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濁很忙。
除了每日必定要與自家夫人一本正經的培養感情,增加相處時間,還要儘可能多得結交。
人脈,對於薛清濁這種並無底蘊和強大家世可依靠的人來說,是最快最有效獲利的資源。當然,因著蘇國公府,薛清濁有了更便利獲取人脈的能力。
因此,薛大人上至上峰大人,下至工匠兵痞子,中間至自己的同僚,無一不社交。可惜系統探測不到薛清濁的所作所為,不然它一定會向蘇桉普及何為“社牛”。
此時的薛清濁,被自己的三舅兄拉來作陪,美其名曰帶他長長見識,多識得一些人脈,實則,只有蘇勤知道了。
薛清濁雖不是盛京人士,近些日子卻也聽說了盛京“盛京紈絝榜”,他的三舅兄前些年可是始終榜上有名的。只過了科舉,入了仕途,被盛京人當成了浪子回頭的典範。而在這些“紈絝”面前,蘇勤可是上能糊弄家族,入仕途,下能招貓遛狗鬥蛐蛐的人,隱隱成為他們的“大哥”。畢竟誰能像蘇勤一般,“紈絝”得人盡皆知,還偏偏成了天子門生,靠自己本事掙了官身呢。
薛清濁看著自家三舅兄呼呼喝喝的模樣,很想問一句:你這樣子,你家裡人知道嗎?
“妹夫,你莫要拘束。這些,都是你三哥我的至交。”
“是啊是啊,咱們都是穿開襠褲就一塊兒混得兄弟!”
我謝謝您了,薛清濁忍下了扶額的衝動。
“別渾說,我妹夫是讀書人。”蘇勤給了坐在自己坐下手的人一拳。
三哥,你莫不是忘記了你也是正經的讀書人,你還有功名。薛清濁頗有些無奈又好笑,這位三舅兄不在蘇國府,脫離開兩位哥哥,簡直是放飛了自我。
蘇勤說罷,逐一向薛清濁介紹自己的三位“開襠褲”兄弟。
三人看起來一般年紀,薛清濁來之前他們皆擁美人在懷。蘇勤領著薛清濁進來後,便揮退了女人們。
開玩笑,自家妹夫,怎麼能介紹女人給他,這不是欺負自己妹妹嗎?再者,萬一被孃親或者妹妹知道,自己一個舅兄帶著妹夫“狎妓”,怕是要被揍的鼻青臉腫了。
蘇勤逐一介紹了自己三位好兄弟,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大理寺卿家的三少爺,還有一位則是薛清濁頂頭上司工部尚書家的幼子。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盛京百姓耳熟能詳的“紈絝”,午門跑馬,鬧市醉酒,京中各個風月場所的常客。
薛清濁待舅兄介紹完,起身敬酒,三人頓時來了興致。都是與蘇勤混著鬧著長大的,在座的都知道蘇勤是個“妹控”,傳出婚訊前蘇勤甚至密謀帶他們去“做掉”這個未來妹婿。
薛清濁在這幾位“紈絝”面前,始終面色如常,甚至沒有一點半分的勉強,真誠的讚揚幾位“紈絝”的“光輝事蹟”,午門跑馬變成了少年意氣風發的佐證,鬧市醉酒是有魏晉風骨,留連風月場所是名士風流。
幾人不是沒被捧過,畢竟紈絝總還是有些善於拍馬的跟班的。但如薛清濁這般面露真誠,還能誇出文化水平的,獨此一份。
出身官家世家的“紈絝”,要不是因著父兄太過優秀實在顯不出自己,無所事事,乾脆“混不吝”,要不就是家世太顯赫了,容不得太過優秀的子弟,“紈絝”更能令上位者安心,再者就是家裡過於寵溺。眼前這三位各有各的“家族辛酸史”。
得益於薛清濁真誠的誇讚,在場人哈哈大笑,紛紛鼓吹自己的“光輝史”。不多時,鎮國公府二公子已經攬著薛清濁肩膀,稱兄道弟了,並著力向他推薦自己重金購得的“五石散”,預備帶著新認下的“弟弟”共同體驗魏晉風流。
蘇勤見此,並無太大反應,他也試過“五石散”,只大哥敲打過自己因此並未經常服用。偶爾服用,無傷大雅。
薛清濁雙手接過“五石散”,珍而重之的將它包好,置於桌上最顯眼處。
做好這些,薛清濁平靜地看向幾位新認的“哥哥”,“哥哥們喜歡銀錢嗎?源源不斷的銀錢?”
“妹婿,你……”蘇勤弗一開口便沉默了,他想說妹婿問的太無狀,在座的誰家也不缺銀錢。但他總是沒說出口,在座的家中都不缺少銀錢,但個個都不是家裡最受看重的,自然也不是那能夠享受家中所有資源、隨意支取銀錢之人。
“哥哥們,喜歡良駒寶馬嗎?”
“哥哥們,家裡最多的銀錢,最好的寶馬良駒在誰手上?”
