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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肆玖

遠遠往何家望一眼,屋門緊閉,門前沒有塵土飛揚,可能馬家人已經走了吧。對於自己以前玩伴如今這樣的生活變化,阿憐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為何寶霜祈禱,畢竟她幫不上任何忙,她並不是神仙,給予不了何寶霜什麼天賜的禮物。何況這麼久沒見,曾經的友情也早就被時間磨去,如今也只能從別人口中得出些隻言片語。

江逍站在阿憐的身邊,跟她一齊看向遠處,再低頭看看阿憐,他感覺到阿憐認識這個何寶霜,握住阿憐有些微涼的手。

今天一天都陽光明媚,風朗日清,時不時吹過的微風帶來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這些帶點春天的氣息,特別愜意。

下午的時候王鳳要下地,戴上圍帽後,轉頭熟稔地開口讓身後的阿憐和安瓏好好待在家,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神情自然地說完後,她自己有點愣神,心下是五味雜陳,阿憐如今已經出嫁,旁邊站著的是她的丈夫,她已不再是那個扎著羊角辮,牽著弟弟的手,乖乖看著她遠去的小女孩了。

王鳳有些溼潤的目光看向阿憐,眼波流轉似水霧在中間盪漾流動,帶著說不清道不盡的情緒,此時的阿憐跟之前的王鳳一樣,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江逍站起身,“娘,我也去。”

王鳳還是不習慣和這個偉岸高大的女婿交談,連眼神對視都不太敢,低頭答應著:“哎,哎。”

女兒帶著女婿回家後下地幫忙是一個女婿與女方親屬增進感情的方法,也是一種向鄰里鄉親表明自己身份的方式,同樣也是能表達這個女婿對這家女兒的尊重和重視程度,江逍當然也不例外,他不會放棄這個讓外人知道自己是阿憐丈夫的機會。

目送王鳳和江逍的背影慢慢遠去後,將屋子門鎖上,屋內沒有什麼活需要她做的,阿憐就帶著安瓏上樓去睡午覺,這是他們十年來的形成的習慣。

在阿憐還沒上高中的時候,放學早,姐弟倆一起看家,下午沒事做的時候,阿憐就會帶著安瓏睡午覺。阿憐不愛玩耍,安瓏也不愛動彈,乖乖的躺在阿憐身邊,也不用哄,自己就能睡著,睡著後就窩在阿憐身邊,小小隻的。後來阿憐上了高中,在家的時間都變少了,中午的時候都用來趕路,安瓏還因此偷偷哭過幾回,所以他天天盼著週末,只有週末才能有和姐姐一起午睡的機會。

雖然上一次和安瓏一起睡午覺的日子阿憐已經記不清了,此時的她也不困,但看安瓏小心翼翼的請求和期待的眼神,她還是和安瓏一起去了二樓。

她以前的房間如今已經放滿雜物,擺的倒是整整齊齊,有理有序,好像這個小房間本來就是用來當雜物間使用的,只不過先借給了阿憐住個十幾年。

阿憐心下一片平靜,看了幾眼就走到安瓏的房間裡,和安瓏睡在他那張小床上,以前安瓏不一會就能睡著,這次卻過了好一會,身邊才傳來平穩細微的呼吸聲,許是剛才沒有睡意的阿憐,現在也不由得真正步入了夢鄉。

屋外枝頭傳來了鳥叫,嘰嘰喳喳,不算響,阿憐是自己睡醒的,明明是住了十幾年的房子,如今卻給不了她安全感,睡了一會就醒了,旁邊的安瓏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嘴角還揚起一絲微笑。

阿憐輕聲起床,靜悄悄地下了樓,環顧了一圈,決定在王鳳和江逍回來之前找點事做,開啟了屋門,下午的陽光熹微,還是暖洋洋,於是阿憐搬了張小板凳,拿著一捆豆角坐在樓下的外面,邊曬太陽邊擇豆角。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擇菜的動作也不急不緩,整個人懶洋洋的。

阿憐無所事事,索性專心做著手裡的活,細緻的把豆角按相等的大小擇下,也算是在打發時間,正專注的擇菜,餘光裡慢慢走來一個男人的身影,阿憐抬頭看了他一眼,是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腰背彎曲,畏畏縮縮的模樣,讓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是他眼下那個明晃晃的黑眼圈,浮腫的眼睛,以及快要垂到下巴上的大眼袋。

阿憐復低下頭管自己擇菜,沒有再分一眼給那個男人,就當他是個路過的行人,但那個男人卻沒有按照正常的步調經過阿憐前面,而是改變行進方向,走向了阿憐,直接坐在離阿憐兩米處左右的地方。

一排房屋前面一大片空地,那個男人非要坐在離阿憐不遠的距離,還時不時扭頭觀察阿憐,眼中的神色模糊不清,但卻密密麻麻的圍繞在阿憐身上,但當阿憐抬頭望過去,那個男人卻不看阿憐,快速的扭頭看向前方。

