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入的開門,徐靖忽而停下了無名,沉吟一下便收了馭物之術,將米生放在身旁和聲道:“這裡便是山門之入口,有陣法相護,尋常人等是萬萬進不來的。你現在雖然還未曾涉獵奇門易術,但這入陣之法倒也不必知其所以才能學會。師父現在便傳你通陣之法,你學會之後也可自行往來於山門甲村了。”
米生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伸手拉住了師父,由徐靖帶著跨步入陣。
“如今已過巳時,那麼入陣之後便是前行六步,若是午時便是前行七步,以此類推......”徐靖邊走邊解釋通陣之法,卻也不管米生是否能全部聽懂。來到陣眼外順便瞧了下壓陣大鼎,也不與米生解釋就直接穿陣而過。
小米生隨著徐靖的腳步心中默記,待周圍景色終於不再變化,固定成一片令人心曠神怡青山綠水,便知道已進入了山門地界。又站在師父身旁回想片刻,米生終於展露出甜甜的笑容,仰頭衝著徐靖道:“師父,記住了。”
徐靖面露異色,也不點破,“若要去往甲村,則按方才通陣之法倒行一遍便可。你果真全然記住了?”
“是的師父。”
“好。現在你帶我去往甲村。”
米生站在原地稍稍定神,繼而堅定的拉起師父,轉頭又扎入陣中。
徐靖揹著雙手任由米生牽著衣襟帶自己在陣中穿梭,也不出言指點。看著米生由閒庭信步到彳亍不定,速度減緩,但顯然道路都是正確的。
路過陣眼之時,米生思考了許久,潔白的額頭上都隱見汗意。就在徐靖要忍不住上前一步領頭先行之時,米生用堅定的眼神制止了師父。
閉上雙目,嘴中唸唸有詞,又過了幾瞬米生挺胸抬步繼續前行。
徐靖嘴角上揚心頭稱道,米生沒有走錯——這徒兒確實有些本事。
出陣再入陣,師徒二人猶如信步在自家庭院。見米生終於再無凝滯,徐靖滿意的帶著愛徒往秦辭家而去,路上還不忘稍稍“打擊”了一下徒兒:“開門只是護山大陣八門之一,其餘七門另有通陣之法。米生切不可自滿,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我會找些典籍與你研讀,如門中有奇門易術課程,我亦會著你前去。”
“知道的,師父。”米生臉上滿是堅定之色。
帶著徒兒御劍而行,路上不免引來門人矚目,徐靖也渾不在意。不一會已到了秦家門口。
收起無名與米生站定,稍稍整理了下衣衫,徐靖上前叫門。一名女奴開了院門,見是徐靖,慌忙將二人迎了進去,轉頭又飛奔去堂內稟告主母。
徐靖也不見外,無需人領路便直奔中堂,在門口剛好與迎出門來的姬麗打了個照面。
“麗姨娘!”徐靖領著米生恭敬施禮,“我將徒兒帶來了。這就是米生。米生,這是姬麗......前輩,你辭師父的母親。”
米生揚起小臉,望向站在臺階上豔麗不可方物的姬麗,一時間半張著小嘴愣住了神。
姬麗也不以為意,緩步走向二人,先與徐靖稍稍致意才仔細端詳起米生來,“小米生你好。像你師父般稱我姨娘即可。咱們各自相論。”說罷示意女奴接過了徐靖手中的包袱,又靠近米生牽起了她的手往堂內領去。
米生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赧然的低下頭,隨著姬麗踏入堂中,口中輕聲叫道:“姨娘。”
徐靖剛欲隨著幾人進屋,不想姬麗回過頭來笑罵道:“何處來的便何處去吧。既然人已送到,你的任務便算功成,我也不留你用飯了。讓我們娘倆自行說些私密話。”
聞言徐靖略有猶豫的望向了米生,米生先是呆了呆,接著便面目堅毅地衝師父暗暗點了點頭。
徐靖於是轉而再向姬麗施禮,“米生便拜託麗姨娘了。”
“儘可放心。”
