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凝離開的背影,辰王拿著手心的紙都在顫抖。
他始終想不通,蘇凝不過是個小姑娘,哪來的這些訊息?
這虎符在他手上丟棄的事情,那麼隱蔽,幾乎無人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馬車上,蘇凝和丹彤換回女裝。
辰王是京都的風雲人物,若是有人見女子入了辰王府,定會傳遍京都。
所以男裝進去,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前世辰王的左衛雲欽,將即將給璃王的虎符弄丟,辰王一直藉口拖延。
直到三個月後,從江東傳來訊息,虎符已經落入燕北人手中時,左衛雲欽被陛下下令處斬。
辰王領了軍法後,險些被打入天牢,後面璃王才派人找到虎符。
所幸,虎符並未落入燕北人手中,辰王雖未入牢獄,但也險些被貶,禁足在府半年。
陛下對他生疑,總覺得辰王明裡暗裡與燕北人勾結,至此以後不再重用他。
蘇凝不過是用這事與辰王手中的神女臻圖做交易而已。
臻圖能換取的價值,除了她和楚王,定北侯世子蕭逸外便無人知曉。
若是自己親自拿了臻圖,反而會引起蕭逸和楚王懷疑。
而她不想將這事情引到璃王身上,至少利用辰王奪這臻圖再合適不過。
可她萬萬沒想到,在辰王府能遇到五爺信王。
這個男人和阿姐有一段鮮少與人知道的糾纏。
三年前玉衡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息寧聖女,信王是五川四公子之一的夜北。
兩人糾纏多年,相忘江湖,最後一個一夜白頭,一個病榻在床,無一不令人惋惜。
馬車之中,蘇凝微微閉上眼睛,前世的信王和阿姐下場極慘。
信王出征,戰死沙場。
阿姐病榻在床,等來的是他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的訊息。
自此以後,抑鬱寡歡,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被羅氏設計嫁給一個斷袖。
沒過兩年,便被那男人折磨毆打,扔到大街上。
父親哥哥將阿姐接入府中時,阿姐已經痴癲。
在一個夜晚,玉衡獨自騎上馬,往信王北征的方向跑去,沒過多久就傳來她被萬箭穿心的訊息。
蘇凝清清楚楚的記得,上一世的阿姐握著她的手,聲音哽咽。
"阿凝,我等他回來,可是他不回來了?"
兩人江湖到府宅,相愛,相怨,最後天人永隔,他戰死沙場,而她嫁錯人。
蘇凝和丹彤從側門回府。
一進府就聽到外頭嬤嬤婆子交頭接耳的聲音傳來。
"大夫人大義滅親都傳遍了京都。"
"可不是嘛?外頭人說,大夫人甘願在雪地裡跪了一天一夜,可把丞相夫人心疼壞了。"
"這下丞相夫人都跑來了,心疼一番又回去了。"
"外頭還有人傳,張大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大夫人指使的,說大夫人就是要一石三鳥。"
幾個婆婆丫鬟,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蘇凝嘆了口氣眸光沉了下來。
這又被羅氏裝到了嗎?
吃過飯後,丹彤就走進來,將羅氏今日的在府中的事情都告訴她。
"小姐,這羅氏昨夜根本沒有跪一夜,就跪到天黑就回去了。"
"而且,這丞相夫人來過了,怒氣衝衝的。"
"她與老太君談了一席話就離開了,老太君想來也是氣得不行。"
蘇凝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丹彤。
"你準備一點我熬好的藥膳,我給祖母送過去。"
"小姐你這不是給大小姐的嗎?這夠嗎?"
蘇凝淡淡道:"不夠再熬就是了,祖母和阿姐對我同樣重要。"
丹彤點頭,就去華清院的小廚房將藥膳端了出來。
紫色狐裘披風披上,蘇凝便去了老太君所在的院子裡。
半掩的門推開,昏黃的燭火下,老君面色有些難堪。
"祖母。"
看見蘇凝來了,老太君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三丫頭來啦。"
蘇凝拿著藥膳笑臉盈盈的走過去,坐在老太君的床前。
"祖母,這是我熬的藥膳,看看喜不喜歡。"
熱騰騰的湯藥開啟,蘇凝拿勺子舀了一勺餵給老太君。
老太君原本不高興的心情,此刻因為蘇凝倒是好了很多。
湯藥喝了一口,老太君笑容慈祥,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蘇凝。
在低下頭的那一刻,一顆淚珠落入到藥裡,蘇凝卻並未察覺。
老太君故作鎮定道:"三丫頭,你可知你母親是何人?"
