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一片安靜,兩人無言的坐在大椅上,一人的大腿一側貼著另一人的大腿一側。阿憐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脖子上的水滴吊墜,現下李峰和王彩霞都在休息,阿憐也不再掩飾和壓抑自己的情緒,眼眶紅紅的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江逍,剛剛在飯桌上她只低聲說出了一句“謝謝”,根本不夠表達阿憐真正的心情。
“我喜歡這個項鍊,謝謝你,江逍。”
看著阿憐鄭重其事地感謝自己,紅紅的棕色眼睛像只小兔子,江逍莞爾一笑,伸手把阿憐攬過來,兩人貼的更近。
“不客氣。”
阿憐主動貼近江逍,抬起頭,傾身親在江逍的嘴角,阿憐的呼吸灑在江逍的臉上,兩人的呼吸交織。三秒後,阿憐坐正了身子,面上平靜,但是悄悄紅了臉頰,粉嫩嫩的。
阿憐極少做些親密的舉動,最多就是貼著江逍要抱抱,然後將頭埋在江逍的懷裡,細嗅江逍身上山林草木和沐浴露融合的氣味,清新香甜,是混合起來的大自然和阿憐最喜歡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越蹦越激烈,“怦怦”的心跳聲在不大的客廳中響起,是阿憐的還是江逍的?還是兩人的?
江逍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把阿憐拉了起來,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阿憐一驚,倒也放鬆了身體任由他擺佈。
兩人面對面相擁,江逍的腦袋抵在阿憐的肩膀處,重新剪短的寸頭並不刺人,頭髮碰到脖子上的面板有些發癢,江逍雙手穩穩環著阿憐,隨之轉頭把臉埋在阿憐的脖頸處,鼻尖抵著阿憐的鎖骨,剛曬過的奶白色針織衫還散發著太陽的味道,中間夾雜著阿憐的氣味,是一種清涼的,沁人心脾的,類似於冰漸漸融化時散發出的水蒸汽的味道。
阿憐學著以往的江逍用手輕撫著他的後背,沒有把臉埋在江逍脖頸處,而是挺直腰桿讓江逍靠著自己,給江逍依靠。
就這麼安靜的對坐著,一直挺直的腰桿開始有些發酸,架在江逍身體兩旁的摺疊的雙腿也漸漸無力,阿憐帶動肩膀處輕輕懟了懟江逍。
江逍心領神會,伸手把阿憐的鞋子脫下,讓阿憐調整姿勢,抱著阿憐向椅背靠去。
阿憐的全身都在椅子上,坐在江逍的胯部,穿著白色襪子的雙腳踩在江逍臀部兩側的座椅位置,隨著江逍身體的傾斜調整坐姿,把全身力量交給江逍支配,軟若無骨的攀在江逍的身上,側過臉貼在江逍的胸膛處。
聽著江逍胸腔口發出的陣陣沉穩的心跳聲,像催眠曲一樣,讓今天情緒起伏波動比較大的阿憐生出了睡意,江逍的手在背後輕拍著阿憐,敵不過睏意的阿憐漸漸步入了夢鄉。
過了一會,江逍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平穩有序,低頭髮現自己的小妻子已經酣然入夢,巨大的滿足感波濤洶湧,一層一層蕩在心間,企圖把他淹沒,江逍默默控制呼吸和心跳,他不能太激動,劇烈的心跳聲會把阿憐吵醒。
位於村子中心的一處小院沐浴在明媚的陽光和微風徐徐裡,屋子裡的男女老少在這個靜謐的下午安心的睡著。
可能是久違的由與子女相聚帶來的舒心與快樂讓一直在工作的已然疲憊不堪的村長夫妻罕見的都忘卻了醒來,早早午睡過了時間,順應身體和心理的要求,雙雙賴床,都起晚了。
王彩霞先醒了過來,舒適地伸了個懶腰,認清現在的時間後就慌了,邊扎頭髮邊催李峰起床。
“哎呀,起來了,李峰,現在都三點了。快快快!”
李峰被叫醒,迷迷瞪瞪的睜開眼,還有些不清醒,彷佛還在與周公釣魚。
“啊?三點了?睡了這麼久?”
