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回
“別緊張。”周天醉說:“你放心,我在外不會說我們之間的半個字。”
說完衝遊如許一笑:“我很聽話的,阿冉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遊如許捏緊包邊緣。
是她提出的,不能對外透露她們的關係,半個字都不行,職業關係,她不能公開這樣的‘戀情’,這是她當初和周天醉在一起,提出的唯一條件。
周天醉並不在意,當時抱著她說:“放心,阿冉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知道周天醉的壞脾氣,但也知道她多重視承諾,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她們在一起三年,同床共枕,就連她媽媽都不知道她們關係。
遊如許說:“我——”
“還是現在能說了?”
周天醉輕微試探,遊如許低頭,不回話,用態度回覆周天醉,周天醉抬眼皮,看外面的車流量,說:“晚霞不錯。”
窗外晚霞豔紅,鋪滿天邊,遊如許坐在副駕駛座椅上,抬頭看出去,側臉繃著,周天醉又說:“今天報道我看了,反響不錯,恭喜。”
語氣涼涼的,遊如許繃緊身體,最後抿唇從她手心抽回手,開啟車門,外面還在堵車,她們堵在路牙邊緣,下車對前後車都沒影響,遊如許說:“我先回家了。”
周天醉神色如常,看遊如許合上車門,前面車流動了,她一踩油門,遊如許落在了身後,周天醉透過後車鏡看站在路邊的遊如許,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手背上靜脈血管凸顯,她斂起剛剛談話的輕鬆神色,閉了閉眼,臉色微沉。
周天醉看向她:“不陪我去了?”
車走了。
遊如許沿著路邊走了幾步遠到站臺,她往前看,周天醉的車已經隱入車流裡,車尾紅燈亮成一條線,她竟一時沒找到周天醉的車。
新的車過來。
遊如許說:“我不去了。”
陳想氣的想翻白眼。
站臺站了好幾個人,竊竊私語的說怎麼這麼堵車,言語間很煩躁,遊如許看腕錶,靜靜在站臺坐著。
“遊老師!”
跳過先前的話題,遊如許說:“謝謝。”
車流動了。
遊如許說:“也沒有。”
遊如許說:“嗯。”想幾秒,說:“不等車。”
陳想好笑:“那您幹什麼呢?尋找靈感嗎?”
陳想說:“那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她說:“咱兩順路。”
她抬眼,是陳想。
雖然還沒入冬,但天氣怪冷的,津度就是天氣很不好,不是過夏天就是過冬天,早上穿棉襖中午穿短袖晚上穿羽絨服,擱別人還說:“你們賺到了啊,一天過四季節!”
“別這麼客氣。”周天醉垂手握住遊如許的手,抓在手心裡,捏了捏,低頭看著白皙光滑的手背,她說:“這麼客氣,一會我該怎麼介紹你呢。”
陳想將車停在她身邊,說:“遊老師你等車呢?”
她一動沒動,似一尊石像,就連想搭訕的看她這副樣子,都不敢上前,遊如許靜默坐了不知道多久,寒風吹來,還伴有熟悉的聲音。
遊如許點頭:“麻煩了。”
陳想笑:“哪裡麻煩!”她說:“臺裡知道我能順路帶你,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呢,不過遊老師你是真的厲害啊,這次和央視聯合報道,臺裡領導不知道多高興,你今天會沒開完,你走之後,大領導下來了……”
她話很多,喋喋不休,還好脾氣。
和周天醉完全不同的人。
但這一刻,她很沒出息的想,周天醉在幹什麼呢?是正在相親的自我介紹,還是相親結束了?
遊如許低頭看手機,訊號滿格,但沒有一條訊息。
陳想看著前面的路,已經不堵車了,車身滑進車道里,她說:“遊老師,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遊如許側頭:“慶祝?”
陳想做了個喝酒的手勢:“喝一杯?”
遊如許想了會,說:“好。”
答應如此痛快,陳想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她最近有這麼大新聞,估摸是高興呢,為了方便,陳想最後在遊如許的房子附近找了個清吧,清吧人少,氣氛好,不那麼吵鬧,饒是裡面暗沉沉的,遊如許進去還是吸引了一小片目光。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從她這裡看出去,能看到她們小區大門口,只要有來往車,都能看到車牌號。
陳想坐在她對面:“遊老師,喝點什麼?”
遊如許說:“都可以。”
陳想和遊如許共事的時間不算短,知道她是能喝一點的,不由提議:“那我們試試新品?”