蘇凝搖頭,關於母親的孃家身份,她當真不知。
哪怕是上一世,她也不知道,只知母親留給她一個梅花令。
坊間傳聞,若得這梅花令,背後的力量令人汗顏。
可是,直到上一世死去,梅花令中的秘密她都並未參破。
她搖頭搖頭:"祖母,孫兒生下來母親的面都沒見過幾次,那時候年齡小,這麼多年,母親是何樣,孫兒都不知道。"
"更何況怎麼會知道母親的身份。"
"父親和母親很早就認識了,母親生了阿姐,阿哥,還有我,還有……"
蘇凝眸子垂下,不想繼續說下去。
她那剛出生就死掉的弟弟。
老太君拍了拍蘇凝的手,長嘆了口氣。
"你母親,祖母也想她了,這麼多年了,祖母記得,你爹爹將她第一次帶回家的樣子,當真是討人喜歡。"
"你母親,是慕家大小姐。"
"這明川慕家,在明川是當地首富,你的外祖母是個公主,按道理說,你母親應該是個郡主。"
"只可惜,你母親命苦啊。"
老太君的聲音暗了下來。
蘇凝將碗中湯藥繼續餵給老太君。
"祖母,若是孃親在天之靈,定能保佑你長命百歲。"
老太君半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眼尾通紅。
"祖母,想她們了。"
……
夜幕降臨,蘇凝從藥箱裡拿來浮生若夢,這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
若是人中毒,便很難察覺出來。
這種毒會隱藏在人體內三年,三年之後全身腐爛化成一攤血水。
她本就覺得下毒這種事情,是上不得檯面的。
可如今羅氏先下手害自己的姐姐祖母。
她怎麼能放過她呢。
她不敢讓羅氏立馬死掉,這樣很容易就查到自己頭上,還會連累整個蘇家。
最主要是,她要找出婉兒和榮兒的親生父親,這樣可以一起將他們殺掉。
所以,只能用浮生若夢。
蘇凝將浮生若夢拿出來,泡在銀針裡,泡了約摸兩個時辰,才拿出來。
夜半時分,羅氏受了家法,染了風寒,感染高熱,蘇凝自請去羅氏的院子裡
房門推開,羅氏惡狠狠的瞪著她。
蘇凝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如今張大夫被你大義滅親,府中還沒有府醫,請來的大夫又治不好你。"
"祖母說我會些醫術,索性讓我來瞧一瞧。"
"滾開。"
蘇婉衝了過來,就攔在蘇凝面前。
"誰知道你要耍什麼陰謀詭計。"
蘇凝笑道:"耍陰謀詭計的不是我。"
"她背靠丞相府,我怎麼敢對她怎麼樣。"
她將蘇婉推開,聲音冰冷。
"你難道要讓她死掉嗎?你讓開,我給 她針灸定能將寒氣祛除。"
蘇婉不願,惡狠狠的瞪著蘇凝,回頭看到已經發了高熱的羅氏。
"讓她來。"羅氏有氣無力的開口。
"你這小賤蹄子,敢耍什麼陰謀詭計,你的姐姐,祖母都會死在我手上。"
蘇凝笑了笑,目光冰冷刺骨。
泡了浮生若夢的銀針被她捏在手心,她猛然一揮,狠狠的扎到羅氏的關穴上。
"啊!"羅氏疼的慘叫一聲。
"小賤蹄子,你故意的是吧?"
蘇凝猛然將銀針拔出,又拿出第二支猛然紮下。
"想要去寒是會有點疼。"
她看著銀針一寸寸的扎進羅氏的血肉裡,心裡竟然有一絲歡喜。
三年,最多三年,羅氏就會全身腐爛而亡。
若是這三年自己沒有將羅氏提前殺死,那埋在她身體裡的毒也會要了她的命。
可她知道,下毒之事不能太過明顯,否則被大理寺的人查到,自己死就算了,還會連累家人。
所以,只能用這種三年後會讓人腐爛的浮生若夢。
毒進了羅氏身體後,蘇凝笑臉盈盈的將銀針收回。
又開了幾副去風寒的藥。
"再過幾日,你就會痊癒,如今天色已晚,我回去了。"
剛走到門口,蘇榮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幾乎要將她咬牙切齒。
"三姐姐,你怎麼會好意思來,母親這般不都是你所賜。"
蘇凝垂眸看著蘇榮。
她沒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沒有孩童該有的天真,反而是多了宅門女子的那些算計。
小小年紀分不清是非對錯。
想到上一世的蘇榮,將自己父兄送到行刑臺時,蘇凝的手猛然拽緊,眼神冷冽的看著他。
"榮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這一切都是我?"
"若是我說得沒錯,你那母親是自願跪在雪地裡,蘇府任何一人並未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