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避暑行宮回來自然要休息休息，因此京城當值的大臣並沒有很忙。他們連夜去宮門口跪迎，只是要讓皇帝明白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各部門各司其職……

御書房裡，正好是賀珩當值的時候。

他靠在一個柱子邊閉目養神，而皇帝就坐在御書房裡看書，面前的桌案上放著一碗冰酪，一些被切好的當季水果。

皇帝一邊吃著一邊沉浸在書本里，看得正投入，忽然聽到一陣呼嚕聲，皇帝循聲看過去，當真是哭笑不得。

“賀珩……”一聲沒反應，皇帝有些氣惱，“賀珩？！”

“賀侍衛……”內侍見皇帝叫不醒賀珩，忙上前一邊推一邊呼喊。

賀珩終於醒了過來，但仍迷糊，“該吃飯了？”

皇帝被氣笑了，“你還記得自己在哪裡嗎？”

賀珩胡嚕一下臉終於清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跪下請罪。皇帝卻站起身，將案桌上的冰酪拿在手裡站到了賀珩面前。

“給你，一早就來當值還沒吃飯吧？”

“謝陛下體恤，謝陛下。”賀珩磕頭後接過冰酪。

他原本端著碗準備離開，皇帝道：“就在這兒吃。”

“是。”賀珩沒有客氣，一勺子就挖了大半，皇帝見他吃得香，臉上帶了笑意。

伺候在側的大內總管見此，立刻笑著說道：“陛下，奴婢瞧著賀侍衛吃得這般香甜，彷彿自己也吃了一大碗。”

“可不是。”皇帝笑得開懷，“再取些來，朕可是一口沒嘗。這天氣熱得令人煩躁，一點胃口都沒有。好在有你這小子……”

賀珩吃著冰酪憨憨笑了，而大內總管走去大門外，不一會兒就端來另一份冰酪。

賀珩已經吃完了，大內總管將手中的冰酪給了皇帝，轉頭見賀珩已經吃完。

他捧著玉碗不知所措，不知道這價值連城的玉碗應該放去哪裡。

大內總管立刻伸出手道：“賀侍衛，且將碗交給奴。”

“多謝公公。”

大內總管嘴角帶笑著去了門外，御書房裡只剩下皇帝與賀珩。

“你新婚朕也沒給你賞賜，不如說說想要什麼？”

“有陛下欽賜，微臣已然感激不盡，別的不敢強求。”

“是朕要賞你，儘管說就是。”皇帝笑眯眯道。

賀珩思索良久，“不如陛下就賞賜些黃白之物，微臣在郊外山上建了座莊子，正缺銀子。”

“……你小子倒是不客氣。”皇帝道：“賞白銀三千兩。”

賀珩受寵若驚，趕忙跪下，“多謝陛下賞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吵雜聲，大皇子身穿皇子服闖了進來。他頭上被布包著，有血跡滲出，除此之外，頭髮凌亂，身上衣衫不整，尤其臉上還有泥印子。他歪著腦袋傻笑著，走進內殿也不行禮。

“父皇，父皇，你賠我抓蛐蛐，抓蛐蛐。”大皇子歪著頭傻笑，來到皇帝面前既不行禮也不安分，說完就裡裡外外的搜尋，“蛐蛐呢？蛐蛐……”

皇帝臉色沉沉，“帶大皇子離開，再看不住大皇子全都送去慎刑司舂米。”

跟在大皇子身後的內侍原本站在門外，此時得了命令，立刻擠了進來。一時間御書房雞飛狗跳，賀珩不得已上前。

只是他不像其他人那般圍堵，而是走上前伸手扣住大皇子的肩膀，一隻手拉扯住他的手臂，將其壓跪到地上。

“你大膽！”大皇子身邊的護衛、侍從一個個圍上來，“當著陛下的面以下犯上，快鬆開鬆開。”

賀珩沒有鬆開，而是抬頭看向皇帝，皇帝臉色沉沉不知道是因為大皇子的瘋病，還是賀珩的以下犯上。

“陛下……”皇帝不出聲，賀珩只得出言詢問。

皇帝嘆息一聲，“將大皇子好生照顧著回宮，珩兒，可以鬆手了。”

“是，陛下。”賀珩鬆開大皇子站到一邊。

大皇子被人哄著離開，路過賀珩身邊時，朝著他吐了一口口水。

賀珩面色平靜將臉上的口水擦掉，再看皇帝雙眉緊促，“回你的營房去，等下了值就回家去！”

“是。”賀珩盡職盡責行禮告退。

宮道上，瘋掉的大皇子又是掙扎又是咋呼，賀珩腳步不停垂首離開了御書房。

到得營房，革統領已經換了衣裳，他看到賀珩也不好說什麼，二人只拱手示意了一下便擦肩而過。

換了衣裳離開御林軍營房，賀珩面無表情離開了皇宮。

回到賀府自己的院子，崔沂婷說：“夫人說要把母親的嫁妝給我，我沒收。”

“你不收是對的，萬一缺斤少兩我找誰賠？那個女人肯定不會賠，到時候你我夫妻就得自認倒黴。”

“夫君說得是。”崔沂婷給賀珩倒了一杯茶，問：“夫君怎得這時候回來了？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也不清楚算不算發生了事。大皇子瘋瘋癲癲去了御書房，我幫忙捉大皇子來著……”賀珩話落，門外傳來托盤掉在地上的聲音，夫妻二人齊齊看過去，正好看到了凝心慌亂的臉。

“怎麼這麼不小心？”蘇姑姑不知從哪裡出來，幫凝心收拾掉落在地上的點心。

夫妻二人交換一個眼神，門口已經沒了兩人。

正這時候，賀府當家主母帶著賬本與鑰匙伴著兩個婆子，兩個丫鬟出現在院門前。夫妻二人齊齊迎了出去，面上帶笑，說得話卻是帶刺的。

“送錢的來了。”賀珩說。

“什麼送錢？”崔沂婷說：“那錢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賀夫人聽到後面色不好，但既然已經決定把東西給對方，便也沒臨時反悔。

“珩兒，既然你回來了，為娘便把你母親的嫁妝交給你！”

“走吧！”賀珩牽過崔沂婷的手，“看看我母親留了什麼給兒媳婦。”

夫妻二人隨著賀夫人去了庫房，庫房的門開啟，裡面的好東西真是不少。

20年前，賀珩的父親還是個剛剛選官的年輕舉人。因為家貧，又因為官小，故而選了個商戶女做妻。商戶女嫁給官員，必然帶上了大批陪嫁，這陪嫁究竟有多少？

東海珍珠一斗；玉擺件九個；銅盆、銅鏡各四；酸棗木傢俱一套；銀子三千兩；鎏金頭面三套；紅翡頭面兩套；點翠頭面一套；琉璃燈六對；錦帛十六匹；各色銅錢一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