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022
“陳三?”絡腮鬍薅著地上那人的頭髮, 等對方揚起臉後,藉著晨曦微光,剛好能看清他的面容。
這人不是陳三又是誰。
只是剛才擒他的時候,幾人下手沒個輕重, 臉都給打腫了, 眼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你小子不是早就回京了嗎, 怎麼在這裡?”絡腮鬍笑著拍拍陳三的臉。
哪裡腫拍哪裡, 明顯是故意的。
陳三瞬間疼的齜牙咧嘴, 眯著腫起來的眼睛抽氣,“嘶疼疼疼——”
“疼死你活該。”
“少爺。”
絡腮鬍見秦虞下來,便揚聲說,“少爺,人抓住了, 您看看這是誰。”
老五搬來板凳,秦虞走過來坐下。
他標榜自己看不管秦虞的所作所為,這才一氣之下先回了京城。
陳三哪裡知道自己就是想表個忠心而已,結果又被當成了馬前卒。
不然小姑娘怕是要嚇得不敢再睡覺。
畢竟京中誰人不說秦虞長得秀氣,男生女相跟個小娘子似的。
陳三硬著頭皮回來,進了客棧後賊心不死,想偷個香。就算摸不著“蘇卿卿”那個賤人,摸摸她身邊的雲芝也能湊合。
“說說, 怎麼回事。”秦虞開口,清清冷冷的聲音可能是染了清晨水汽, 聽起來有些啞。
“半夜偷偷摸摸來迎接?”青木站在旁邊雙手抱臂,笑得意味深長,“陳哥守的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秦虞點頭,“好。”
陳三要真是來迎接秦虞的,也不會聽見動靜嚇得扭頭就跑,被他們從前廳連打帶踹拖到了後院裡。
說完李宣流就是一陣瘋狂咳嗽。
“陳三這個兔崽子真是作孽,遲早閹了他。”絡腮鬍罵罵咧咧,朝旁邊房間走過去。
話最多也就問到這裡,多餘的恐怕是問不出來了。
他跟秦虞說,“我去問問雲芝姑娘有沒有受到驚嚇,然後跟她說一聲人擒住了。”
陳三自己也覺得這理由糊弄不過去。
李家那些人是無人可用了嗎?竟派陳三折返回來。
所以陳三隻添油加醋說了秦虞不中用的事情,什麼賬目有漏洞看不出來啊,路上就知道貪圖美色,以及詆譭李家跟李宣流。
用陳三麻痺他們,等他們大意之後,在京畿附近再動手也是有可能的。
李宣流聽完這話當即大怒,罵秦虞翅膀硬了。
他跟陳三說,“出去數月遲遲不歸,感情是光顧著享受去了。去,你回去把那個逆子給我押回京,就說是我的意思,他還反了天了。”
他眼睛餘光四處看了一圈, 含含糊糊說,“少爺遲遲沒回京,老爺讓我回來迎接您。”
在場眾人誰心裡不清楚陳三喜歡的是秦虞身邊的“蘇卿卿”,如今陳三這麼說,估計是上次被秦虞打怕了,不敢提“他”的女人,這才拉雲芝出來當個藉口。
可能是剛從床上起來,秦虞面上看著一貫的清清冷冷, 其實心情還不錯, 能跟陳三多廢話兩句。
他是提前回京了,只是回去後沒敢說實話,因為太過於屈辱了,他又要臉面,怕別人笑話他。
他們是聽到了有人偷偷撬門鎖的聲音,所以才出來看。
她垂著眸, 無意識揉著手腕, “怎麼又回來了。”
陳三被絡腮鬍扔在地上, 耷拉著腦袋慢吞吞改趴為跪,跪在秦虞腳邊不遠處。
秦虞跟絡腮鬍一起上的樓。
李家竟然沒派人來。
要不是他們有所防備聽到動靜,這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情可不好說。
看見抓住的人是陳三, 秦虞也楞了一下。
絡腮鬍別看模樣五大三粗,其實心思很細膩。
還好他們下手快,大喝一聲,攔住陳三的動作。
秦虞開門進房的時候,絡腮鬍還在敲門。
誰承想這群人突然戒備起來,他剛撬門,就被發現了。
“我心儀雲芝姑娘已久,想回來看看她。”陳三換了個說法。
而他被一個眾人嘴裡的小娘子少爺踩在了腳底下,這也太丟人了。就算他說出去,別人也不信。
秦虞道,“把他綁起來,帶回京再說。”
昨夜做的有些兇了, 腕子有些酸。
等青木跟老五架著陳三下去,絡腮鬍走到秦虞身邊,“少爺,不對勁啊。”
“許是被打亂了計劃,”秦虞起身上樓,“也可能是先投一枚煙霧彈,讓我們掉以輕心。”
陳三可能不知道秦虞住的哪一間房,竟差點摸到人家雲芝姑娘的房裡。
“雲芝姑娘,雲芝姑娘你別怕,人抓住了,是陳三那個癟三,你安心休息就是,咱們吃罷早飯再趕路。”
“雲芝姑娘,你在房間裡嗎?如果在的話,你吱個聲。”
“雲芝姑娘?”
