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關上房門
林燁又被關回了偏僻的小屋子裡, 也許是怕他不安，管家陪他呆在屋子裡。
“您沒其他事情做麼？”林燁和管家面對面，有點尷尬。
管家為林燁倒了杯茶：“暫時沒有, 而且我不知道黎川會不會突然再讓我送您出去, 還是呆在您身邊保險一些。”
林燁沒當回事：“倒也不必如此, 我也不是非走不可。”不就是家族爭鬥麼，這群人還能吃了他？
管家的表情一言難盡：“您不懂事情的嚴重性。”
去年過年，親戚來得特別全, 大家不光吵架，還打架。哭鬧的，開槍的，拿鞭子抽人的, 什麼奇葩事兒都有。
老封家和其他豪門不太一樣，其他豪門傳承幾代, 大家都比較有文化有教養。雖然他們道德品質也比較差，但他們會裝模作樣，至少表面上看還是和樂融融的。
老封家就不一樣了，首先這群人並不是完全只在乎錢和權，他們對彼此還是有真感情的, 有真感情就容易控制不住情緒, 發癲的機率就很高。
封老爺子是武將出身, 小時候家裡不怎麼有錢，文化水平也不算高, 心思比較直，做事直接粗暴。嶽洛臨也是普通家庭出身, 並且情商十分感人，幾個和她合夥創業的傢伙, 寧願放棄巨大的利益也要和她散夥，可見她有多難搞。
其他那些人，也都精神狀態堪憂。於是每次鬧起來，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發生什麼奇葩事兒都不奇怪。
“嚴重性……”林燁玩味的重複道，“確實，封家是個情緒泥潭，陷進去就不好出來了。”
林燁被逗樂了：“看來您年輕時有不少故事呢。”
管家目瞪口呆：“黎川，您父親沒事兒嗎？”
封黎川心疼的撫摸著林燁的背：“對不起，委屈你了。本想送你出去，可想不到我連這都做不到。”
他當然希望林燁能留在封黎川身邊，但這種事，強求不來。他看得出林燁對金錢和權力沒什麼慾望，既然如此，那林燁的離開似乎是註定的。
封黎川為難的說：“但是我爺爺和我父親，也沒什麼禮貌，若是你太有禮貌了，豈不是吃虧了。”
封黎川勉強笑了笑：“也對。”
林燁親暱的拿鼻尖蹭封黎川的脖子，把封黎川的心都蹭化了。小貓也在一旁扯封黎川的褲腿，喵喵喵的傾訴自己受的委屈。
這群在外人看來身份高貴的傢伙，其實幼稚的很，每次聚一起，這老宅都彷彿郊外的精神病院。
“我做我自己，有什麼吃虧的？”林燁搖了搖封黎川的手，“放心吧，他們不滿意我，無非因為性別和出身，最多挑刺幾句，難道還能吃了我？”
這種事兒積累多了，矛盾就會爆發，分手是註定的。
封黎川的全部心思都在林燁身上，聽了管家的話，只是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後就拉著林燁走了：“他們吵完了，現在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我帶你去主臥休息，你想去花園散步就去，不用管別人，誰找你說話，不直接不理會就好。”
林燁笑眯眯的說：“怎麼能不理別人呢，這太沒禮貌了。”
管家哭喪著臉：“都不是什麼快樂的故事。”也許是在封家呆久了，他負能量挺強的。
現實就是這樣，封家的條件擺在這兒，有錢有權，其他一概沒有，不圖這兩樣，還能讓人圖什麼？
管家期待過黎川能遇到個知心人，但那個人至少得是個缺錢的，才能忍住老封家給的委屈。封黎川當然樣樣都好，但他最不好的，就是有個那樣的爹，而他是個爹寶男。
就看今天吧，封悅信絕對又要鬧，封悅信一鬧，封黎川指定想不起林燁，把林燁晾在這兒呆一晚上，林燁怎麼可能不介意呢？
這熟悉的敲門聲音，林燁一下就聽出來了，他快速開啟門，撲進封黎川懷裡：“你終於來找我了。”
