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接收到玉淑怨念的目光，內心也不禁慼慼然。

她的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徐大夫一下一下打在劉秀才身上。

這人是他的夫君呀，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花前月下，濃情蜜意的美好時光一去不回了呢？

三孃的眼睛掃過劉大。

對，自從劉大帶上劉秀才去過賭場後，這個家裡的一切都變了樣。

她想起劉大在劉家做下人時，看她那充滿慾望的眼光，不由渾身打顫。這是劉大的報復，報復她將人趕了出去。

“劉大，劉大，”三娘輕輕重複這個名字。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她掙脫菜婆子的手，跑過去撲打劉大，狠狠抽了五巴掌，嘴裡叫嚷：“都是你害的，害得我夫君成了今日的樣子，我要掐死你，我要殺了你。”

三娘此時精神狀態很不好，隨時都在崩潰邊緣徘徊。

徐大夫和玉淑注意到三孃的情況，不約而同走向三娘，徐大夫揮揮衣袖，玉淑感到瞬間無力，又瞬間恢復。她心內思忖徐大夫果然是個不出世的高手。

玉淑攙扶著三娘慢慢後退，徐大夫也跟著退到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

院裡的眾人慢慢能動彈了，他們再也不敢嘲笑，辱罵徐大夫，七八個壯漢灰溜溜地逃走，只剩下劉秀才和劉大二人。

劉大生生受了七八個大嘴巴，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嘴裡胡言亂語：“你別當了婊子，還立貞節牌坊。這裡的人誰不知道你每天出去躺著賣，這鎮上怕是有一多半的人都跟你睡過了。”

隨著劉大的話音落下，三娘顫抖著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坐倒在地。她渾身發顫，不敢抬頭看向她的丈夫。

他知道了，這可怎麼辦，她都是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

玉淑沒有錯過劉秀才臉上神色以及眼神的變化，真是個人渣。

她看到劉秀才並沒有露出詫異之色，隻眼睛滴溜亂轉，似乎在思考應對之策，想來他早就知道三娘賣身的事情。

今日這件事情當著劉秀才的面捅破，他再也不能裝作不知情。

他如果表現得太過沉默，相當於預設知道三娘去做皮肉生意。他可是個秀才，怎麼能對這種髒汙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萬一他表現得太過震怒，三娘以後不出去賣身，那麼他們一家以後吃什麼喝什麼，他哪來的銀子去賭錢，他不能這樣做。

玉淑一看穿他的想法，撿起地上的掃把，狠狠向他扔過去。

劉秀才側身用胳膊擋下。

他像是瞬間找到發洩口，衝著玉淑怒吼道：“你個小賤人幹什麼？惹急了老子，小心老子抽你。”

他想起三娘剛剛抽劉大的嘴巴子，如果是他打在玉淑臉上，只是想想，他的身體瞬間覺得一陣痛快。

他做出挽袖子的舉動，怎麼看怎麼滑稽。

玉淑不去看劉秀才，她覺得這個人讓她噁心，她扶起三娘重新坐下，抬頭對上徐大夫：“徐大夫，還有藥不，最好毒啞他，聽他的聲音，我噁心。”

玉淑作勢乾嘔兩聲。

“身上沒帶著，待會我去配一副藥來，撒他身上，保準管用。”

徐大夫也同樣看不起劉秀才這樣靠著妻子的賣身錢還要去賭博的人，他都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麼事看不明白。

他對上三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開口：“你這樣做也沒人念你的好。還不如我給他開包藥吃下去保準中風偏癱下不了床，看他還怎麼出去賭。”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場的幾位，除了三娘之外的人都看得明白，劉秀才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早已知道三娘賣身的事。

只是誰也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絕了三娘最後的生機。

劉秀才再也不敢開口，他有心離開，就當作沒有聽過劉大的話。

劉大看他的樣子，內心冷笑，孬種。

“劉秀才，你就這樣走出去，被賭場的人抓到，可是要剁手的。您別忘了您剛欠了一千八百兩銀子……”

劉秀才生生頓住要離開的腳步。他在猶豫，劉大出主意讓他將三娘賣進青樓，可以抵消五百兩銀子，他轉頭看著陪了自己四年的髮妻。

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她，滿眼絕望，劉秀才狠了狠心，開口：“三娘，跟我回去收拾收拾。”

三娘聲音顫抖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好，我回去，修文也該餓了，我這就回去給他做飯。”

她顫抖著想站起來，又頹然坐下。

劉秀才想到修文，又想到在賭場裡，那些個男人陰陽怪氣的對他講，三娘在床上是如何溫柔如水的服侍他們。

這一刻，他的心徹底陰暗扭曲。

修文不能有一個出賣肉體的孃親，他也不能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妻。

他的內心瘋狂叫囂著賣了三娘，拿著銀子，帶著修文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對，就是這樣做。

劉秀才眼底帶著瘋狂的希冀的亮光，他上前拉扯三娘。

“走”

三娘臉上露出絕美的笑容，盯著劉秀才拉著她的手。他已經兩個月沒有碰過她，三娘內心自嘲一笑，或許他早就知道她賣身的事，只是為著從她這裡拿銀子方便，從來不提。

“夫君真要將我賣去青樓嗎？”

“回去再說。”

“不，你說清楚。”三娘掙脫劉秀才的手。

“是又如何，你不是早就和不少男人上過床，與其偷偷賣，不如正大光明的來，我還能得不少銀子還債。

你放心，我還是你相公，我會定時去青樓看你，你乖乖在裡邊待著，多掙些銀子，好補貼修文讀書。你不是說過要讓修文考狀元。”

劉秀才不耐煩在人前拉扯，他頗為嫌棄地搓了搓抓過三孃的那隻手。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是我太傻，太傻了。”

三娘看到劉秀才的動作，眼裡的光徹底暗下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站在院中。

劉秀才表情猙獰恐怖，他的眼中有愧疚，嫌棄，痛恨，期待等各種情緒交織。

劉大看著二人的樣子，變態的笑出聲。

“三娘恐怕還不知道吧，李員外送你的蓮花金釵，可是李秀才親自挑選的，他說你會喜歡，李員外才買下來。

對了，劉秀才特意邀請李員外光顧你的身子呢，李員外為此還賞給劉秀才二兩銀子，覺得他這個龜孫子當的妥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