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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回家說

第七十章 回家說

他又湊近了些。

眼眉低垂, 鼻尖嗅到的都是她淡淡的甜香,瞬間佔據了他的整個胸腔。

白川舟的聲色低惑,調侃道:“小色鬼這五年越發會勾魂的, 難怪會有十個八個來冒認夫君。”

她看他的的喉結輕滑, 目光怎麼看不算太清白。

楚引歌笑了, 原來這裡的色鬼不止一個。

她輕划著他的頸側, “這裡的劍傷一點都看不到了。”

“都五年多了,哪能.”

話還未說完,白川舟就感到咽喉一窒, 她偏著腦袋, 在輕吻著他的喉結,所有的聲囂都戛然而止。

手中的鍋鏟都不受控地掉落在地,揚起了灰。

這麼些年,她也就只能做個清水湯麵,而番柿就當零嘴空口吃了。

楚引歌拾起一筷,滋溜進嘴,唇齒間賁滿了醇濃的醬汁,食之一口,鮮香夠味,整個靈魂都在震顫,著實好吃。

“嗯,軒轅臺,我差點被他殺了的那一天。”

從那以後,他就再沒叫過他父親。

“牧之的意思.”

“你知道侯爺殺我父親是情非得已”

如同無數煙花在腦中崩裂,落下星星點點, 火樹銀花, 絢麗奪目。

甚至到了扈州後,蘇覓得知她習武,還約她去練箭射靶,可楚引歌連圓紅心都極少射中。

他也曾上前諫言,父親若覺陛下枉殺忠良,就不妨聯合朝中

當時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盛清對準箭心,那是他第一次在侯爺眼中看到殺意:“逆子!”

確實,她在獄中也覺此事蹊蹺得很。

這小混球

白川舟看著那抹芽黃轉而不見,輕笑著出了聲。

楚引歌終於吃上了那心心念唸的茄汁手擀麵,她自己不大會做飯,但會在庖房中常備辣椒醬和番柿。

白川舟的眸色幽深,話鋒一轉:“但直到軒轅臺.”

“所以那天,侯爺是有意射偏的?”

楚引歌的手一頓,這些話聽起來又心酸又好笑,侯夫人是真將她當親女兒待了,她心中一陣酸澀。

白川舟低哂,替她擦了擦嘴,續道:“他的箭法好,真想殺我就不會有失誤。”

怕他來抓她, 倏爾就鑽進屋裡去了。

白川舟將茄汁濃郁的滿滿一大碗麵放到她的面前,“哭了大半個多月,還給你去寺裡點長明燈,還要去請巫師通靈,問問你有沒有未了的心願,父親不得已才告知了她真相。”

但更令她詫異的是,牧之竟叫了侯爺父親。

她趕緊從地上撿起了鍋鏟, 跑到庖廚門口, 見他轉過身, 仿著他的語氣, 俏皮說道:“怎麼, 五年過去還不會在親吻時喘氣麼?”

白川舟搖了搖頭,他輕笑:“那人做了何事都不會解釋。”

“是父親告訴你的麼?”

楚引歌驚愕,雙手微顫,捧不起一抔陽光。

所以白盛清在年少的他眼中就是個懦弱無能之輩,他明明知狗皇帝做得沒有人性,可他卻依然順從了,他知道他想保住侯府,可那七十八條命就該隕在天地間,無人問津麼。

是侯爺親手將她的生父之仇報了,但他來獄中看她時,卻隻字未提。

楚引歌聽到了他的悶哼, 他的耳根泛了紅。

楚引歌吃得肚子圓滾滾的,停了箸。

可眼下經白川舟這麼一提醒,她也越想越不對勁,而皇帝身邊就是侯爺。

他不自知地屏氣凝神, 大氣都不敢出。

這讓她覺得家裡還有點菸火氣。

“是,不僅如此,”白川舟抬起她的十指在日光下看,纖巧細柔,“棠棠那回應當是第一次握弓吧?頭回射箭就能讓人一命嗚呼,這也未免將狗皇帝看得太弱了些。”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一箭將狗皇帝身亡命殞,實屬是上天偏愛的運氣。

“父親還是老樣子,倒是母親最先並不知情,以為你真在刑場被燒死了。”

白川舟的話也隨著酸辣漾入耳際:“他那些事我豈會不知?但他拿著降罪書眼睜睜地看著七十八忠良被害是真。”

這是他五年多以來第一次的失控, 或者說,從昨晚開始,他的心軌就已暈得不知轉向, 只想駛向她。

白川舟也曾看到過白盛清深夜在竹林飲酒射箭,竹葉簌簌,他能一箭就射中葉心,可他卻不敢示於人前。

楚引歌的眸色微動。

“軒轅臺?”