管家愁眉苦臉：“你還是太年輕了，等你經歷過互相憎恨的爭吵、面目醜惡的分手時，就懂我的意思啦。”
管家嘆了口氣：“你瞭解就好，我當然希望您能和黎川好好的，但如果不合適，晚散不如早散。”
這時，有人敲門，這人不緊不慢的敲了三聲，就沒再出聲。
“您想什麼呢？”林燁揉著自己的小貓，笑得缺心少肺，“少說不吉利的話，我倆好著呢。這戀愛，當然是要盡力往長遠去談了，哪兒有剛開始就洩氣的？”
林燁知道，封黎川一定不是真的想通了，他這人愛鑽牛角尖，他認定自己對不起林燁，就會一直愧疚下去。
不知為什麼，封黎川總那麼容易感到愧疚，彷彿他來到這世界上時，就欠了所有人錢一樣。
回到主臥，林燁揉了揉封黎川的耳朵：“答應我，不要多想，好不好？”
封黎川的表情有些慌亂，他連忙解釋道：“我沒多想，真的沒有，我只是想愛你，可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僅此而已。”
林燁有些挫敗，他知道他的關懷沒能緩解封黎川的緊張，反倒讓他更焦慮了。
不能用一貫的方法對付封黎川，那該怎麼辦呢？
林燁突然心生一計，他把心一橫，眨巴了眨巴眼睛，紅著眼眶道：“我有點擔心，你爺爺不喜歡我，你爸爸也不喜歡我，他們會把我趕走，不讓我留在你身邊了。”
封黎川嚇了一跳，林燁那漂亮的眼睛，簡直眨巴在他心坎裡，他連忙賭咒發誓：“怎麼可能呢，他們喜不喜歡你根本不重要，我喜歡你，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們是你的長輩，你還能忤逆他們不成，他們鬧起來，你肯定就聽他們的了。”林燁期期艾艾的說，他可憐巴巴的抱著自己的小貓，“沒有你，我就只有大橘陪我了。”
說著說著，林燁自己說來勁兒了，他抱著貓咪縮排被子裡，背對著封黎川一躺：“我有大橘陪我就夠了，到時候，我一定不會為你難過的。”
封黎川被萌壞了，他哭笑不得的戳了戳林燁：“喂，演一演就差不多了，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你突然來這一套，也太假了吧。”
林燁瞬間生氣，抱著貓坐起來：“你說我假？”
“不是，我是說你演的……”
“你說我演？”林燁眯著眼盯了封黎川一會兒，突然撲進封黎川懷裡三百六十度蹭啊蹭，“你不能說我假，我都生氣了，你還不願意哄我，渣男。”
可憐的封黎川，他手足無措的抱住林燁，被撒嬌撒的臉都紅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呢，要拋棄也是你拋棄我才對。”
這句話不是林燁想聽的，於是林燁繼續鬧：“我才不信，不過就算你想拋棄我也沒用，我會拿捏住你。”
林燁做了個拿捏的手勢，得意的露出小虎牙：“我最善於拿捏成功男人的心了，你逃不掉的。”
封黎川的眼睛像痴漢一樣黏在林燁身上，痴迷於他一顰一蹙間靈動的神態：“對，我逃不掉，我根本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逃，我沒別的地方可去。”
林燁湊到封黎川身邊，拿手指戳著封黎川的心臟，戳的封黎川一陣酥|麻：“你爺爺和你父親都很重要，但是……他們都替代不了我，你給我的愛，永遠不可能給他們，你明白麼？”
像是在發誓，封黎川認真的說：“我明白的。”
林燁獎勵了封黎川一口親親：“不錯，我很滿意。”
封黎川低笑了兩聲，緊繃的心情奇蹟般的鬆快了下來。
勾心鬥角、歇斯底里，都被關在了門外。屋裡陽光正好，遲來的情竇初開帶來滿室春意。
邊界感就是即使你最親近的人正經歷痛苦，你依舊有權力享受自己的生命。
