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達的推論條理清晰,石安在思索過後,也認可這種推測。
“李叔,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去做?”
幾日的關押下來,張定遠最大的成長,是行事變得沉穩了許多。
認真思考過後,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高俅現在還不知內情,如果我們想辦法將事情原委告知於他,他是否會因手下人揹著他濫用私權,而主動予以懲戒?”
李瀚達長嘆口氣,還沒來及回答,石安便篤定答道:
“絕無可能!”
石安扭頭和張定遠對視:“你應該可以看到,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假設我還在石家,就算石景嚴犯了天大的過錯,石茂才也就最多隻是斥責幾句,絕不會讓石景嚴傷筋動骨。”
“而且,為了給石景嚴善後,石茂才會毫不猶豫的除掉所有的知情者。”
石安嗤然冷笑:“自古以來,偏愛之心無法摒除。”
“既然兇手能夠暗中調遣金吾衛,那麼即便是在權臣高俅面前,也必有一席之地。”
“而且高俅向來喜歡提拔親信,這個兇手甚至還可能和高俅沾親帶故。”
石安凝眸注視著張定遠,開口問道:“你覺得,高俅會為了我們這些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去滅除自己的親信。”
“還是說,他會為了保全自己羽翼,而將咱們幾個給除掉?”
張定遠雖說偶爾衝動,但也不是武松那等只會魯莽的人。
深吸口氣,張定遠無奈嘆道:“高俅當然會做第二種選擇。”
“不過,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嗎?”
“石安,我不管你還敢不敢為自己幾次死裡逃生落難的事去報仇,但是我阿姐的仇我是不可能遺忘的。”
“至少,我要先去殺了石景嚴那個混賬!”
眼見張定遠又起了真火,李瀚達忙急聲勸道:“不可!”
“你自己現在還有重案在身,若是再去殺人,屆時誰都保不住你了!”
張定遠內心糾結,沉聲道:“我也知道,如果我再貿然行事,將會連累您和石安。”
“但是阿姐的仇若是不報,日後義父班師回朝,我還如何有臉見他?”
石安擺手打斷了張定遠,沉聲低語。
“不是不可。”
“只是,時機未到。”
石安對張定遠勸道:“就算你現在拼著不顧一切去手刃了石景嚴,但他畢竟只是兇手之一。”
“如果石景嚴身亡,那個與其合作,能夠調動金吾衛的那個人,也就沒必要再顯露出來了,你怕是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張定遠眉心緊鎖,追問石安:“那你以為,現在該如何佈置下去?”
石安苦笑嘆氣:“佈置?”
“有什麼可以佈置的?”
“為今之計,還是先保全自己再說吧。”
“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韜光養晦找尋契機。”
張定遠內心不願久等,但石安每一句話都為他挑明瞭利害,張定遠只能先按照石安的想法暫做蟄伏。
“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先回刑部再說吧。”
在敵人的地盤上議事,早就讓石安惴惴不安,趕緊催促起來打道回府。
隨即,兩架馬車快速駛出了金吾衛駐地。
但在抵達刑部之後,石安甚至都沒給張定遠喝口水休息的機會,直接將他丟進了刑部大牢。
“小子,我雖然將你從軍營裡提了出來,但樣子戲還是得做足了,你且在牢裡好生修養幾天,待我找個好的由頭為你脫罪。”
張定遠接受了石安的做法,就連李瀚達也沒有意見,甚至覺得這才是最妥當的安排。
原因無他,李瀚達可以說是看著張定遠長大,深知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主,生怕他真的一時熱血上頭去將石景嚴給宰了。
之後幾天,張定遠在刑部大牢裡安定了下來,李師師和姬懷雪等人也在尚書府中安頓下來。
李瀚達習慣了樸素度日,府中奴僕不多,因此平日裡就顯得冷清。
但自從李師師和姬懷雪入住之後,原本的情況就被打破。
除卻偶爾為眾人撫琴唱曲兒之外,姬懷雪為感念收留之情,開始儘可能的做些家務繁事,就連李師師也是有樣學樣。
但二女畢竟成長經歷特殊,雖身份卑賤,但從小打到的吃穿用度都比得上富戶千金。
所以,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二人,所謂的打理家務,不過是接二連三的打翻碟盞、洗爛衣物,甚至有一回還不小心把李瀚達家的廚房給點著了,險些釀成大禍。
不過李瀚達對此卻沒有任何不悅,反倒是每日樂呵呵的享受著難得的煙火氣息。
相較之下,石安反倒成了最辛苦的一個。
雖然只是暫代刑部侍郎,但李瀚達每日都強拉著他一起去刑部批閱公文審斷案情。
石安之所以一邊抱怨一邊埋頭苦幹,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看到李瀚達近日來臉上的病態蒼白越來越嚴重,甚至有時說著說著話就會咳的直不起腰來。
細想之下,自從那日在蹴鞠場經歷了一個下午的曝曬後,李瀚達身體就在每況愈下。
在每日勞累和對李瀚達這隻老狐狸的擔憂之中,石安的小日子似乎也在變得安穩下來了。
直到,某天午時,石安和李瀚達正在刑部探討案情,正準備在衙門裡隨便對付口午餐的時候,一個被派遣出去的衙兵急匆匆闖入。
“石侍郎,我剛從街上回來,您家裡出事了。”
石安不以為然,頭也不抬的道:“我孤家寡人一個,我吃得好睡得好就算是全家無事了,石府那邊即便出了天大的事,也和我無關。”
衙兵更顯急躁,忙加快語速道:“侍郎大人,真是出了和您有關的大事了。”
“這麼說吧,是您的終身大事。”
“我剛聽街上的人議論,高學士派人前往了您家裡,還將你們家八輩祖宗都罵了一遍。”
“當然,罵的最多的還是您本人。”
“高家的人說您明目張膽豢養官妓,德行有缺,高家要解除高家小姐和您的婚約。”
“您想啊,要是媳婦兒沒了,您可不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