“家中人都還好麼?”

“是,父親在狗皇帝被你擊中倒下之後,又徒手將鐵箭一貫到底,從前胸直穿後背,先皇這才徹底命喪黃泉。”

她在白川舟給他打第二碗時的空隙才有空問話。

還是他派人掘了狗皇帝的棺槨,一個無心無義無家國之人,不配正寢裹屍。

白川舟將他扔進了亂葬崗,卻發現他的胸上的箭口比尋常要大的多,應是人為往裡狠厲捅進,這才知道,那人忍辱負重了一輩子,爬到了狗皇帝身邊的目的,就是找準時機殺他。

天亮回去,他披著晨光跪在那人面前,叫了他一聲父親。

這個稱呼太遙遠了,以至於當時的彼此都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還是侯爺拍了拍他的肩:“比起你這聲,我更想聽兒媳叫我。”

這個老傢伙,手上沒樂□□,卻會往他的心窩裡扎。

白川舟將楚引歌抱於修腿上,蹭著她的側臉:“等我從隋國回來,就同我一起回家吧?”

“眼下時機成熟麼?”

楚引歌何嘗不想與他廝守,可他們就差最後一程了,她若眼下回去,萬一被發現謝棠還在世,新帝必會大做文章,一切都功虧一簣。

“五年都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

“差。”

白川舟環抱著她,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頸後:“一息一瞬都差,你都不知這五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都不知,在每年除夕,他都會來看她,在榻邊坐上一夜,但他連發絲都不敢碰到,怕自己一碰就會思入骨髓,控制不住。

可今年的除夕,她喝著酒就嚎啕大哭,口中一遍遍念著他的名字,牧之,牧之,垂肩青絲亂拂,眼睫上掛滿了淚珠。

他心如刀剜,鮮血汩汩,他沒忍住過去抱了她。

黃粱一夢,良宵苦短。

當她熟睡後,他就走了。

她是除夕離開他的,那他就年年除夕奔她而來,可她不知。

“我五年前說過會護好你,五年後也是如此。”

他的話很有力量,就和他的懷抱一樣,屋外已是蟬鳴四起,可楚引歌卻一點都不覺燥,抱著他,心中十分明快。

“你知不知道我偷偷回過鄴城?”

“什麼?”

這倒是令白川舟始料未及,將她拉開了些,深深凝視著她。

“在兩年前的生辰日,我躲在薔薇居門口的樹旁,想著就看你一眼,作為我的生辰禮。”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都覺得她太過貪婪了,她守了整整一天,都沒等到他。

“後來我回扈州後聽蘇覓說,七月十八那天,均田令下施,一封一封世家貴族的彈劾上奏,閣主此後半月都被困在宮中處理。”

楚引歌捧起他的臉,望著他:“辛苦了啊,我的小云雀。”

“你這個”

白川舟有些好氣想罵她小混球,但沒斥得出口。

他看著這個令人心疼的傻姑娘,明明趕赴千里只為看他一眼,人沒瞧見卻還在這裡疼惜他。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對你很殘忍。”

讓她孤零零得來,孤零零得回。

楚引歌搖頭,這五年的時光,讓她完完整整地重新擁有了自己,不寄人籬下,靠自己豐衣足食,自立門戶,雖然也會有七零八落的情緒,但不受愧於任何人。

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呼吸潮潤:“牧之,不要難過。你教會了我睚眥必報,教我有委屈不要受著,教我勇敢.所以我這五年因你的話,過得很好,很自在。”

白川舟有些哽咽。

他活了二十六年,遇多兇險的風浪,都不曾落淚,但現在竟因她的幾句柔軟的話,眼眶泛起了霧氣。

“牧之啊。”

“嗯?”

“我有點喜歡你。”

“只是有點?”

他握著她的腰肢,凹陷就是他的形狀,仿若烙上了印。

楚引歌覺得有些癢,咯咯笑道:“好罷,是很多.是很多很多.牧之,你看過海麼?”

“未曾。”

楚引歌輕笑了聲:“我從青城一路到扈州的時候,經過一地,叫做中山洲,那裡有片海澤,極深極廣,看不到邊,等你空了,我帶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他綰著她的鬢髮,語氣輕柔:“不害怕麼?”