他的爺爺，他的父親，也曾在年輕時經歷少年慕艾，他未來也會經歷蒼老和離別，他們處在不同的時空裡，不必相互耽誤。
封黎川鑽進被子裡，戳了戳林燁：“喂，你剛才只是瞎鬧，還是真的擔心我爺爺和父親的態度？”
林燁舔著老臉撒嬌：“我要說我真的擔心，你怎麼辦？”
封黎川珍重的撫了撫林燁的頭髮：“他們有什麼好在意的，你比他們迷人多了，他們只是兩個老男人，無能狂怒的老男人。”
林燁被逗笑了：“你嘴太毒了，我要舉報你辱罵老領導。”
“你呀，這麼快就開心了，也太好哄了。”封黎川捏了捏林燁的鼻子。
林燁伸出手：“我才不好哄，給錢，不給哄不好。”
結果封黎川掏出手機：“我叫助理把我在京城的房子送你好不好？”
林燁還沒回答，封黎川就叫他助理去辦了。
“你還真是大方。”林燁拿貓爪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懲罰自己嘴上沒把門的，非要瞎扯什麼要封總給錢。
結果小貓來勁兒了，揮舞著貓爪，要賜林燁一套降喵十八掌。
“大橘，你別太過分了！”林燁給小貓屁股上來了兩巴掌。
封黎川揉了揉大橘捱揍的部位：“大橘也受委屈了，你的貓就是我的貓，也送一套！”
一隻平平無奇的中華田園貓瞬間就變成了在京城有房的貓，說不定已經上了福布斯貓榜。
林燁發現封悅信說得對，他就是個狐狸精。他默默鑽進封黎川懷裡，把臉藏起來。嗯，封總的懷抱，有金錢的芬芳。
說不感動是假的，林燁不缺錢，但伴侶對他這麼大方，代表伴侶對他愛重，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林燁自己對男友也很大方，他把自己的全部積蓄給沈風月揮霍，不求回報的資助自己的大學生小男友，他總認為錢沒了可以再賺，不可以把錢放在感情前面。
他自己這麼做沒什麼，別人對他這麼好，他卻感動的受不了。也許正是因為他自己也這麼做，才知道這麼做是抱有怎樣一腔柔情吧。
在林燁回想自己的前男友時，封黎川也在翻舊賬：“聽說，你當年把全部積蓄都給沈風月揮霍。而且，你在京城還和一個男大學生談過，好像是叫白怡周，你資助他創業，還幫他買房，大方的很。”
林燁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嗯……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封黎川坦誠的很，直接就承認：“我找人查的。”
反正他的大度男友人設早崩了，林燁似乎也不怎麼在意，那他就不裝了，他吃醋，醋的半夜起來咬床單。
“咳咳……”林燁戰術性咳嗽兩聲，解釋道“給他們的，我都可以給你，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願意給的心不會變。”
封黎川被林燁心虛的樣子逗樂了：“我知道。”
其實他沒有太生氣，反倒感覺更愛林燁了。
封悅信愛嶽洛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她綁在身邊，卻從未為她努力過。她是天之驕子，封悅信卻捨得讓她有個不成器的丈夫。封悅信嘴上說著愛，給嶽洛臨的全是拖累和麻煩。
林燁不一樣，他愛沈風月時，拼命賺錢只為讓沈風月離開沈家也能過奢侈的生活。他愛其他任何人時，也都有克服萬難去努力的勇氣，他努力讓每個愛人變得更好，他們想要什麼，他便給什麼，這種無條件、不求回報的支援，一定也讓那些人此生難忘吧。
這世間人人有私心，林燁的私心是你得償所願。
封黎川隱約意識到，林燁和封悅信，他們也許都在追求一樣的東西，但追求的方式，卻截然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