其實米生在秦家徐靖確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擔心這小人兒剛剛換了環境,又要與素未謀面之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也不知她能否適應。只是方才米生的表情似是也在讓師父寬心——她總不能一直躲在徐靖羽翼之下,入了山門很多事都必須要自己面對。
放下心中掛念,徐靖琢磨一瞬還是先返家,午後再去固身殿——人是送到了,總歸還是要與秦辭知會一聲,順道也將自己身體無恙之事回稟秦飛先生,免得他心中念道。
————
溫玉山腹。
徐家老祖手中拿著一卷帛書細細讀著。此時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白色絲袍,敞開的胸膛上隱隱可見密佈的黑色斑點。此刻距離上次浸泡千年鍾乳還未滿月,老祖周身的詛咒卻顯得愈發的難以壓制。
“以身飼蠱,以毒攻毒......”老祖手中的帛書正是徐慈派往故土南疆的門人飛書傳回,上面記載了南蠻部落之中有大巫以自身血肉飼養蠱蟲,待蠱蟲長成便生吞入腹,如能熬過那鑽心破腸之痛便可讓蠱蟲在體內寄居,與自身合二為一,人即是蠱,蠱即是人。此法功成不但可增加自身修為,還能百毒不侵,只要非是瞬間致命的傷勢,皆可不日痊癒。門人探得如此秘技,自覺或對山門有用,因而飛書回稟。如山門有意,便可許下代價,與南疆之人交換蠱蟲及那馴養融合之法。
老祖心中暗自思量,這蠱蟲之法也不過是對一些罕見蟲類的運用,便如同醫者自古以來便用各種蟲豸入藥治病療傷一般,不過是死蟲與活蟲的區別罷了。那蠱蟲療傷之法倒確實對他現時所中詛咒有些用處,就看是詛咒之力進展更快,還是蠱蟲修復之功更勝一籌了。如今眼看千年鍾乳效力大不如前,這蠱蟲之術也是聊勝於無。至於那什麼鑽心破腸之痛,難道還能與渾身潰爛苦不堪言的詛咒相比?或許這蠱蟲可另闢蹊徑救他於水火也猶未可知。
想通此節,老祖立即元神離體,直奔盛神殿。
小屋中徐靖剛剛離開,徐慈又面帶笑意的繼續看著手中的簡書。這卷簡書正是老祖直接心神傳與他的修煉心得。徐慈花了不少時間,將它們整理成書,不但自己看起來方便,以後也可成為山門內術修習的秘籍。
老祖悄無聲息的在屋中觀察了一會,才緩緩凝出身形。
徐慈趕忙放下手中事情參拜。
“這可是我傳你的後三境感悟?”
“正是。”
“為何整理成冊?”
“不敢私藏。或可留於有資質門人參悟。”
“嗯......可。”
老祖不再糾結此事,既然已傳授了徐慈,如何處理都是他的事情。山門自始從無敝帚自珍之舉。
“故土南疆之事儘快進行。吩咐他們不惜代價得到所有秘技。所有!不惜代價!”
徐慈當然知曉老祖所言何事,那記載了蠱蟲之術的帛書本就是他送去的。
“是。稍後我便傳書過去。不過若是對方要求過於苛刻,只怕要從山門運送財寶回去故土,這一時半刻卻也趕不回來。”
“盡力即可。”與故土相隔山海,老祖自知非是易事,“山門渡海船隊可還夠用?”
東渡之時所乘龐大船隊早些年一直隱藏在九州大島南端登陸之地,山門留有專人看守。只是過了這許多年,尤其眾人在溫玉山紮下了根,所有樓船戰艦都已腐朽廢棄殆盡。老祖所言的渡海船隊都是當年東渡的船工後裔依照攜帶的船圖重新打造,比祖皇時期的樓船小了不少,有帆有槳,攻防兼備堅固耐用,山門稱之為艨艟。
“近年與故土往來頻繁,我正打算與其餘人等商議再添幾艘艨艟。一來擴大商路,二來近些年海盜漸多,也可添為護航之用。但即便不增添新船,暫時仍是夠用的。”
“這些事你與那些家商議即可。”
話音剛落,老祖的身形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