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紅薯和土豆入倉庫後，農場徹底的安靜下來，老人們開始在各自的屋子裡面種菜，家家戶戶都是暖屋，隊員們從深林裡面砍了不少的樹木回來。

一部分隊員在劈木柴，另外的一部分隊員在幫著木柴，準備把老爺子們院子的柴火棚子給擺滿了，家家戶戶在牆壁的外面留了火牆的口，隊員們巡邏時，會給老人們新增柴火，讓火牆能在冬日裡也暖暖的。

吳均和林子濤在農場處理過冬的事兒，陸石毅牽著蘇瑾的手下山。

六個大隊的隊長前幾日一起進山去了農場，希望農場能給村裡出一些口糧。

三人協商後，他們決定不給糧食，村裡拿到公社給的救濟糧，還來這邊賣慘。

“大隊有些吃相難看，”蘇瑾聽陸石毅的話，“村裡的救濟糧比後勤給咱們的糧食還多。”

“不知足，”陸石毅冷笑起來，“我當初幫忙太多了，現在情況就不同了。”

小夫妻下山了，陸伯淵就得了訊息，領著大隊部的人過來了。

“幾個村長都在，石毅....最好不開這個口子。”陸伯淵站在一旁低聲提醒，“村裡有想貪便宜的，估計都等著你呢。”

陸伯淵有自知之明，陸石毅明顯與村裡關係不好，再提過分的要求，兩邊肯定斷了關係。

未來的日子誰能說好的，不如留著一點人情，等到村子真的過不下去再找上門。

蘇瑾陪著陸石毅走大隊部，她發現六個大隊長和家屬都在。

“媳婦兒，你領著家屬去隔壁。”陸伯淵看了自家媳婦兒一眼，“小瑾跟著你大伯母過去。”

蘇瑾看陸石毅衝她點點頭，蘇瑾起身跟著陸伯淵媳婦兒離開了。

家屬們在隔壁的房間裡面坐好，陸伯淵媳婦兒給幾位家屬倒了開水。

“蘇老師，各村的情況都不好，農場可有糧食給村裡一些！”一隊長的媳婦兒坐下就衝著蘇瑾訴苦，“大家都苦哈哈的，連飲用水都有困難，澆地的水也少了。”

“各村都沒種秋糧，不知過冬的糧食更少。”二隊長聽有人開頭，直接就附和起來。

陸伯淵媳婦兒沉默以對，不幫腔幾個隊長媳婦兒。

蘇瑾聽幾個隊長媳婦兒說話，發現陸伯淵夫妻沒摻和進來的。

“我聽阿毅提了村裡的救濟糧，斤數比後勤給農場的還多。”蘇瑾冷冰冰的看向幾個村長媳婦兒，“今年要不是隊員進深山打獵，都不知道這個冬天怎麼辦。”

蘇瑾說完，幾個村長媳婦兒臉色耷拉下來，村長們都想著從陸石毅手裡再撈一些，這些糧食準備出售一些。

今年因乾旱的原因，糧食欠缺的厲害，黑市裡的糧食價格都居高不下，幾個大隊長都想給家裡增加一些收入。

“真的沒糧嗎？”幾個家屬不死心，陸伯淵媳婦兒卻住嘴了。

“小瑾說了沒有太多的，肯定是真的，你們這不是逼迫人嗎！”陸伯淵媳婦兒直接說道。

“陸伯淵媳婦兒，你可不能這麼說。”一隊長媳婦兒不幹了，說話帶刺兒。

蘇瑾坐在椅子上，聽幾個村長媳婦兒在唸叨，蘇瑾卻一直不鬆口。

“小瑾說的很清楚，後勤送的糧食比每個村子的數量少，現在鬆口給你們，山上的隊員們吃什麼？”陸伯淵媳婦兒冷笑起來，“你們又擔心野獸下山，又不給隊員們吃飽。”

蘇瑾聽陸伯淵媳婦兒幫著解釋，她只是聽幾個隊長媳婦兒抱怨，多說一句農場的情況她們都覺得是在狡辯。

“蘇老師，你說說看，農場真的缺糧嗎？連村子裡求助都無法幫忙？”二隊長媳婦兒緊盯蘇瑾問道。

“對！”蘇瑾雙眼沒閃躲的看著對方，“後勤最近送來的糧食很少，每個村子配發的救濟糧數目比農場送的要多了不少，農場現在都不知該怎麼處理。”