絡腮鬍看裡面遲遲沒人應自己,心裡不由擔心。
莫不是被陳三得手了吧?
絡腮鬍心底啐罵,因擔心雲芝,便伸手用力推了下門。
他以為門會被人從裡反鎖,結果使勁推過去,門立馬朝兩邊敞開,絡腮鬍順著慣性直接跌進房裡,險些閃著腰。
“噯?”
房裡輕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絡腮鬍四處瞧了一遍,床褥被子都摺疊的整整齊齊,根本就沒人在上面躺過。
他伸手朝桌上的水壺肚子摸了一把,壺肚溫熱,茶壺很輕。
雲芝坐在桌邊喝過茶,卻沒上床睡覺。
絡腮鬍覺得不對勁,一路上,雲芝跟蘇姑娘是以姐妹相稱呼,加上蘇姑娘跟“少爺”住在一起,所以根本不用雲芝幫忙守夜或是伺候。
絡腮鬍大步朝隔壁走。
大事不好,雲芝姑娘不見了。
秦虞進了房間後,反手將門關上。
“睡著了?”秦虞下意識放輕動作,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坐下。
床帳緊閉,她走的時候什麼樣,現在好像還是什麼樣。
秦虞眼裡露出笑意,心想卿卿要了一夜,估計她一走,她扭頭就睡著了。
“讓你饞,”秦虞隨手撩起床帳,嘴角帶著笑,低聲嗔她,“活該。”
這隻狐狸精,就愛貪歡。
音落下,帳掀開。
秦虞嘴角原本清淺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她愣怔怔坐著,收回手把床帳落下,甚至還伸手把床帳還原成剛才沒掀開時的樣子。
秦虞抿了抿唇,眸光輕顫,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收緊攥拳。
她吞嚥口水,深呼吸,重新伸手,緩慢地掀開床帳。
剛才許是她看漏了。
卿卿肯定在床上躺著,只是因為瘦,所以被被子還是什麼遮住了。
秦虞自己都不知道,她撩起床帳的手指冰涼僵硬。
床帳重新掀開。
剛才什麼樣,現在依舊什麼樣,並沒有因為秦虞的舉動而有所不同。
秦虞徹底愣住。
胸腔裡緩慢跳動的心臟好像憑空消失了,就跟床上的人一樣,不見了。
床上很亂,床單褶皺的不成樣子,枕頭因為墊腰放在了床中間,礙事的被子被沈酥用腳踢到了床位胡亂堆在那裡。
本來就是一眼望到底的場景,秦虞卻看了兩次都不敢相信。
她伸手往床上一寸寸摸索,皺眉輕聲喚,“卿卿。”
“卿卿乖,別鬧了。”
“出來,不許躲了。”
秦虞把床翻了個遍,連床底都找了。
沒有。
她單膝跪在床上,面朝床裡,手中還拎著個枕頭。
半炷香前,她走的時候,“蘇卿卿”還千嬌百媚地躺在這裡,眼眸如水一般,柔柔軟軟地看著她。
她那時跟“蘇卿卿”說,“睡吧,等我回來。”
秦虞攥著枕頭的手指越發收緊,指關節蹦到發疼,手腕控制不住地顫唞。
秦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說這話的時候,“蘇卿卿”沒有回應她。
“跑了。”
聲線輕顫。
秦虞突然洩了力氣一般,將手裡枕頭鬆開。
她剛才找不到“蘇卿卿”的那一瞬間,還以為她中了陳三的調虎離山之計,陳三引她下去,然後別人上來把“蘇卿卿”綁走了,就為了威脅她。
秦虞頓時連衝回京城屠了李家人的心都有了。
可床上沒有掙扎的痕跡,氣息也是兩人交纏時的甜膩味道,所以,不是被綁了,是她自己跑了。
秦虞不知出於什麼心情,竟莫名鬆了口氣。
還好,只是跑了。
秦虞知道“蘇卿卿”膽大有主意,不是個依附人生活的菟絲花,她要是打算跑,定然做好了完全準備,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中。
可若是被李家人捉住,為了拿捏要挾自己這個少東家,李家人會對“蘇卿卿”做什麼真不好說。
所以秦虞在這種時候,產生一種慶幸。
“只是跑了。”
不是遇到了危險。
可“蘇卿卿”到底是什麼時候打算跑的,她為何沒有半分警覺,甚至完全沒意識到。
她還以為昨晚那般抵死纏綿,是“蘇卿卿”饞慘了她的身子。
秦虞譏諷一笑,眼裡露出自嘲。
原來不過是她跑之前,想玩個盡興罷了。
秦虞動作僵硬地從床上下來,餘光隨意一掃,就瞧見了放在凳子上的包袱。
應該是雲芝的。
秦虞抿了抿唇,憑直覺開啟衣櫃,果不其然看見了“蘇卿卿”的衣服。
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她的衣服下面,一共兩摞,全是她一路上給她買的。
秦虞單膝點地,半跪在櫃子前面,伸手翻找。
所有衣服都在,除了“蘇卿卿”最初穿的那件瑩白夏衫。
她走了,帶走了她自己的東西,把屬於她秦虞的這些,全都留了下來。
就在秦虞氣到抓起這堆衣服,要把它們全扔了的時候,突然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秦虞都氣笑了。
簪子。
她給她買的金簪,她也不要了。
衣服簪子連同她一起,全被那個狠心的女人一併扔在了這個客棧裡。
秦虞將金簪砸在身後地上,步搖相碰發出聲響。
不解氣。
她伸手抹起另一根,本以為是她的玉簪,誰知拿在手裡才發現是銅簪。
“蘇卿卿”活得艱辛,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身上最值錢的東西,除了她的身體,唯有這根銅簪。
秦虞看著手中的簪子,慢慢收緊指尖,一時間好像什麼脾氣都沒了。
簪上的梅花花瓣隨著她的動作,深深壓進她掌心裡。
秦虞察覺不到疼一般。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那串珠子也不見了。
秦虞突然好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這般跪在衣櫃前。
絡腮鬍敲門進來,急慌慌地說,“少爺,雲芝不見了,會不會……”
他話沒說完就停下,因為他發現蘇姑娘也不在房間裡。
這個時辰,天才微亮,不在房中還能去哪兒?
