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正的聖明,怎麼會想不到四皇子年幼出征,毫無威信可言,而司徒將軍與王將軍一同掛帥,王宏山在嘉峪關駐守多年,底下的將士只聽命於他,司徒明去了也不過是個擺設。
即使司徒將軍為主帥,王將軍恐怕也不會把司徒明放在眼裡。
到時候邊境也如同朝堂上一樣,兩班人馬各自為政,底下的將士們人心浮動,此戰必敗。
若是戰敗,軍心必失不說,再想維持起戰鬥力來,就難了。
司書慎說到這裡,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認真聽講的陽晨帝,適時地提醒道,
“皇上可以增派一位有閱歷的皇室宗親為帥,同四皇子一起前去邊關督戰,這樣一來,有這位元帥壓著,想必司徒將軍和王將軍都會以這位元帥馬首是瞻。”
陽晨帝越聽眼睛越亮,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如果王將軍和司徒將軍鬧起來,四皇子還真壓不住這兩隻老虎。
只能找一位自己信的過的,身份貴重的宗親前去嘉峪關坐鎮,壓制兩方人馬。
他的兒子已經派上去了,若要再找一位身份貴重的人,只能在他這一輩中尋摸。
皇帝的兄弟不多,活到現在的沒幾個,不然的話,陽晨帝也坐不上這皇位,再往上數,陽晨帝的皇叔們,個個都是七老八十,連挪窩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掛帥出征。
陽晨帝越想越憋屈,說起來,滿京城一耙子下去,能抖摟出不少皇親國戚,但是到關鍵時候,真沒有能用得上的。
陽晨帝本想再讓司書慎給他出出主意,目光放到司書慎身上時,突然眼前一亮,皇親國戚什麼的不好找,這裡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
陽晨帝不太靈光的頭腦,總算開竅一次。
陽晨帝覺得司書慎就是很好的人選,此人跟在自己身邊十年,對自己忠心耿耿,對朝堂上的事情瞭如指掌,把這個差事交給他,自己也放心。
說直白些,太監就是自己的家奴,沒有七情六慾,不能傳宗接代,除了在宮裡苟活,宮外根本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陽晨帝越想越覺得司書慎做監軍這件事靠譜。
陽晨帝一掃連日以來的陰霾,心中的一件大事有了主意,也放寬了多半的心,另一件事情彷彿也能連帶著解決一樣。
司書慎被陽晨帝越加火熱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
一瞬間,司書慎便明白了陽晨帝的意圖,他垂下眸子,只等著陽晨帝發話。
“司書慎,朕任命你做鎮北監軍,代朕協理軍務,督察將帥。
朕相信你會秉公執法,謹慎行事。
朕再賜你尚方寶劍,此劍在手,如朕親臨,若有不從,你可先斬後奏,權宜行事。”
司書慎拿著聖旨轉身離去之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司書慎年少時的夢想就是像祖上那樣做一個大將軍,戰場搏殺,保家衛國,寧願馬革裹屍也要精忠報國,如今想來自己這個殘破身子,真是諷刺啊!
……
司書慎走後不久,宜嬪就端著一碗清火氣的雪梨湯送到養心殿。
陽晨帝這幾日,煩心於朝堂之事,並未踏足玉泉宮,當然也沒去其他女人的宮殿。
養心殿門口站著的兩個小太監在看到宜嬪娘娘的時候,心思活絡起來,這幾天可把他們嚇慘了,皇上心情不好,殿內總傳出來打砸的聲音,嚇得他們幾個嘚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連累。
經過這幾天的驚悚生活,他們甚是懷念以前皇上縱情後宮的日子,那時候天很藍,水很清,就連空氣都是溫暖的,因為他們不用侍候在皇帝跟前。
今日他們總算看到了希望,剛剛司大人在殿內的時候,他們聽到皇帝高呼“好”,看來司大人將皇上哄的很開心,連帶著他們也能受益。
這會宜嬪娘娘邁著優雅的步調,身姿婀娜,款款走來,看門的太監私心想著陽晨帝這十幾日來憋著的火氣總算有地方發洩出來了。
宜嬪看陽晨帝的眼神脈脈含情,整個人更是嬌媚動人,不等宜嬪行過大禮,就被陽晨帝拉了起來,說了一句“愛妃免禮!”,宜嬪立刻會意靠在陽晨帝的懷中。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無非什麼“陛下辛苦”,“愛妃辛苦”,既然兩人都辛苦,那就做一些不辛苦的事情吧。
……
司禮監後院,有一座單獨僻開的小院。司書慎夜晚當值時,就會宿在這裡。
司書慎的臥室並不華麗,簡簡單單,內側只有黃梨木床一張,鋪著淡青色的被褥,床上掛著同色系的幔帳。
靠窗的右側有一個衣櫃,衣櫃前面是簡單的書桌和兩把凳子。
床對面擺著一副屏風作為隔擋,外側有一排超大的書櫃,裡面擺放著各種書籍。
從陽晨帝那裡出來,司書慎徑直去了司禮監刑房,本來那兩個偷盜主子財物的奴才用不著他出馬的,奈何他心中有一股憤怒的火焰在燃燒,急需要將這股怒火發洩出來。
這些年,遇到煩心事兒的時候,他就到刑房觀看那些犯人受刑。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他身體內得一股邪火壓抑下去,有時候他都忍不住自嘲,自己不僅是個廢人還是個變態。
……
司書慎剛從隔壁間沐浴出來,長長的墨髮披散在肩後,還掛著沒有擦乾的水珠,頎長的身子隨意裹著一件白色的棉布袍子。
他推門進屋後,跟在他身後侍候的一名小太監並不進來,而是把那身濺到血跡的衣物一併帶走,拿去處理掉。
司書慎這人有怪癖,這麼多年在宮裡,自有獨立的住處後,除非有事稟告,其餘時候不喜別人進入他的房間,更從不讓人沾身侍候。
因著頭髮未乾,司書慎進屋後,坐到了凳子上,慵懶地靠著桌子,手中拿起一本戰國策,與剛剛在刑房那種地獄判官的模樣完全不同,他奪目的桃花眼中,綻出閒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