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露出崢嶸的頭角來,遠處的樹林樹葉已經變得失去了綠色,黃焦焦的了,跟地裡的麥子一個顏色,更遠處,是一眼望不到邊兒的山巒,大大小小的山頭像是一個個饅頭一樣。
隊伍變得鬆鬆垮垮起來,人的腳步變得東倒西歪起來,跑了大半夜,應該有三四十里了吧?
前面出現了一個只有三四平方公里大小的山坳,百十戶人家的樣子,房屋錯落,柱子來過這裡,叫做劉家坪,村子裡傳來雞鳴和狗哮的聲音,有的房子籠罩在晨煙之中,看到眼前這番景象,柱子的眼角有了淚花,這一幕太熟悉了,自己所在的楊村就是這樣的,晨起而耕,日落而息是多少年山裡人的生活習慣,卻被隆隆的槍炮聲打破了寧靜。
他精神有點恍惚,眼前的寧靜山村跟扛著槍的隊伍格格不入,這些人就像是強盜一樣,讓靜謐的山村變得不倫不類起來。
到了村西的一個大院子裡,有端著槍計程車兵指揮他們把箱子放在一起,整整齊齊碼好,然後揮揮手說道:“去食堂,一個人領一份食物吧。”
跟在那些民工的後面,來到另外一個院子裡,這裡架起了五口大鍋,柴禾在下面劈里啪啦燃燒,鍋裡熱氣騰騰的,柱子感到前心貼後心的,跟在隊伍的後面,這裡有士兵有民工,到底是自己人的隊伍啊,不分彼此,在日本人那裡,日本兵的伙食跟他們是分開的,人家的鍋裡吃的是豬牛肉,大米乾飯,他們只有混合面吃,粗糙難以下嚥。
吃過飯之後,柱子對一個站崗計程車兵說道:“老總,吃了飯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不行,先睡覺,下午長官還要訓話,不能離開。”
“去哪兒睡覺啊?”
“跟著別人走,那邊的祠堂裡面,都在那邊睡覺。”士兵不耐煩地像是趕蒼蠅一樣讓他們離開。
既來之則安之,柱子和鐵蛋也很無奈,跟在其他的民工的後面,到了一個廟一樣大的祠堂裡面,他認識那上面的字:劉家祠堂。
裡面用麥草鋪成三列地鋪,人就在麥草的上面躺著,有很多人的頭碰著地面就鼾聲如雷。
柱子反過來複過去躺了一會兒也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吆喝聲叫了起來,跟其他的民工一樣,打著呵欠,睜著朦朧的睡眼。
幾個士兵紛紛叫嚷著:“快走快走到外面集合。”
腳步不穩地被驅趕著來到外面,祠堂外面院子裡的空地上已經有十幾個揹著槍計程車兵晃來晃去,太陽很熾烈,不得不眯縫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那麼不真實,那麼虛無飄渺。
屋簷下襬著一張桌子,坐了三個穿著整齊的軍裝的人,牛皮武裝帶很是顯眼,最右面的一個是圓臉紅面膛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個頭不高,目測一下不到一米七的樣子,緊挨著他的是一個長臉男子,歲數略小一些,個子卻比圓臉的男子高了一個頭,最末尾的是戴著眼睛的男子,身上卻沒有武裝帶,面前擺著一個本子和毛筆硯臺等物品。
民工被集中在三個人的前面站好,那個圓臉的男子開口說道:“鄉親們,我們是隸屬國民軍28軍112師獨立團,我是副團長鄧耀輝,這位是我們的團長譚長林,最後一位是參謀長齊孟,下面,請團長給大家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