阿憐心下有些警惕,更多的是疑惑,猜測他可能就是想曬曬太陽吧,下午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強烈,能照射到的範圍也變小了,剛好就是阿憐這邊這一塊,所以那個男人的古怪行為勉強也能解釋得通。

剛才還在徐徐吹動的微風如今好似因為男人的出現就銷聲匿跡了,旁邊的大樹也不發出沙沙的聲音,周圍是一片安靜,沒有行人的腳步聲,也沒有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只有阿憐在擇豆角時發出的清脆咔擦聲。

明明沒有風吹過,那個男人卻好像感受到刺骨冷冽的寒風一般,縮著脖子,左右張望,一副敏感受怕的模樣,阿憐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連擇菜的速度都下降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男人身上,腦海裡的警報聲在不斷響著,敏銳的第六感在昭告著這個男人有問題。

因為環境的安靜和對那個男人的防備,讓阿憐的五感變得敏銳,雖然沒有抬頭直接凝視那個男人,手裡擇豆角的行為也沒有停下,但阿憐的餘光就時不時凝聚在那個奇怪的男人身上,隱蔽但尖銳,因為她總能感覺到那個男人在看她,在注視著她,他那雙浮腫的眼睛在光的照射下,瞳孔黑的十分明顯,像陰溝裡的老鼠。

阿憐心下戒備,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個行為古怪的男人身上,忽然男人奇怪的動作引起阿憐不斷的往壞處想。

那個男人微微側著身,雙眼直視著阿憐,一隻手在非禮勿視處快速的上下襬動,空氣中彷彿慢慢透來令人窒息和噁心的味道,手掌和面板接觸時混著一點水聲的咕唧咕唧的聲音,輕微又不斷傳入阿憐的耳朵。

心像被錘子狠狠砸中一樣,咣噹!阿憐當下腦海裡一片空白,全身得血液好似凝固住,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童,作為一個對世界有著清晰認知的人,作為一個有辨識能力的人,作為一個敏感的女性,她確定以及肯定那個男人在做些噁心又令人作嘔的事情

渾身血液彷彿在確定的那一刻又沸騰起來,阿憐臉面不顯,自然的站起身,直視正前方,沒有分一絲目光給旁邊,那個男人好似受到了驚嚇,往另一邊側過身,把背留給阿憐。

冷冷的瞥他猥瑣瘦小的背影一眼,心下是發出一聲嗤笑。

真是個又想爽又膽小的渣滓。

阿憐把手裡的籃子和豆角裝好,提起小板凳就以較快的速度往屋裡跨去,“砰!”屋門被大力的關上。

在門關上前,阿憐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哆嗦了一下,眼中的對他的嘲諷更深。緊接著,聽到了屋外那個人忙不擇路逃跑的腳步聲,虛浮雜亂,真是噁心透了。

阿憐倚靠在門旁,光全然被阻擋在外,阿憐好像與屋內的陰暗融為一體,心在劇烈的跳動,劇烈到感覺胸腔都在隱隱作痛,阿憐低下頭,抓著小籃子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變得死白。

她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鎮定自若,許多情緒縈繞在腦海裡,甚至有點想哭。

“姐姐?”安瓏醒了,大概是被她關門聲吵醒了。

“哎……”阿憐應著,說話的聲音在發顫,好像有些哽咽,深呼吸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重新答應了一聲,“哎,在一樓。”

阿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上了樓,坐在床邊,看著剛睡醒的安瓏迷迷糊糊的起身,之後的時間,阿憐就坐在安瓏身邊,看他寫家庭作業。

心跳並沒有恢復平靜,在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情緒太沉重太複雜,以至於現在還放不下。

巨大的憤怒混著恥辱感如濤濤浪潮向阿憐湧來,她已經很久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和傷害,在看到江逍回來的那一刻,心裡的委屈被加劇放大,眼淚不受控制,自顧自的在臉頰上流淌。

王鳳在下地出來後被鄰居抓著聊天,把屋門鑰匙給江逍,讓江逍先回家去,江逍見一樓沒有人,以為姐弟倆還在午睡,就先洗了個手,洗了把臉,踏著穩重的步子走上樓,一抬頭就見阿憐平靜的臉上止不住地流下眼淚,鼻尖和眼眶紅彤彤,原本紅潤的臉蛋變得蒼白,脆弱無助,彷彿一個易碎的玻璃瓶子。

江逍失去了沉穩,兩步並一步的踏步樓梯,“怎麼了?”

“我......我剛才......”阿憐在哽咽,上氣不接不下,“安瓏在.....”語無倫次,發出壓抑著的細如蚊蠅的沉重呼吸聲,她不想打擾到安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