遊如許點頭:“好。”
新品叫野玫瑰,豔紅色,透明杯子裡放冰塊,配上酒水,聞著有淡淡香氣,遊如許剛坐下就有人來搭訕了,她沒有不耐煩,只是面帶微笑:“抱歉,不需要。”
說著將別人送來的酒水推了回去。
來往人多,很快把她們這處淹沒,陳想笑:“遊老師還是這麼受歡迎。”
遊如許對她笑笑,抿了一口野玫瑰,是有玫瑰的香氣,讓她莫名響起周天醉,也如野玫瑰,滿身的刺,一碰,就會被扎破,滿心口的血。
她又喝了兩口,陳想手機鈴響起,她看眼螢幕,沒好氣的掛了,電話還在響,大有她不接就不罷休的樣子,陳想咬牙把手機扔回包裡,遊如許看著她:“怎麼了?”
“是我物件。”陳想說:“就是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男的。”
遊如許見過,剛畢業的大學生,年紀很小,陳想原本不是很想談戀愛,但被他追了三個月,感動了,決定在一起試試,前不久她們去鄉下,那個大學生還特地坐車追過去,瞧著感情挺好。
遊如許問:“吵架了?”
“不是。”陳想晃著杯子,喜悅神色沒了,眼睛紅紅的:“他出軌了。”
遊如許一怔。
陳想說:“早知道男人不可靠,我不信邪。”
遊如許問:“你們前不久……”
“就是前陣子,他不是去鄉下看我嘛。”陳想抹了把眼角,聲音哽咽,看來今兒喝酒也是心中有愁:“回去的路上,他和一起搭車的妹子看對眼了,我回去的時候他們倆還在我房子裡睡覺呢。”
說著眨眼笑:“真不要臉!”
遊如許沉默。
陳想說:“還是遊老師好,遊老師,你沒想過談戀愛嗎?”
遊如許聽到她問話神色微變,抿口酒,她不是沒想過,她是不敢想,她這輩子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做記者的資格。
陳想見她沒說話,喝口酒:“其實不談戀愛也挺好的,就是咱臺裡那些都急成猴子了。”
那些人看到遊如許沒談戀愛沒物件,都使勁想往前湊,別說午間新聞組,就是死對頭的晚間新聞組,都不少人覬覦,一有機會就想約她。
遊如許從來都是婉拒,所以現在有傳言她是不婚主義者。
陳想也聽到過這些傳言,但她沒問過遊如許,因為遊如許幾乎不談論私事,大家對她的瞭解僅存在於片面。
強大的家庭背景,父親在法院,母親是教授,從小就是公主,養尊處優,其實有很多人不理解她為什麼要來津度電視臺做記者,依她父親的人脈,明顯有更好的選擇,就算做記者,也不用來這樣的三線城市。
但她不僅來了,而且一待就是幾年,陳想問了之前不敢問的話:“遊老師,你為什麼來津度啊?”
遊如許看著她,以前這樣的問題,她是不會回答的,今兒約莫喝了酒,又或者情緒不穩定,她說:“我以前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
陳想點頭:“在這上學嗎?”
“不是。”遊如許笑笑:“很小的時候。”
她看向杯子,酒喝了一半,露出冰塊,尖銳的稜角,她手指點在冰塊上,冰塊往下沉了沉,又浮上來,遊如許說:“挺喜歡這裡的。”
“那倒是。”陳想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她說:“別看這三線城市,其實交通便捷的很,不輸一線城市,而且我們這裡生態環境好,房價也不高,很適合居住。”
遊如許應下:“嗯。”
陳想見她今天很好說話,不由大著膽子問:“那遊老師,以後在這裡成家嗎?”
遊如許說:“沒想過。”
是沒想過成家,還是沒想過以後住在這裡,她沒說清楚,陳想也沒再問,因為她手機又響了,陳想有些惱,接了電話就吼:“你有完沒完!”
話音剛落,遊如許的手機螢幕亮起,上面顯示周天醉發來的訊息。
周天醉:【今晚不回來了。】
遊如許腦子嗡一聲,她抓緊杯子,聽到陳想還在咆哮:“夠了!今晚上就給我搬出去!滾!再打我電話我就報警說你騷擾我!”
聲音忽遠忽近,似在耳邊,又在天邊,她指腹緊貼杯沿,壓出一道道痕跡,陳想啪一聲把手機扔在桌上。
她氣喘,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說:“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居然還賴在我家。”說著眼眶一紅:“我就不該信他鬼話!不該把家裡鑰匙給他!”
遊如許神色木然的抬眼,看陳想。
彷彿是在看自己。
是啊,也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怎麼還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掏心掏肺呢?
作者有話說:
三十個紅包麼麼噠。
周天醉:今天不回家。
遊如許:以後也別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