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逍拉開村長夫妻家的院門,阿憐走了進去,“二姨媽,我們來了。”
“妞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今天有紅燒肉哦,你二姨夫改良後的,可好吃了。”
“還買了草莓,這個時候的草莓又甜又實惠,等一下開飯之前吃一些哦,你二姨夫買了好多,下午的時候帶一點給老金他們。”
王彩霞親暱地挽起阿憐的手,轉頭跟屋裡的李峰喊道:“李峰,來幫江逍提東西。”“好好,來了。”
“你們來就來了,又帶什麼東西呀。”
聽著王彩霞喜悅的小抱怨,阿憐彎彎眉眼,“沒有什麼,昨晚在鎮上買的小酒而已。”
在吃飯的時候,王彩霞好似想起了什麼,“對了,江逍,你這兩天帶阿憐坐車回趟河溪村,再帶點東西回去。”
江逍聞言點點頭,沒有詢問什麼,王彩霞接收到阿憐疑惑的目光,隨之狡黠一笑,“這次去了,到時候過年,就不用再回去了。”
提到河溪村,王彩霞又變了臉色,“那個地方沒什麼好待的。本來就冷,那邊還陰冷陰冷的,人也就那樣。你們到時候也別住那,當天去當天回,他們要是留你們,就說我有事要你們照看,知道嗎。”
李峰接茬:“對,聽你姨媽的。當天去當天回,你們也別坐公交,阿憐暈車,這麼久沒坐肯定更暈。我到時候找個熟人拉包車帶你們來回。”
李峰和王彩霞都是黨員,對於河溪村中重男輕女的風氣十分看不上,認為都是可惡的文化糟粕,王彩霞對於自家親戚也是心存芥蒂。
阿憐是他們的女兒,乖巧懂事,就不說疼愛了,連基本的關心都沒有,整天就知道錢錢錢,要不是她訊息靈通,阿憐此時都不知道被他們賣給誰,在哪個山旮旯生孩子呢。
王彩霞回想起那一天,就怒火中燒。聽說才剛滿十八歲的阿憐就被他們逼著要相親,說的好聽點是相親,說的真實點其實就是賣女兒換錢。
還打算把阿憐給那個地痞流氓,她知道他們就是看那個流氓有幾個小錢,要知道,那個流氓可是臭名昭著,那臭氣都蔓延到安定村了,真是離譜至極,不可理喻。
匆匆趕過去的時候,阿憐站在她父母旁邊那平靜的,任人擺弄的樣子,她別提有多心疼了,趕緊把阿憐護在身後,破口大罵,她頭一次這麼生氣,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江逍是個好青年,正直老實,還會疼人,阿憐跟他一起生活這麼久,人是越來越水靈漂亮了,那小臉小手白嫩嫩的,人也更活潑開朗了。
雖然不說,但阿憐的變化他們都看在了眼裡,看著飯桌上江逍嫻熟的給阿憐夾菜,倒湯,整理頭髮等一系列舉動,王彩霞是欣慰無比,舒心的揚起微笑。
和村長夫妻吃完飯後,兩人提著給金家父子的東西去拜訪他們,其中有江逍和阿憐自己做的糕點,無糖少油,對於身體虛弱的老金來說特別適合,吃不完的還可以讓金晨飛帶去學校給孩子們吃,健康放心。
陪著老金坐了一下午後,江逍和阿憐才起身離開,去鎮上陪王叔和麗姨吃了個晚飯,給他們帶的也是酒水,不是給村長夫妻的那種清酒,而是濃酒,越刺激越上頭的,他們越喜歡。
當太陽西沉,月亮慢慢爬上了山坡,一月頭一天,這忙碌社交的一天也結束了。
李峰在當天就給他們找好了包車,約定好後天一大早出發。
所以這個月忙碌的日子還沒完,才剛剛開始,畢竟萬事開頭難。
先去鎮上買了帶給阿憐父母的禮,買了七大袋,有米有油還有各類保健品,又去玩具店買了給阿憐弟弟的禮物,可謂是禮節周到。
看著江逍手裡的大包大袋,阿憐有些發愁,說實話,她不想回去,更不想帶禮回去,那彩禮錢已經算是江家對他們的仁至義盡了。
“不用買這麼多的......”
以往去村長夫妻家和王叔麗姨家吃飯都沒帶什麼禮數的江逍現在卻很堅持,“要帶。”
阿憐不解:“為什麼,買少一點又沒關係。”
江逍看向阿憐,神情專注,語氣溫柔,“有關係,他們得知道,我重視你。”
阿憐不知道說什麼,眨巴眨巴眼睛,躲開他認真的眼神,緋色漫上了臉頰,嘟囔著:“我知道了。”
今天就要回河溪村了,因為有江逍在身邊,讓阿憐的心情沒有那麼糟糕,但也沒有很好。
“勇子,把他們送到河溪村98號,晚上你吃完飯後就直接把他們倆接回來,”李峰囑咐著拉人力三輪車的小夥子李勇,“若是那家人想讓他們留下住一晚什麼的,你就直接告訴他們,村長找他倆有事,必須接回來,知道嗎?”
