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梅只在學校逗留了兩天,第三天一早就坐火車返回單位。兩人近四個月的相思煎熬,由於左梅的突然到來,略微減緩了些。臨走時,左梅告訴劉雲天,她已經把劉雲天發表在省報的文章都摘錄下來,現在已經有十幾篇了,等再過些日子,數量再多點,就拿到出版社出版成集。臨了還打趣著說出版後的稿費歸她所有。劉雲天含笑點頭,說:
“自然應該歸小梅,不如連現在的稿費都給小梅好了。”
“才不要。好不容易長了點肉,你想再變回去嗎,我才不依。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小梅也清減了不少,也要好好珍惜,不然我會心疼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
左梅的語氣雖有埋怨,也有甜蜜。是啊,劉雲天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相思是甜蜜的,又是煎熬人的。
“小梅,我想長不過五年,最低我也能評上助教。如果再在文章和書法上下點功夫,發表在更有影響力的報紙或者雜質上,是不是就可以風光地去你家提親了呢?”
“雲天,雖然我希望你儘快去提親,卻不想你太勞累了,還是身體要緊。你放心,小梅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我會一直等著你。”
相見不容易,分別更是難捨,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
左梅走後,劉雲天又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中。元旦過後不久,劉雲天安靜的生活被打斷了。原因是那篇被登載在市報上的書法作品。先是市書法協會上門邀請其加入,之後是省書法家協會也來邀請。並邀請劉雲天代表省書法協會,參加國家書法協會於二月十四日,即農曆元宵節,在京舉辦的書法作品大賽。劉雲天爽快地答應了。辦理好加入省書法協會的相關手續,開始著手準備參賽作品。至於全國書法大賽的報名手續等,都有省書法協會代其辦理。
正在劉雲天想著書法參賽作品的時候,省作家協會也來人了。同樣是邀請其加入,同來的還有省報上次採訪他的記者,以及一位林姓副主編。林主編也是省作家協會會員,這次是作為劉雲天入會的引薦人來的。劉雲天又欣然加入了省作家協會。看著手中省作家協會和書法協會會員兩個紅色證書,劉雲天對未來充滿希望。隨即寫信告訴了左梅。信中順便問了一下左梅春節假期有什麼打算。
付平最後決定臨寫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做此次參賽作品。經十幾天的不懈努力,寫了數十幅,從中選出自己最滿意的一幅,向學校請假後,親自送去省城書法家協會。回來後沒幾天就到了臘月二十,學校放假了。劉雲天是臘月二十二到家的。回家前沒忘給左梅寫封信。同時,也收到了左梅年前的最後一封信,信中說他們單位的年假很短,總共只有七天,心中並沒有什麼打算。不過左梅在信的末尾,說新年後要給劉雲天一個驚喜。劉雲天也不去猜左梅會給自己怎樣的驚喜,既然左梅說了,只管靜靜期待著就是。
山村的春節更有味道。記得魯迅的文字裡有這樣的描寫: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對此劉雲天還是十分贊同。自暑假和左梅一起離開後,劉雲天一直沒有再回來過,中間只是寫過幾封信,郵寄過幾百元錢。這次歸來,不僅給小妹買了其心儀已久的紅色羊毛衫,還有姐姐喜歡的那對花瓶。除此之外,全家都有禮物。給爹買的菸酒,孃的衣服,小弟的書籍等等,裝滿一隻不小的旅行包。剛在村西口的車站下車,弟弟妹妹就迎了上來。
“你們倆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哥哥上次來信說就是這兩天放假,家裡剛好也沒什麼事,娘就讓我和二哥時常到車站看看,沒想我倆剛來就碰到了。”