嫡次子,嫡幼子,歷來不是家中最受看重的,即使受寵,頂多是銀錢上寬鬆點,但並不承擔繼承家業的束縛,自然也不會擁有家裡最好的資源,沒有最多的可隨意支取的銀錢,沒有家中最好的寶馬良駒,家中的榮辱不繫在他們身上。
“你什麼意思?”鎮國公府二公子先壓不住火氣了。滿盛京城都知道,鎮國公府只兩個嫡子,嫡長子也就是國公府世子,他賀松寧的好大哥,是個光風霽月丰神俊朗之人,還飽讀詩書禮賢下士,能文能武。襯得他這個二公子跟個笑話似的。但再不濟,賀二公子也輪不到一個“贅婿”般的人來嘲笑。
“賀二!”蘇勤立時有了反應,妹夫是自己帶過來的,可是得全須全尾的帶過去。
“蘇哥,護著可就沒意思了啊!”行三的吳承遠因著自家姐姐一貫與蘇桉“交好”,是見面就掐怎麼也掐不散的關係,自幼也是一直跟著蘇勤混的。紈絝“四人團”一貫是紈絝對外,團結一致的,他可是見不得因著個半路踩著姻親進來的外人影響了關係。
“就是就是。”劉天佑是工部尚書家的獨子,字面意思,家裡就他一個男丁,從小在祖母、母親姐姐們的呵護下長大,也養成了萬事不急不愁、只圖享樂的性子。在座的都是哥哥,他就隨聲附和一下。
“各位哥哥,清濁無意冒犯。只清濁聽聞幾位哥哥在京中跨馬遊街的暢快肆意,心生嚮往,也斗膽猜測幾位哥哥並非庸人亦有心於建立功業。清濁有一遊戲,想邀幾位哥哥參與。”薛清濁起身拱手施禮,他深知這幾位“紈絝”在京中這等貴人如雲之地能“肆意妄為”十幾年如一日,並非表面這麼簡單。世家子,哪裡有什麼單純之人,身為紈絝,也不過是家族利益父兄威壓之下的選擇罷了。
“什麼遊戲?”賀二見他起身施禮,頗為鄭重,一時來了興趣。這般鄭重的交談方式,歷來是他那世子大哥才有的待遇。
“清濁出身低微,自幼時起便要學著自食其力,四處遊歷,找活路,亦到過邊境之地。因而有幸識得些北疆商戶、地主、馬伕,若幾位哥哥有意,清濁可從中牽個線,眾位兄長入少許銀錢,等著分銀分馬便可。”
“呵!些許商戶馬伕之輩,便能讓我們分銀錢良駒?這……”賀二有些不信,卻也來了興致。自家大哥早早晚晚要繼承鎮國公府,若大哥當家,沒了孃親迴護,一貫看不起自己的大哥可是能隨時斷了先下這悠哉日子。
吳三和劉天佑則定定看向薛清濁,他們倆一貫不挑頭,習慣了跟隨賀二和蘇勤,此時只待薛清濁說個明白。
“自先帝平息北疆之亂以來,又有蘇家軍、賀家軍威壓,北疆今年來只敢在天災之際少許擾民,搶奪部分糧食布匹以供生存。然邊境民眾,則隱隱有私下通婚互市之舉。此時,若投以少許銀錢、人力,尋善養良駒寶馬之人不難,且以利誘之,尋得良駒亦不難,因此清濁敢提及分馬之事。”
“此其一,你接著說。”蘇勤有些心動,北戎雖被阻在北疆,那是無數將士熱血換來的。北戎人高大,善馬術且善飼養馬,且優越的地理條件更易養得良駒,此事若真能成,且不說銀錢之事,蘇家軍訓練一支高素質騎兵指日可待。
“其二,北戎人生存環境惡劣,也因此對我天盛繁榮富庶虎視眈眈,尤其在秋冬季,氣溫驟降,若再有雪災,北戎人生存艱難。而邊境民眾,苦戰事久已。若能互市互利,和平共處,則可減少冬季戰事,減少軍耗,同時亦是商機。茶葉,布匹,糧食,可換良駒寶馬珠寶。朝廷並無命令禁止互市,此舉不違禮法。”
“如你所言,邊境民眾已然私下互通有無,有商戶專做此營生吧,既已有人在做,何來利益?”賀二還是很腦子的,只懶散慣了。既然有利,可他想著若自己能有數不清的寶馬,豈不是能讓他老子高看了自己。
“賀二哥所言極是。先下零散商戶確實多,但他們不成規模,且還要面臨互通後被北戎人威脅拿不到貨銀或換了物品無法及時轉銷的情況。若此時有一個可靠的大商戶能將他們集中起來,既能保障他們的貨銀一定能拿到,又能幫助他們順利轉銷,且可以護衛他們安全呢?”
“可行!”蘇勤已經按捺不下激動的心情。商人重利,若有一個可靠的組織者將他們集中起來,類似於京中的商會,那麼他們的安全和利潤都有保障,他們手中的資源和互市渠道也可以充分利用起來。
吳三和劉天佑倒是不甚在意銀錢,但哪個紈絝能騎汗血寶馬午門跑馬呀?此事若成,他們多有面兒啊!
“你真能辦成此事?”賀二湊近薛清濁一點。
“此事尚需幾位兄長協助,投入銀錢,當然,也需要幾位哥哥使使力,有幾位哥哥的名頭,想必這北疆的商行會更為人信服。”
“有什麼需要,薛兄儘管直言。”
“是啊是啊,說起來薛兄當是年長一些,咱們男人,不隨了蘇小四的排行。”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一場關於遊戲的交談,薛清濁陡然成了紈絝們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