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白莊小河邊,樹林中。
小男孩看著那提著大刀四處張望的憤怒的人,心中的小鹿卻早已怦怦亂跳,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動,否則會增加被發現的風險。他臉上的汗珠不停地沿著他那逐漸變得煞白的臉頰向下滾落,時不時地流到他的嘴邊,給他的味蕾增加一絲鹹味。而之所以汗珠會在臉上如此“囂張”,是因為男孩因過度害怕而不敢動彈,甚至是擦拭汗珠。此時此刻,除了知道自己不能動外,他的大腦已一片空白。
“我知道這附近有人,給老子出來!”山賊憤怒地嘶吼著,他的臉此時此刻已變得通紅,他的紅,有他意識到之前說的話可能被其他人聽到的尷尬紅,有他抓魚不成反在一定程度上被魚戲弄的羞恥紅,但更多的是居然有人敢偷看或偷聽他的氣憤紅。他靜下身來,用老鷹般尖銳的目光掃視四周,用似蝙蝠般的耳朵細聽著周圍的一草一木。而這一行為,更直接給男孩帶來了極度的緊張感。
小男孩嚥了一口口水,緊緊地盯著那個兇惡的人,一動不動。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山賊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攤了攤手,他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不再如剛才一樣集中精神去感知周圍了,面色也變得平和起來,臉上也不再有之前那種令人瘮怕的紅。他放下大刀,再次擺出手拿刀柄放在肩膀上,刀尖向後這種彷彿是屬於他們的專有姿勢,慢悠悠地似無事發生過一樣沿著原路返回了。
“看來是我太敏感了……”他再次攤了攤手,語氣平和地說。
望著之前給予他無限恐懼的人慢悠悠地遠去,小男孩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在眼看著山賊在這條路的轉角走過,消失在視線中之後,他方才嘆了口氣。而這口氣的嘆出,也說明了小男孩最終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可以去拿水桶了。
小男孩扒開樹林中的些許樹叢,走到了被他落在石頭旁的水桶邊,輕嘆道,“水桶啊水桶,差點被你害死!”他的心裡又想到了剛才山賊的舉動,心中很是後怕。他在水桶邊呆住了幾秒,心中轉念一想,其實差點害死自己的根本就不是水桶,而是自己。
小男孩再次抬起了自己早已痠痛無力的胳膊,有意地轉了幾下。等熱身結束後,他再次吃力地提起水桶。此時的水桶,對於小男孩來說,就像是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重!”小男孩自言自語道,語氣中透出了一股驚訝,但更多的是對自己幾乎無力提起水桶的自責。
忽然間,他注意到他的影子被什麼東西蓋過,那是一個相比於他來說高大魁梧的多的影子,他從這影子之中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瘮怕的感覺。不知不覺間,他臉上的汗珠再次沿著臉頰向下滾動,他的臉色又變煞白了許多。他再次嚥了口口水,終於,他最後鼓起了勇氣,緩慢地回過了頭。
果然,和小男孩最不希望的預想一樣,一個提著大刀的兇惡男子此時此刻正在用尖銳的眼神怒視著自己,他的頭並沒有低下去,只是眼睛在向下看。他沒有說話,但他此時此刻渾身都散發出兇惡與憤怒。而對於小男孩來說,相比於現在這樣一言不發,他倒是希望對方可以說一句話,這樣或許比他不說話更能讓他的緊張跳動的心平靜一些。
“您好,叔叔……”小男孩終於受不了這種持續壓抑的無言氣氛,嚥了一口口水後終於鼓起了勇氣,微微弱弱地裝出無事發生一樣說道。
“就是你剛才在附近偷看老子的笑話?!”那個兇惡男子——山賊終於發出了一句話,但他的語氣依舊兇惡,就如同他現在的神情一樣。
“叔叔,您在說什麼,我不懂啊,我就是來河邊看魚的……”小男孩繼續裝作無事發生,強壓著早已跳動不安的心,平靜地說。
“既然是看魚,那你旁邊的水桶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看魚還要拿著水桶嗎?!!”山賊顯然一眼就看出他在說謊,放在肩膀上的大刀也已躍躍欲試起來。
“我……我拿水桶是因為……”還沒等小男孩說完,那個兇惡的山賊青筋暴起,忽然間提起大刀就朝著小男孩揮砍了去。但小男孩依靠情急之下的應激反應,躲過了男子的這一次揮砍,大刀砍破了水桶,將水桶直接劈成了兩半,最後停到了水桶旁邊小男孩之前休息的大石頭上,頓時火花四濺。男子拿開大刀,之前那看起來堅硬無比的大石頭,此時此刻居然有了一個不深不淺的豁口。
小男孩立刻拼盡全力地沿著小路往回跑。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現在必須得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遠越好。他不會停,也不敢停,更不敢回頭。此時此刻,他之前痠痛的手臂與胳膊似已變得不再痠痛,因忽然極速奔跑而本該劇烈跳動的心臟竟也平靜如水。而這一切的一切,是男孩的過度緊張心態所致,這種心態,麻木了這些神經。
他拼命地往回跑著,但說來奇怪,本來一個六歲的孩童即使再怎麼用力跑,也幾乎不可能跑的過在身後用力追趕的天天拿起砍刀鍛鍊身體的成年人,但或許是因為人的生存本能,此時此刻,小男孩的速度竟連身後那個高大魁梧的傢伙也望塵莫及。
那個高大魁梧的山賊因遲遲未能追上那個在他眼中瘦弱不堪的小男孩而愈發憤怒。他開始將路邊的小石頭,用力地踢向小男孩。小男孩因不敢回頭,也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石頭會向他飛來。最終,在先前的幾塊石頭或因小路遇到轉角或有樹木阻擋而均沒有擊中小男孩後,還是有一塊石頭擊中了小男孩。
這塊石頭擊中了小男孩的胳膊,這也使他的胳膊立刻變得劇烈疼痛。因石頭擊中時帶給小男孩的額外的力,他最終沒有控制好身體的平衡,向前踉蹌了幾步,最終趴在了小路上。
看到小男孩被擊中,山賊終於露出了傲慢與自豪的冷笑。他開始放慢腳步,緊緊地握住大刀,帶著凶煞與死亡的氣息向小男孩走去。
當小男孩提起趴下的身子,回過頭時,令他極度恐懼的山賊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他站在那裡,嘴上的笑時時刻刻都在訴說著他的高傲與男孩的即將死亡。其影子雖也已完全遮住了小男孩,但在此刻,小男孩內心因恐懼而產生的陰影,遠比面前的影子還要黑暗得多。
“跑,跑啊,怎麼不跑了?!!剛才不挺能跑的嗎?!!”山賊用充滿得意與高傲的語氣說道。說完,在露出嘴角的冷笑後,他拿起大刀,終於再次向小男孩揮砍去。
小男孩靈活地躲開了男子的前幾次揮砍。但在之後的一次揮砍下,小男孩最終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眼睜睜地看著那無情的大刀朝自己砍來,他只能抬起右手,想從大刀的側面擊中大刀以改變些許其下落的方向。忽然間,一股蒼白色的光從右手冒出,隨即,小男孩和男子的臉上都湧出了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