李峰也被驚訝到了。
“是啊,怎麼會睡了這麼久。”王彩霞應和道
“江逍和阿憐呢?”李峰趕忙穿上衣服往門口探去。
樓下客廳中沒有傳來一點聲響,靜悄悄的,好像江逍和阿憐都離開了,無人在下面。
“不會等不及就回去了吧。”李峰和王彩霞都有些懊惱,暗自責怪自己竟午睡過了時間,忽略了江逍和阿憐。
但當李峰和王彩霞走下樓就看到這麼一幕。
阿憐趴坐在江逍身上恬靜地睡著,與江逍一比,阿憐顯得格外嬌小的身體完全埋在江逍的懷裡,身上蓋著江逍的牛仔外套,寬大的外套將身姿沒有完全舒展開的阿憐全然包裹,身軀隨著阿憐呼吸頻率穩定的上下發生輕微的變化。江逍靠在椅子上,穿著一件短袖,肌肉線條明顯的雙臂環著阿憐,手掌交叉放在阿憐的身後,頭仰在椅背上也在睡覺,闔上了雙眼後也顯得乖順,安然入睡的樣子不帶有任何攻擊性,沒有平日的冷冽。
如此一大一小,相依著午睡。
笑意爬上了李峰和王彩霞的眉梢,兩人的臉上都揚起了笑容,是對江逍和阿憐的祝福和對兩人感情和和美美的欣慰。
村長夫妻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用眼神交流,一會挑挑眉,一會頷頷首,在樓梯口站了有五分鐘,誰都不肯離開,都想再看看這溫馨的一幕,好像要把它刻在眼裡,記在心裡。
李峰給王彩霞打著手勢,兩人悄咪咪地穿過客廳,小心翼翼開啟門再合上門,其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夫妻倆要給這一對小夫妻留出空間,順便去買菜,中午那頓飯只是簡單的炒了幾個拿手菜,晚上的才是重頭戲,都是硬菜,食材當然要現挑。
王彩霞走著走著,眼眶有些溼潤,李峰笑著看著自己的妻子,點點頭,他理解,無聲的安撫妻子。
“我這是高興。”王彩霞擦去眼淚,又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我也高興。”
夫妻倆相視一笑。
在村長夫妻下樓時,其實江逍已經醒了,只是沒睜開眼,就像村長夫妻為了不打擾他們午睡,為了不破壞這溫馨的時刻,像做賊一樣在自己家裡悄咪咪地來去一樣,江逍也不忍破壞這美好的時刻。
嬌小的妻子安心地窩在自己懷裡午睡,身軀被自己的外套全然包裹著,渾身上下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這種感覺像致幻物讓江逍入迷,讓江逍上癮。
整個人輕飄飄的,懷裡的女孩是他唯一的棲息地,以至於他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江逍因為受成長條件和成長環境的影響,對自己的住所或身邊的任何事物都不會有太強的佔有慾和控制慾,因為他始終認為只要自己還活著,那這些東西還會出現在身邊,不必如此執著甚至固執,畢竟都是身外之物。
而江逍認為最重要的,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人的感情,各種各樣的感情,友情親情和愛情。他擁有過愛與被愛,他愛他的家鄉,愛他的父母,愛安定村的人們;他有愛他的父母,和善的鄰里鄉親,適宜的居住環境。
可以說在江家父母去世前江逍的生活是順風順水,萬事亨通。即使後來孤身隻影,也有村裡人的幫助和呵護,父母也留給他了許多意義非凡,重於泰山的東西。
一處父母親力親為的,用愛壘建而成的應有具有的小院,為他遮蔽風雨,擋去烈日,趕走喧囂;一些傍身之技和打獵工具,輔助他能夠自給自足,獨立長大;江家父母為人處世的道理......江逍非常珍惜這些,裡面蘊含著的感情是無窮無盡的。
這種深刻的舐犢情深,讓江逍能全須全尾地長大,生得簡單正直,獨立成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認識阿憐之前,江逍對自己有自知之明,對於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非常清楚;在認識阿憐之後,他變得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比如說這種對阿憐獨有的偏執感就讓江逍十分陌生,好像分裂出了另一個自己,陰鷙冷厲,彷佛化身成一頭野獸守護著懷裡來之不易的珍寶。
但他一點都不討厭這樣的自己,很快就接受了內心的黑暗面,甚至覺得另一個自己那些喪盡天良,輕薄無行的想法是正確的,心癢癢地想付諸行動。
阿憐是他的妻子,他想抱著她這件事是正確的,想一直抱著她這件事也是一點錯都沒有,沒有人可以阻止,沒有人有資格阻止。
待村長夫妻離開後,江逍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在有些灰暗的客廳中卻在閃著光,明光爍亮,眼睛裡好似冒著陰森的綠光。
江逍就像一匹野狼,貪婪又放肆地緊盯懷中的阿憐,阿憐對於此時危險一無所知,依然睡意正濃,被江逍養的白璧無瑕的臉蛋上帶著不諳世事的單純和美好,讓江逍不禁軟了心,下意識收起了鋒芒,放柔了眉眼,帶著憐惜和疼愛拉了拉蓋在阿憐身上的有些滑落的外套,重新將阿憐罩在自己的臂彎中。
客廳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秒針快速的走過鐘盤,分針緊隨其後,時針不緊不慢。
江逍沒有再睡,也沒有動,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過了多久他就看了阿憐多久。
院子外突如其來的聲響吵醒了阿憐,在江逍懷中輕顫了一下,隨即抬起了睡得毛茸茸的腦袋,一縷髮絲貼在阿憐的臉頰上,睡眼惺忪,發現眼前的人是江逍,復把頭塞在江逍的肩膀處,憨態可掬,像只小懶貓。
江逍上揚嘴角,身心舒暢的樣子,對阿憐下意識的依賴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