“不怕。”

楚引歌搖頭,笑道:“因為我想帶你去看看,我對你的喜歡就有那麼多。”

《爾雅》中古人聲訓:“海者,晦暗無知也。 ”認為這海是晦澀恐懼的,可楚引歌卻覺得像極了她對牧之的愛慕,一頭扎進,逃不出來。

而她也並不想再逃出那片藍。

午後懶懶,他們躺在榻上的竹簞上,溫情地講了許多話,大多數是楚引歌說著,白川舟時不時地應著。

就像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夫妻,閒談著日常,午間小憩。

熱浪翻湧,浮光落影,在牆上一片斑駁。

白川舟的聲音漸漸細若蚊鳴,直到闔上了眼。

楚引歌輕笑,翻了個身,趴在他的身側看他,雙纖不自知地輕晃。

他定是許多天沒好好睡了,眼瞼之下是一片青灰。

想想也是,蘇覓的情報極少出錯,按他所言,白川舟應是月底才能到的,這足足提早了七天。

白川舟這一路上定是兼程而進,楚引歌勾了勾唇,容她自作多情地猜測,他也是想盡早看到她的吧?

五年不見,他的五官輪廓更是有稜有角,鋒銳了不少,閉著眼時,英氣十足,但掀起眼皮看她時,那雙多情溺人的瞳仁卻是絲毫未變。

衣衫微敞,如玉般的鎖骨展於眼前,楚引歌不自覺地就往裡掠去,他的肌理比以前更結實了,她不由得想到昨晚他氣血翻湧的模樣。

不能再想下去了。

楚引歌的面上一片赤紅,連身子都變得酥軟嬌柔,言念君子,亂她心曲。

她馬上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髮髻,剛開院門想去趟果鋪,就見品秋送來了衣裳。

她翹首看:“掌櫃,姐夫呢?”

楚引歌接過月白衣袍,臉色緋紅:“睡下了。”

大白日不幹活,也不找個營生,還在這裡睡大覺,品秋更覺這姐夫是個來吃軟飯的,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鞭笞鞭笞掌櫃。

楚引歌一看她要開口,用手抵在唇間,輕語:“你姐夫難得睡沉,我將衣裳去放一下,你陪我去買個瓜。”

品秋實乃想象自家掌櫃有了男人之後怎會這般小女人了,連小碎步都透著歡欣,定是被那細皮嫩肉的小子迷暈了。

楚引歌進屋後,看他躺在她的榻上,呼吸淺淺,心中一片柔軟。

走過去在他額間印上一吻,才輕手輕腳離開。

剛關上院門,品秋就擼起袖子,大肆盤查:“家住何方?年齡幾何?可有情史?”

楚引歌忍不住笑了,邊走邊答:“鄴城,二十六,不曾。”

“鄴城?這麼說他是跟閣主一起來的?”

“你還知道閣主?”楚引歌詫異。

“現在全城還有誰不知閣主啊。”

品秋倒著走同她說,“他在蘇宅呆了一日,蘇老爺已將所有的良田都低價賣給了官府,而衙門下令,家中凡是十五歲以上的不論男女都可去領田,日後只需交一成的稅,若是種植高產頭籌者,經驗收後,不僅有五百賞銀,還可當種植講師,講得好官府還有錢獎勵。”

這倒是對百姓大有裨益。

楚引歌問:“那蘇老爺為何會低價賣?”

“聽聞是和閣主達成了什麼約定.但這個我也不甚瞭解。”

品秋撓了撓頭,“蘇老爺名下有紡織、藥膳等兩大生意,我猜測估計是日後給宮中供貨?不過這件事總歸是對老百姓有好處,欸欸.不對,我們是在討論你家男人。”

楚引歌輕笑,這個小繡娘雖年紀尚輕,但是頭腦卻是不笨的,即便她回了鄴城,這繡鋪也定會被她盤得風生水起。

她很有底氣地問道:“我家男人怎麼了?”

“掌櫃不是說絕不能被外貌迷惑麼?”

楚引歌覺得好笑:“你是認為我被他的俊俏迷惑了?”

“不然呢,他也就相貌能同您相配.”

品秋將掌櫃往樹蔭下拉了拉,“這年頭在閣主治理下,學識好的去考取功名也能養家,學識不好的找個營生尚能吃飯。但瞧姐夫身上穿的很是寒磣,想是連溫飽都成問題。”

那套寢衣確實線頭多了些,布料次了些,版型差了些,但也沒這麼不堪罷。

楚引歌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隨後好奇問道:“那你覺得哪個男子能與你家掌櫃相配?”