小妹搶先說道。弟弟只是笑笑,接過劉雲天手裡的旅行包,帶頭往家裡走去。有了近半年來劉雲天時不時寄來的錢,家裡臨時除了小妹讀書會花點前外,也沒有其他開銷,所以家裡添置了一些傢俱。秋後還把原來的茅草屋頂換成了紅瓦,裡外的牆面也都重新粉刷一新,包括第一次見到的油漆斑駁的門窗。並在院子西南角,因為左梅到來搭建起臨時廁所的地方,真正修蓋了一座男女分開的磚牆廁所。見到煥爛一新的家,劉雲天也很欣慰。
劉雲天把禮物都分發給各人,又拿出一千元錢叫給娘。現在的劉雲天每個月一百一十多一點的工資,加上每個月五百多元的稿費,半年來已經有三千多元的積蓄,還不算左梅給的五百,算是徹底脫貧。
由於劉雲天的歸來,第二天臘月二十三的小年過得非常溫馨。
小年後就是趕年集。這具肉身的記憶中,有很多趕年集的片段。大都是關於小時候買鞭炮的。雖然付雲天的記憶中並不熱衷,不過現在是劉雲天,還是和小弟小妹一起趕了兩個年集。採買了不少年貨和鞭炮。年三十的上午,其他人忙著準備大年初五前的吃食,劉雲天寫對聯。下午把紅紙黑字的對聯貼滿所有的門框,年味更濃了。新年就在溫馨的鞭炮聲裡熱熱鬧鬧地度過了。
初一是要拜年的。劉雲天和弟弟一起,去只是存在記憶裡的叔伯大爺,爺爺奶奶家,挨家拜年。劉雲天一家,從爺爺那輩就是獨苗,直到他們這裡才成了兩兄弟。所以最近的也是三服上的親族。不到上午十點,兩人就把該去的都拜完,午飯後,由於除夕熬夜的緣故,全家人都小睡了會。晚飯時,娘習慣地說起村裡誰又死了,誰家生活困難,糧食都不夠吃,誰家的兒媳不孝順,誰家的孩子病得很重。自然被娘提起的人家,大都是平時和他們家走的比較近的人家。參看肉身的記憶,劉雲天也是唏噓不已,感嘆世事的艱難,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死而復生,那麼這個家恐怕還不如娘提起的那些人家,或許更悽慘吧。
小妹突然插話。
“哥哥,左梅姐姐什麼時候再來?”
劉雲天都不知道,這是小妹第幾次如此問了。
“我也不知道。兩個多月前她到學校看過我。不過參加工作後,時間就不自由了。他們單位總共才放七天假。”
顯然家裡人都對此很感興趣。娘藉口說:
“要是能行的話,你們倆就趕緊定下來吧,都不小了。村裡和你一起讀書的孩子,結婚生子的都好幾個了。”
劉雲天自然知道,山村裡結婚早,很多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就偷偷結婚生子。等到年齡時再補辦結婚證。只要沒人告發,也沒有誰來追究。
“娘,現在定下來還太早,再過幾年再說吧。”
聽劉雲天這樣說,平時總不喜歡開口說話的爹,突然插口說:
“村裡和我一樣年紀的,差不多都抱上孫子了。”
劉雲天無奈地笑笑,心想老年人對孫子的渴盼都差不多,不知道自己到了爹的年齡會不會也這樣。
初二早晨,姐姐一家四口一起來了。半年不見的小外甥小外甥女明顯見長,更皮實了。把為各人買的禮物拿出來,又把姐夫和小弟叫到爹面前,說出了自己考慮已久的打算。
“姐夫不是學過木匠嗎?要不你和小弟建一個木匠作坊吧。錢我出。”
“木匠活越來越不好做,關鍵是現在現成的傢俱又多又好,沒有誰家再不嫌麻煩自己做了。”
“我打聽了一下,現在的人開始越來越喜歡明清傢俱式樣,我在學校圖書館,偶爾看到一本介紹明清傢俱式樣的書,我覺得應該試試。”
自然不是劉雲天看到了什麼書,是來自付雲天的記憶。雖然生前家裡窮,但是畢竟是生活在明代,見到的都是貨真價實的明代傢俱,而且都是鄉下實用的款式。
“我比著書裡的圖畫,臨摹了幾幅,你們看看。”
看過劉雲天的傢俱畫樣,也只有姐夫多少明白點。不過家裡人自劉雲天讀大學起就養成的對其無比信任的習慣,最終還是爹開口拍板決定試試。
“就按雲天說的試試吧,每樣先做一件,好賣就接著做,不好賣自家留著用也行。木料有現成的,不過是耽誤些功夫。”
姐夫和小弟也就不再猶疑,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