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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叫秦輝

“我叫秦輝”,這個清瘦的男生氣喘吁吁的回答,“我爸爸姓秦,他希望我可以有個光輝的人生,不像他,一輩子默默無聞,所以給我取名叫秦輝。但是我爸爸死了,在我剛上初中的時候,他在工地上幹活,在拆工地上的塔吊時,出了事故,他被壓在了塔吊底下,永遠看不到我了。”秦輝落寞的說著,聲音也越來越小。

“哦,我也沒有爸爸,我爸爸在我5歲時離開我了,我已經忘記了他長什麼樣子”我靠在秦輝的背上,他揹著我一步步艱難的走著,我的兩條腿懸空,隨著他的步子一晃一晃,我的一隻腳,由於沒有鞋子穿,已經被風吹的冰涼,淤泥糊在我的腳跟腿上,已經變幹,有一點點發癢。晚風就這麼吹著我們,然後我們都沉浸在了一種莫名而來的悲傷裡。

我們都沒有爸爸。我不知道擁有爸爸是什麼樣的體驗,他會騎車帶我上學麼?他會給我買漂亮衣服麼?他會不會在我睡覺之前親我,?他會不會帶我去縣裡我一直想去的遊樂園?他會在我媽媽打我時過來保護我麼?我想象著這個虛幻的爸爸,想象著他是否可以給我現在的生活增加一點溫暖。

這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母親急切的呼聲,“驀然~~驀然~~,你在哪啊,驀然~~”。我伸出頭,看到前面十幾米的地方有兩三個人影。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們的鄰居葛叔叔和他的兒子葛亮,葛亮是我的同班同學。他們也看到我了,然後快速的跑了過來。

母親一把把我扯下,然後抱著我開始訓斥,“你去哪裡玩了,我都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別吵孩子了,看樣子孩子也嚇壞了,趕緊回家吧”,葛叔叔一把抱起我,大步流星的往家裡方向趕,葛亮一路小跑幫我揹著書包,他還偷偷開啟看了下,我瞪了他一眼。秦輝也跟著,他不放心的盯著我的另外一隻鞋,擔心鞋子被甩下來。

回到家就是一頓收拾,母親問了秦亮的名字,給他拿了一些吃的,就讓他趕緊回家了。我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新的睡衣,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我夢到我揹著一書包的茅根草,跟秦輝一起在我的秘密基地快樂的啃著,甜極了。

從此,秦輝就成為了我的好朋友,後來我也考上了跟他一樣的初中,高中,他一直非常照顧我。高中畢業後,秦輝就出去工作了,他在縣裡做了一個小區的水電工。而我高中畢業,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雖然是二流的大學,但是也是大學,我滿心歡喜的準備著去新的學校,整個暑假都開心極了。

“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秦輝拿著個紅色的小盒子,炫耀似得在我面前晃悠。我對盒子裡的東西不太感興趣,正跟葛亮一起看一個好看的電視劇呢,再過兩天學校就開學了,還得軍訓,沒有時間追我喜歡的劇,我得在這兩天趕緊追完。

“哎呀,我來看看”,葛亮一把抓過去,開啟盒子的蓋子,抓出來一個綠色的石頭一樣的小東西。“這是個項鍊,驀然,還挺好看的呢”,葛亮一把把項鍊扔給了我。

“小心點啊,可別摔碎了,這可貴著呢”,秦輝一個大步躍過來,趕緊護住這個綠色的小石頭“這可是我送給驀然的禮物,慶祝她進入大學”。秦輝扭臉看著我,我拿起這個綠色的小石頭,認真看了下。

是個像翡翠一樣的吊墜,形狀是一片葉子,系在一個紅色的繩子上。我用手摸了摸,非常光滑,我又拿著它對著太陽看了看,透過這片葉子我看到了微弱的光。

“這是石頭記的項鍊”秦輝說,“石頭記?”葛亮歪著腦袋想著,“哦,我想起來了,在市中心商場裡有這個店,那裡面的東西都老貴了,你怎麼想著買這麼貴的東西給驀然,你是在哪賺了一筆外快?”葛亮拍著秦輝的肩膀調侃著“莫不是,你看上了我們家驀然?”

“你說什麼,驀然不是考上大學了,這不是慶祝下麼”秦輝有點害羞的說。“慶祝?那我跟她上的一個大學,你怎麼不給我也買一個啊?哈哈哈哈”葛亮說著,就跳過來把我手裡的這片葉子搶到了他手上。

“讓我來先試試,看看好不好看,哈哈哈”,說著,他走到我家的鏡子面前,歪著身子打量著自己脖子上的這片葉子。葛亮本來也瘦瘦小小的,高中這三年卻突然長高了。我看著他的背影,高高大大的,肩膀很寬,他穿著他爸爸的襯衣顯的有點拘謹,長長的脖子,長長的腿,那雙腳也極大,像兩個寬大的鴨子的腳蹼承載著他已經成熟的身體。

我們每天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學習,我印象裡他一直就是個嘰嘰喳喳有點小心眼的小男孩。我彷彿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打量他。他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像男人的18歲男生。而秦輝,他雖然比葛亮大三歲,但是這些年並沒有怎麼長。我扭頭看了眼秦輝,還是那個樣子,清瘦的身體,個子不是太高,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這副眼鏡好像他戴了很多年。

也是,他父親死後,母親很快就改嫁了,並且很少回來看他。這些年,他就跟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沒有收入也不能做農活,他們的經濟情況不太好,所以他高中畢業就參加工作了,成為了社會人。他總說他是社會人,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沒有任何經驗的學生。

秦輝平常非常節省,幾乎沒買過新衣服。但是他對我極好,經常來家裡找我,每次來就帶給我很多好吃的,都是他跑很遠從縣裡買的。有時候也會給我帶一些好玩的。有次下雨,我想吃燒餅,他騎車騎了一個多小時跑出去給我買了現烤的鍋爐燒餅,拿到我手上時還是熱的。

我感覺他像是我的哥哥,我沒有父親,家裡也沒有男人,他比我大幾歲,甚至偶爾我覺的他像是我虛幻中的父親。我想如果父親在家,也會跑很遠給我買熱乎乎的燒餅吧。

“送給我了!”葛亮在鏡子前照夠了,“我覺的我戴著更好看,是吧,驀然”,葛亮衝著我扭身一笑,還對我眨了眨眼。正說著,突然幾個大步就跑出了門外。他的腿很長,我跟秦輝還沒反應過來,屋裡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不行,那是我給驀然的”,秦輝一驚,“你個臭小子,老惦記我給驀然的東西呢”。說著他也跑了出去去追葛亮。

我坐在凳子上,回頭看我的電視劇,都過了快一集了。哎,我還得倒回去重新看。然後我心裡突然升上來一股別樣的感覺,順手拿起剛才扔在凳子上的紅色盒子,愣愣的看著這個盒子發起呆來。

“秦輝喜歡我麼?”我心裡想著。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我眼裡只有快樂的生活,從來沒想到秦輝已經二十一歲了,葛亮和我也十八歲了。我們好像是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