“放心吧,峰哥。”
李峰點點頭,轉頭對著坐在車裡的江逍和阿憐再囑咐一次:“早去早回啊,妞妞衣服有沒有穿多一點,那裡很冷的。”
江逍替阿憐回答,“有。”
阿憐跟著點點頭,“穿了很多了。”這次江逍給她拿的兩雙手套她都套上了。
“好,你們走吧。勇子,辛苦你了啊。”
李勇爽朗一笑,“沒事,峰哥。坐穩了嗎?弟弟妹妹。”
“坐穩了,勇哥。”
“好,我們出發。”
三輪車的勢頭很猛,速度很快,好似在和誰較勁一樣,豁出命的感覺,阿憐不由得抓緊江逍的手臂,有些擔憂的皺起眉頭,貼在江逍耳邊小小聲問道:“靠譜嗎?”說著還斜一眼前面的李勇。
江逍也看了一眼李勇瘦小的背影,“實在不行,”思索一番,“我上。”
語氣認真,好似真的做了決定,頓時把阿憐逗笑了,讓她要回河溪村的惆悵心情都緩解了不少。
李勇雖然人生的矮小,但好在年輕有活力,加上早早出來賺錢養家,蹬三輪車的步子一直很有氣勢,有時候還臀部離開坐墊,站起來騎車,雖然有些莽撞的樣子,但車身還是保持的很平穩,車技還是不錯的。
工作的傢伙—三輪車也是擦得鋥亮發光,坐墊和把手也是乾乾淨淨的。即使他拉車才兩三年,對附近的道路卻是瞭如指掌,駕輕就熟,知道哪個地方有捷徑,哪個小路可以抄。
聽他自信滿滿的話語,兩側的景色不斷且快速地向後退去,在路上花費的時間的確如他所說的一樣節約了許多,他真的對道路十分熟悉,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小道,而且那些小道都能走通。
坐公交車需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只花了五十分鐘就到了,江逍和阿憐對視一眼,眼裡都是對李勇車技的驚訝,村長找的人的確靠譜。
河溪村和安定村的大環境不同,沒有依山傍水,雖然也在山腰下,但卻有一種背對太陽的感覺,常年溫度也比安定村低,沒有漂亮別緻的居民房,都是自建房,居住處所的分佈也不是很合理,大家全都聚集在一塊居住,狹小又暗沉,養出來的人也不那麼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
看著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阿憐百感交集,拉住江逍伸過來的手,依託著江逍的力量下了車,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李勇幫著他們把大包小包提下來,轉身上了車,“那我先走啦,晚上來接你們。”
阿憐回神,“好,謝謝勇哥。”
“謝謝勇哥。”江逍跟了一句後垂眸看著阿憐,阿憐不動他也不動,等著阿憐行動。
兩人在路口站了一會,“唉。”阿憐撥出去一口氣,彎腰提起比較輕的袋子,示意江逍往一邊走,“走吧,這邊進去就到了。”
注意到江逍關心的眼神,神情自然地笑了笑,“沒事。”
這次回來的確沒有太多壓抑痛苦的情緒,更多的是平靜和順其自然,可能是因為有身邊人在,她很安心。
有江逍在,她有了面對的勇氣。
兩分鐘的路程一眨眼就到了,阿憐家這邊的房屋沒有院子,一排房屋過去,前面是公用的空地,空地上放著幾顆籃球,豎著幾排晾衣架,上面是曬的被褥和大衣,顏色都是清一色的深色系,沒有一點明媚和光亮。
阿憐的家在從右往左數第二間,灰撲撲的屋門緊閉,好像不知道今天有人要回來一樣,屋內好像也沒人。
阿憐神情淡定,好像知道有人在家,輕車熟路的上前,敲了敲屋門,“安瓏,開門。”
門那邊傳來小聲又幹脆的腳步聲,門開啟後露出了一張稚嫩青澀的臉,是阿憐的弟弟,安瓏,個子不高,只到阿憐的胸口處,瘦瘦小小,也不白皙,有些蠟黃,像是曬的也像是營養不良。
阿憐的父親姓安,叫安玉波,戶口本上阿憐的名字是安憐,但這不是安玉波自願去給阿憐上的戶口,他並不想給阿憐登記戶口,這還是村長夫妻的堅持之後取得的結果,起初阿憐並沒有名字,安玉波被村長夫妻要求後沉著張臉去了公安局後,也只說給王鳳懷裡的女娃娃上戶口,卻不說叫什麼,還是登記的工作人員給阿憐取的名字,憐,可憐。
村長夫妻知道他不給阿憐取名字和做戶口登記的目的是什麼,就是嫌她是個女娃娃,於是每年都會固定來看小阿憐,才避免了安玉波將阿憐丟棄或者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