絡腮鬍臉色一沉,看向秦虞,“陳三?”
他跟秦虞想到一起去了,以為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是。”秦虞嗓音啞的厲害。
她手撐著衣櫃沿子,吃力地站起來,“跑了。”
“跑了?!”絡腮鬍音調下意識拔高,眼睛都跟著睜圓了。
“為什麼啊?”
這一路上,“少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蘇姑娘,但凡路過集市,必然要買新衣服新首飾。
絡腮鬍算是看著秦虞長大的,這些年可沒見“他”近過女色,更沒對誰這麼上過心。
他還跟幾人開玩笑說,“少爺”怕不是要娶蘇姑娘過門,畢竟疼媳婦也就只能這麼疼了。
就在這臨進京城的關頭,蘇姑娘突然跑了???
絡腮鬍小心地看著秦虞的臉色,試探著問,“少爺沒丟什麼東西吧?”
別被人睡完捲了東西跑了。
秦虞丟了東西。
卻不是絡腮鬍說的那些金銀俗物,也不是玉簪跟玉串……
她垂在身側的手還握著簪子,抬眸看向絡腮鬍,“這事我說給你聽,是知道你信得過。”
絡腮鬍是外祖父的人,心裡偏向她,一路上對她更是小心照顧著。
絡腮鬍立馬站直了,恭恭敬敬,“是。”
“兩人走了應該有小半個時辰左右,我猜是坐馬車走的。”
兩個弱女子若是想進京,坐馬車是最安全的方式。
只是“蘇卿卿”身上就一塊銀子跟幾個銅板,坐完車也不知道夠不夠吃飯。
她那般嘴饞嬌氣,又受不得餓,早知道她要跑,就多給她一些銀錢了……
秦虞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眉頭壓得更低,聲音也跟著冷了些許,“你悄悄去查,莫要走漏了風聲,對外就說我怕路上有危險,將兩人……先送去探親了。”
“您這是,顧及著她倆的名聲呢……”絡腮鬍驚詫。
“他”果然好愛啊。
畢竟要是兩人這麼消失了,人多口雜傳出去,肯定不好聽,將來人要是找到了,名聲也不好。
現在“少爺”是幫兩人瞞著,給她倆一條退路。
秦虞不回絡腮鬍的問題,只道:“去查吧,進京前我要知道關於兩人的全部資訊。”
這就是連家世跟背景都要知道了。
絡腮鬍立馬拱手行禮,“是。”
絡腮鬍出去的時候,還幫忙將房門關上。
秦虞走到床邊坐下。
房內已經有了光亮,將四處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在房內生活過的痕跡處處都是。
開啟的衣櫃,床邊的冰盆,扔在床尾沾了東西的巾帕。
甚至連她的氣息,都還在。
秦虞往後仰躺在床上,空著的那隻手抬起來搭在乾澀發疼的一雙眼睛上。
她跑什麼。
她又不是不娶她。
那些威脅她的話,其實都是假的,就算沒有發生關係,秦虞也不會殺了她。
明明是隻狐狸,怎麼就生了兔子的膽量,直接嚇跑了呢。
是怕她在京城附近,處理了她嗎?
秦虞想東想西,被床上沈酥的氣息包裹著,整顆心又軟又酸。
什麼都在,唯獨人不在了。
之前觸手可及能攬在懷裡的柔軟細腰,如今成了空氣。
秦虞翻身,伸手攬出來的弧度,是沈酥的身形。
日日同眠,連身體都記住了她。
她改成抱著枕頭,微微蜷縮著腿,連腳都縮到了床帳裡。
向來最愛乾淨的大小姐,頭一回忘了脫鞋就躺在了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別人的老婆跑了:找!找回來弄死她!
魚的老婆跑了:老婆錢帶的好像不多……
絡腮鬍:嗚嗚嗚她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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