“嗯”

品秋倒還真是認真一思:“起先我覺得蘇家少爺不錯,學識相貌都與您可抵,但昨日清晨,我在街上見到閣主騎馬進城,腰板筆直,身姿凜凜,雖帶面具,但王者氣息絲毫未減,後又聽聞他程序第一天就做了這麼多事,覺得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掌櫃。”

“在你心中,我就這麼好?”

楚引歌笑侃道,“你就不怕閣主摘下面具,臉奇醜無比麼?”

“掌櫃不是同我說過,有才而性緩,有智而氣和。閣主有才有智,即便是醜臉也定是看得入眼的。”

楚引歌輕笑:“將我的話記得倒是清楚,不過你說得沒錯,閣主確實長得很俊俏,貌比潘安,乃天下第一美男子。”

品秋兩眼放光:“掌櫃見過?”

她向來知曉掌櫃有通天的本事,什麼都能擺平,所以她說見過閣主,她倒是不稀奇,就是有些好奇。

“我就知道閣主定是清舉,那眉毛,那鼻子長什麼樣啊?快同我說說。”

“嗯就長你姐夫那個樣。”

“嘁掌櫃,你就吹吧。”

品秋又想了想,笑道:“不過掌櫃你還別說,若是閣主真有姐夫那麼丰神俊朗,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為之傾狂了。”

餘暉浮淺,楚引歌踏著光的罅隙,笑得酣暢。

好像是賺到了。

-

悠悠斜陽,殘照溫柔,將白日的灼氣都散了盡。

楚引歌買了個西瓜,這在扈州是金貴之物,並不算太好買到,她走了三家果鋪才尋得。

她雙手環著綠燦燦的大瓜,走在回暮居的田間小道上,腳下是馬鞭草,目之所及是肥沃稻禾,水野裡還有胖碩的鴨子嘎嘎叫,十足暢意。

迎面一著月白菖蒲紋杭綢直綴的男子,劍眉入鬢,面目俊美,舉止灑脫,踩著暮色,閒雅走來。

她就知道他穿這身定是合適。

“這是誰家的俊秀小郎君?”

白川舟單手將瓜接過,另一手輕剮蹭著她的秀鼻,聲色清冽:“你家的。”

楚引歌的杏眸帶笑,藕臂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臂彎,問道:“夫君提早了這麼些時日來扈州,是不是可以停歇兩天?”

“嗯,四日後啟程去隋國。”

白川舟歪頭看她,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兩日我就去夫人的鋪子上待著,看看那十個八個的假夫君都有誰。”

這事算是揭不過去了。

楚引歌的面上羞窘,“別聽品秋瞎說,況且在繡鋪度日多無趣。”

“行,那就聽夫人的,”他懶懶散散地笑著,“在榻上待著。”

這人!好不要臉!

“誰誰說在榻上了,”楚引歌一陣面熱,趕緊盤算了起來,“明日我就帶你去泛舟看接天荷葉,後日請你去戲院聽吳儂軟語的評彈,大後日.”

“等等。”

白川舟笑著打斷,倒沒想到她安排地這麼迅疾,眉梢一提,在她耳邊輕問:“夫人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楚引歌一愣,看著他意味不明的眼神,滾著燙意,立馬明白了過來,他的幾式.

晚風都沒法紓解的燥熱在四肢百骸中散溢,所幸的是這小道的盡頭只有她的暮居,也無人看到她的臉有多紅。

她垂著首,聲若遊蚊:“別在外頭說這些。”

話音剛落,楚引歌就感覺腰肢被一攔,身子陡然一輕,忽地,她被他單手懸空扛在了肩上。

她突覺頭重腳輕,地在旋轉,麥苗在撲撲地往下長,一切都在神魂顛倒。

遠處有幾個在田間幹活的農夫瞅了過來,扯著嗓子笑道:“小兩口真是恩愛呦。”

小道上沒人,可田野裡卻有操作農活的百姓呀,聽言都望了過來。

楚引歌羞愧難當,輕呼:“白川舟,你快將我放下!”

“這不是夫人所想?既然不能在外頭探究.”

他的單掌極有力地穩握著她的細柔楚腰,順移輕拍了下她的臀,低笑道,“那我們就快快回家,細細探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