年不在身邊,他每天住在照相館裡,要不然就是端著那部相機一出去便好一陣不會出現。”
“那時我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去了哪,是背棄了家庭,還是會不會死在外邊,我母親由一開始胡思亂想,擔驚受怕,到後來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獨自帶著我生活。”
“而我對父親的感情也很淡,甚至別人以為我們是單親家庭,就這樣到我成了家,我父親也老的再也走不動了,可那時我母親也不在了。”
“他終於不在外邊到處奔波了,可那又怎麼樣,我母親不在了,我也早過了渴望父親陪伴的年紀,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可是他想讓我繼續去做他沒有完成的事。”
沈君業搖頭,“我沒有他那種正義感,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我不會像他一樣,拋棄家庭,去做那些和自己沒關係的事。”
“還有小寧也一樣,他不該在這東西上消耗自己的人生,他以後也要成家,家庭就是他的擔當,而不是每天端著相機去拍死人,沒有人知道也不會被理解,說不定還要被當成神經病。”
明真皺著眉,“我和唐藝走這一路做了無數的事,碰見許多的人,幾乎是沒有一件事和我倆有關係的,不過我們做了,而且如果能幫得到誰,有個好的結果就覺得有意義,不是白費功夫。”
“就像你兒子的事,我們不也是在多管閒事?你這當父親的,也可以不管自己兒子死活?”
沈君業沉默沒有說話。
我說道:“你希望沈寧憶有自己的人生,但其實也是按你自己認為的來不是嗎,起碼要問下他自己的想法吧,你的過去不代表著沈寧憶會和你一樣。”
沈君業依舊是沉默,看向了沈寧憶,最終無奈的嘆口氣,“也許你們說的沒錯,從小寧打電話說不希望我賣掉這個照相館,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他會和他爺爺一樣。”
“為什麼有那麼多輕鬆的路可走,便要選擇一條最難的呢。”
他無奈的搖搖頭,起身低聲說著,“我可以把相機交給你們,由小寧自己做決定好了。”他一步步去了二樓,背影很消沉。
其實作為父親,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過的,沈君業的心情我能理解,況且沈君業過去所缺失的那份父愛,讓他想加倍的彌補在自己兒子身上。
現在,他終於想通,讓沈寧憶決定自己的人生。
所以沈君業總算是把匣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一部老式皮腔相機。
我接過看了看,鮮紅色手風琴一樣的皮腔,沉穩的黑色外殼盒上金色紋路,可調節焦距,抽拉式取景框,而且還是搖臂式取底片。
我看看沈寧憶那邊,轉手將相機鏡頭對準了他,然後按下了快門。
一道亮光亮起,乍然亮起的光亮中沈寧憶身上坐起了一個身影,隨著光亮滅掉又消失。
明真上前取下了沈寧憶身上的針,等了有一會,見沈寧憶眼皮動了動,說道:“他醒了。”
沈君業也忙上前,呼喚著:“小寧。”
沈寧憶睜開了眼睛,過了一會坐起,一行眼淚也滑落下來,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然後看著手上。
沈君業趕忙說:“小寧,你是不是哪裡還不舒服,我送你回醫院。”
沈寧憶開口說道:“我知道是害死了她。”他說著徑直向外走去。
我和明真互相看了眼,便跟在了他後邊。
沈寧憶一直往前走,穿過了橫道,走過了鬧市,最後來到了一棟老公寓樓,他停下來站在那看著最上一層,然後走了進去。
沈寧憶站在電梯口,一直看著電梯數字不斷變化,直到停了下來,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了,從裡邊走出來幾個人。
幾人都穿著黑色孝衣帶著孝布,三女一男,女人不住的抹著眼淚,都是神情悲慟。
沈寧憶沒有讓開路,所以幾人停下看著他。
沈寧憶直視幾人說道:“李秋蘭是你們母親是吧?”
四人打量我們,男人點了點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認識我母親?”
沈寧憶低頭從衣服裡兜裡拿出了一張空白信封,交給了一個女人手上,“這是你母親希望交到你們手上的。”
女人愣愣的接過,開啟信封抽出裡邊的照片,看著照片中母親端詳微笑的模樣,頓時掩口淚如雨下,身後另外幾個女兒也是傷心哭泣。
沈寧憶說道:“你們母親希望把自己最好的時候留給你們。”
他看向了那邊傷心抹著眼角的男人,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可你為什麼等不及最後的時刻,送她好好的離開呢?”
男人正抹眼淚,聽到沈寧憶的話一愣,隨後皺眉道:“你說什麼呢?”
沈寧憶悲憤的看著他,“我說什麼你是真聽不懂嗎,出事那天,你和你母親一起進的這部電梯,雖然她住在四樓,可是你早就已經打算好了,按下了五樓的按鍵。”
“電梯門一開你母親最先走了出去,見到眼前的圍欄才意識到走錯了樓層,可是你已經按下了電梯關門,就是這樣,她在那狹小的空間裡進退不能,直到餓死。”
聽到他的話,三個女人停止了哭泣,愣愣的轉頭看向她們最小的小弟。
男人也是猛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怒聲道:“胡說八道什麼,那是我媽,我怎麼可能會害她?!”
沈寧憶直言回道:“知道這棟公寓拆除後你母親名下會有一大筆錢,她打算把那筆錢平分給她三個女兒,你覺得不公平,那些錢就應該屬於你自己的,可是,你知道自己是被領養來的,你開始慌了。”
“你、你胡說,我母親出事那是意外!”男人搖頭否認,可明顯開始有些心虛,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做的天衣無縫,可沈寧憶怎麼回知道這些。
這時三個女人看到他的神情,漸漸也開始起疑。
“張志,真的是你嗎?!”
“是你害死了我媽?!”
“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麼心虛?那份遺囑是怎麼回事?!”
三個女人開始聲聲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