面對蘇瑾的哭窮，隊長媳婦兒們卻好受了，陸石毅算是從村裡走出去最優秀的人，她們羨慕蘇瑾可以不用出工，就能有津貼的錢和票。

“蘇老師，我記得你也有補助的，總不能也沒糧食吧？”幾個村長的媳婦兒奇怪道。

“我手裡有糧票，供銷社裡面卻沒有糧食，我能如何？”蘇瑾衝著她們雙手一攤，“各位伯母、嬸子，我還想用糧票或者工業票換糧食呢。”

蘇瑾從兜裡拿了一些工業票和軍用糧票出來，村長的媳婦兒們眼神都亮了，她們中間有孩子要結婚的，不管是出聘禮還是出嫁妝，若是能有一對熱水壺是極好的。

熱水壺是要用工業票買的，如果家裡沒有工人或者縣城工作的，根本無法拿到工業票。

“蘇老師，你說要用工業票換？”二隊長媳婦兒立馬問道，“我能拿一些粗糧換，我知道黑市上這些票據一張工業票換40斤粗糧。”

二隊長媳婦兒為了給兒子出聘禮，早早的打探清楚黑市上的票據價格。

兩個熱水壺需要四張工業票外，還要出12塊錢。

“我能不能換四張工業票。”二隊長媳婦兒苦笑起來，“我家老大要結婚了，想著送兩個熱水壺做聘禮。”

蘇瑾點點頭：“天黑了之後，在我家的後門位置換工業票。”

幾個村長媳婦兒也考慮換票，工業票可用到年底。

“成，我們今天拿粗糧去和你叫喚。”幾人紛紛保證道。

蘇瑾嘴角微微勾起：“咱們晚上七點半在後面不見不散！”

陸石毅的聲音從外面響起，蘇瑾站起身開門往外走。

“媳婦兒，咱們該回家了！”陸石毅柔聲和蘇瑾說道，卻對幾個村長沒什麼好臉色。

蘇瑾快步走到他的身側，幾個村長想挽留他們，幾個村長媳婦兒衝著他們使眼色，接村長立刻住嘴了。

臨近山腳下，陸伯淵夫妻擋住陸石毅夫妻進山的路。

“石毅，晚上要來這裡換工業票，能不能多給我家兩張，按照二隊長媳婦兒說的換粗糧，你幫著去農場湊一湊，家裡的孩子都要結婚，置辦聘禮和嫁妝。”陸伯淵懇求陸石毅。

村裡人無法拿到工業票，供銷社裡面的不少東西都無法購買。

“可以！”陸石毅沒拒絕陸伯淵，“我去農場湊一下工業票，小瑾手裡有一部分，都是到年底過期的。”

“我剛才拿出來了，不過有12張，估計還不夠。”蘇瑾沒敢多拿，陸石毅清楚家中的票據數量，直接答應下來。

陸伯淵與陸石毅約好時間後，急忙回去準備粗糧，為了這幾張工業票，要拿出家裡四分之一的糧食。

送走陸伯淵夫妻後，陸石毅和蘇瑾從瞧著家裡宅基地的後門。

王大紅三人開啟了後門，瞧著二人站在門口。

“今天不是開始冬休了？你們下山了？”三個知青存了一些糧食，聽蘇瑾的提醒，在5月份就偷偷去黑市換糧食，地窖用土豆和紅薯擋住了粗糧。

鴿委會的隊員這段時間常來村裡，想從村裡拿糧食回去，彭三金找大隊長換糧食，大隊長只說無法幫忙。

彭三金找了幾個藉口，抽查了幾戶人家，發現陸伯淵所說的是事實。

“晚上會來後門做點事情，你們的粗糧可夠了？”蘇瑾想幫著三人一把，三人都是知道感恩的。

王大紅聽蘇瑾的問話，雙眼亮晶晶的。

“我想再買點，大姐家需要粗糧，我就幫著給一些。”王大紅暫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大姐和姐夫家裡人口比較多，我想冬日裡送一些過去。”

“農場分了一些紅薯和土豆，你姐夫家應該還不那麼困難，等著的大花姐找你來要吧。”蘇瑾提醒王大紅，“估計農場那邊盯著村子呢，家屬們的儲備糧都不多。”

王大紅琢磨該怎麼幫襯王大花，又不讓農場家屬們說閒話。

“小瑾，我再想想，晚上抱著瀚瀚一起過來吧，正好在這邊歇一晚再走。”蘇瑾的院子分了兩個院子，蘇瑾回來住的話，後院是直接封閉了。

王大紅三個是女孩子，陸石毅即便是軍人，面對不懷好意的人，他必須做好防範。

“好，你一會把前院的門鎖上，再找藉口讓附近家裡的兩個嫂子過來做見證，就說我們家晚上一家三口來住上一晚。”蘇瑾提前告知王大紅，“糧食苦難，你們今年冬天必須要小心，防止村裡人算計你們。”

