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剛剛停下牛車,就大聲喊著:“有沒有護士?來幫幫忙。”
鎮上沒有醫院,只有一個診所,有時候有護士值班,有時候沒有。
剛好今天就有,診所裡面的人聽到喊聲,就腳步匆匆的跑了出來。
是一個腰粗膀圓的護士,偏生臉又是一張可愛的娃娃圓臉,讓人看了臉忽略身材,又讓看了身材的人忽略了臉。
不過這時誰也顧不上看這個,村長和陳小柱不好直接上手背林曉清。
這個時候能有護士幫忙是最好的。
只見這個護士,一個彎腰,輕輕的橫抱起林曉清,嘴裡還嘟嚷著:“哎呀,太瘦了,都沒兩兩肉。”
林曉弟和秦亦秦箏亦步亦趨的跟在護士後面,緊張的捏著衣角。
眼神追隨著林曉清,生怕姐姐一不小心就不見了。
此時的林曉清陷入了夢境中。
在夢境裡,不是自己熟悉的末世,也不是現在的七十年代。
而是久遠的獸世!
在畫面中,有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他們正在山洞裡烤著獸肉,油脂點在火上,吱吱作響。
而小女孩指揮著小男孩,一會烤這邊,一會烤那邊。
而小男孩雖然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但耐心十足,一點不耐煩也沒有。
只是偶爾看著小女孩無憂無慮的臉,眼裡閃過一絲的複雜。
當然,小女孩是不知道的,只是想快點吃到烤肉,滿心滿眼都是那塊正在烤的肉。
而小女孩的阿父阿母,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只是眼裡偶爾出現的悲痛,出賣了他們的不平靜。
眼看著女兒越來越大,心裡的恐慌就越來越濃。
離大祭司說的日子沒多少年了,現在能讓她快樂一時是一時吧。
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小女孩以後是要為整個部落獻祭的,只有小女孩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雖然有時候覺得部落裡的人對自己有些奇怪,寬容到讓人不敢置信。
最後還是自己找理由說服了自己,是因為自己是部落的聖女,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寬容又恭敬。
當然,這些林曉清也不知道,只是看著這一家子有點奇怪。
明明畫面這麼溫馨,但是自己為什麼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悲傷?
看那小女孩眉眼彎彎的樣子,明顯是個從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
這對父母也是愛極了她的樣子,而小男孩更是言聽計從。
還不等林曉清想清楚,畫面一閃來到了一個廣場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穿著盛裝,獸皮整套,頭上戴著帽子或者其他的羽毛之類的裝飾品。
一隊一隊的排列整齊,火把在黑夜裡把黑暗攪碎,撕裂出一個白天。
整個廣場圍繞著中間的一個少女,她此時正著獸衣獸裙,纖細修長的身子,站在中央,亭亭玉立。
少女明媚的臉上,滿是興奮與開心,今天是自己15歲的成年禮,作為聖女,部落為自己舉行了盛大的儀式。
怎麼不叫少女開心呢?
整個部落就自己一個人有這樣的待遇。
只是整個廣場無一人和她一樣,雖然臉上在笑,但是········
整個廣場被一種悲傷的情緒籠罩起來,這樣壓抑到極致的悲傷,使人更平靜起來。
做什麼都有條不紊,整個儀式順利的好像天神都在為這場盛事安排好一切。
唯一注意到這一切的只有站在少女身後的少年,就是當年給小女孩烤肉的那個小男孩。
此時他隱在黑暗中,但又站在少女的身後,離她不過半步的距離。
這時,身穿一身黑衣的大祭祀,拿著他的權杖,念起了他的咒語。
眼眸裡一片黑色,權杖高高舉起,引下一絲雷電。
連線起天穹和大地,雷電穿過他的身體。
部落的人,見到如此異象,有過激動的興奮,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濃烈的悲傷。
不過他們圍著中央慢慢的跳起了舞,一圈又一圈。
每個人的嘴裡不停的唸叨著什麼,只看見大家身上不停的有光飛向站在中央的少女。
少女第一次見這樣的盛景,一時被眼前美好的景象所迷,忘了周身的一切。
不過看著看著,感覺好像少了什麼,就想轉頭回去找找。
就在她轉頭的瞬間,廣場跳著舞的人,迅速散開,圍成一個大大的圈。
然後少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異樣,低頭下去看。
只見自己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了好多的乾柴和一些油脂。
就連阿父阿母這時也在外面和其他人圍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神色比其他人要悲痛幾分。
眼裡抑制不住的淚水,滾滾落地。
還不等少女看懂眼前的情況,自己身邊的油脂被點燃了起來。
隔著大火,在搖曳的火餡中更看不起大家的臉,這時少女才想起少了什麼。
少了那個時時跟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從小到大,他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即使自己不是時時刻刻的需要他陪伴,但是隻要自己不抬頭,他就會在。
現在,自己居然找不到他了!
少女一時間被恐慌襲上心頭,不好的預感從頭頂降落。
一股寒意從腳底生起,徹骨的冰涼。
族人們又開始了跳舞,這會兒少女隔著火餡,慢慢的看清了是什麼舞。
這時祭祀的舞,只有最高獻祭才會跳這樣的舞!
那自己是被獻祭了嗎?
那是部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今天要被獻祭?
他們很早很早就知道了,那個陪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也知道?
直到這時,少女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
少年與其說是陪自己長大,還不如說是監視自己。
以往部落的人對自己的寬容也不是什麼因為自己是聖女,而是自己終有一天會被獻祭!
他們只是不予與自己計較而已。
想明白這些事,悲涼的淚水劃過她姣好的臉頰。
還不等滴落在地,就被吹來的風帶走了。
自己的命運,恐怕從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難怪阿父阿母總是寧願遠遠的看著自己和少年,也不願意多靠近自己一點。
別人家的小孩,都可以在自己阿父肩膀上玩,整個部落只有自己沒有。
那時候,少女還偷偷跟自己說:“自己是部落的聖女,生來就與其他人不一樣。”
現在想來,可不就是不一樣嘛!
自己從一出生,就過著他們安排好的日子,每天讓自己開心一點,笑得開懷一點。
好像就能減輕他們的負罪感。
讓自己無憂無慮的過了十五年,只為今晚順利的送自己上路。
讓自己過了十五虛假的生活,還不如一出生就讓自己知道有今日。
那樣自己不會對一切有期待,更不會對那個人有期待。
本來想過了今晚,偷偷去和他傾訴一切的,只是·······
這一切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儘管少女悲痛欲絕,但是還是站得筆直,如懸崖邊的松,任寒風吹打,任風霜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