王大紅幾人特意出錢讓人加高了圍牆，甚至在圍牆上面安裝了一些碎的瓦片，有人想翻牆的進院子的話，肯定會被扎著的。

蘇瑾提醒王大紅一次，三人就商量著把前後門都給處理了，也是防備有無賴上門。

“好！”王大紅答應下來。

臨近傍晚，陸石毅揹著竹筐下山了，他右手抱著瀚瀚，左手牽著蘇瑾。

此時，家家戶戶的人剛從曬穀場開完會準備回家，在路上碰見一家三口往村裡走。

“石毅回來了，今天在山下住？”幾個與陸石毅年紀相仿的人問道。

“明天要去縣城供銷社買糧食，提前下山，避免抹黑下山，”陸石毅直接說道，“宅基地的兩個院子，前後院的門上鎖，我和小瑾住在後院。”

幾個人立刻點頭，陸石陽正騎車從外面走過來，他今天工廠放假，準備過國慶假日，放三天假期才去上班。

“大哥，我晚點去你家找你！”陸石陽幫陸石毅說話，正好有事兒需要陸石毅幫著參謀一下。

陸石毅點頭：“從我家後門的敲門，我們住在後院！”

陸石陽與陸石毅說完後，不少人都聽到了，紛紛幫著陸石毅。

“村裡有碎嘴的村婦，總在挑撥人的名聲，知青們得了補償，”陸石陽冷笑起來，看向人群外面幾個探頭探腦的，“阿毅，我爹讓民兵們不定時在知青們的園子周遭巡邏，震懾了不少人。”

“如今糧食短缺，知青們手裡有額外的補助，有些村民的動了心思。”村民們紛紛附和道。

圍著陸石陽的小夥子，都與陸石毅的關係不錯，他們更是村裡的民兵。

他們中間有兩人喜歡盧珊和張穎，二人卻擔心她們看不上農村的漢子，自從王大紅找了一個當兵的，他們更開始護著二人。

“多謝你們幫著照看我的三個姐姐。”蘇瑾抿嘴笑道，她聽張穎與盧珊說過他們，她們對二人的印象很好，兩家人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關係都不錯。

“知青們來村裡是為了幫我們的，總不能讓人家受委屈。”左側的小夥子急忙幫腔。

陸石毅的眼神在二人的面上掃視了一圈，雙眼閃了閃，只是與大家寒暄了幾句。

“好了，該回去吃飯了。”陸石陽也呵呵的說道，“明日開始冬獵了，我也會跟著進山。”

幾人說了幾句，就散了回家。

外圍的幾個二流子村民心裡咯噔一下，陸石毅交代陸石陽護著院子裡面三個知青，他們不敢硬碰硬。

他們只能去算計別人了，別的村子也有知青的。

從後門進去後，陸石毅在廚房做著晚餐，蘇瑾則從後門繞去前門。

“小瑾，你們從住在後院了？”張穎開啟院門，瞧著蘇瑾端著一個砂鍋走了進來。“你怎麼沒瞧中間的大門，我開門你不是少走很多路？”

“不用，外面有人盯著，阿毅也說了兩個院子分開了，總比有人那次事兒說嘴強。”蘇瑾隨著張穎進了房間。

三人準備了晚餐，一人一個雜麵的饅頭，一碗小米粥和兩個涼拌菜。

“我給你們做了一份酸菜白肉煲，晚上先吃一些，明天再放些粉絲就好了。”蘇瑾提醒三人道。

“小瑾，真的謝謝你，回來還給我們帶了吃的。”三人感激蘇瑾，“現在糧食都很珍貴的。”

“你們趕緊吃，我先還回吃晚餐了。”蘇瑾與三人告辭，“晚上鎖好門，你們在屋子裡面就行。”

蘇瑾從前門出來，左右兩側的村民冒頭，發現蘇瑾從前門出來，順著圍牆往後走。

“蘇老師，你不從院裡面傳過去嗎？”右側的王嫂子好奇起來，“回去可浪費不少時間。”

“阿毅在後院住著，省得被人說嘴的。”蘇瑾雙手一攤，“三個知青都不容易，不能讓人挑撥。”

王嫂子誇讚道：“石毅不愧是軍人，這都能想到，我們會幫著看顧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