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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如果愛,是一種奢求

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裴樂樂交握的手有些發抖,他卻掉過頭去,一臉平靜地對醫生說:“這孩子和我的血型一樣,抽我的血吧。”

醫生點點頭,又問:“你是孩子的直系親屬嗎?如果是的話,血液要進行輻射,否則會使孩子產生不良症狀。”

“你問她。”逆光下,季東朗的瞳孔裡有些陰沉,有刺骨的寒芒從裡面射出,又一重重地壓下來,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吞噬了。

裴樂樂猛然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小步,心都快要跳脫胸膛,怎麼辦?如果承認,讓他知道自已揹著他自作主張,那簡直是滅頂之災!可是如果不承認,寶寶就要承擔同源相斥的危險……

天!她到底該怎麼辦?

醫生看看朱唇泛紫的裴樂樂,又看了看一臉冷沉的季東朗,不禁犯了難:“這……到底照不照射線?”

“照!”季東朗斬釘截鐵地回答,他轉身,最後深深睥了裴樂樂一眼,而後掉過頭去,“為什麼不照?”

“那請你在這上面簽了字,跟我去輸血室。”

醫生拿著單子引他走了,剎那間,裴樂樂猶如被人抽去了全身筋骨,頹然地癱坐在走廊的塑膠椅上。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走廊上不通風,盛夏的天氣熱得如同蒸籠般,有絲絲膩風拂在她的手臂上,熨燙如烤。儘管如此,當季東朗從手術室裡出來時,她的後背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跟我來。”不顧醫生的囑託,季東朗輕易鬆開了還在不住滲血的左手臂,一把將裴樂樂從椅子上拉起,近乎粗魯地拽進了隔壁的吸菸室裡。

空無一人的密閉房間裡,他們相對而立,他站在黑暗處,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每一寸目光都夾著強烈的壓迫感,讓裴樂樂心慌不已。

“小小怎麼樣?”她垂下纖黑的長睫,抿了抿唇,企圖從他的盯視中逃離。

“她很好,我給她申請了一間特護病房,她輸完血已經睡了。”季東朗半倚在牆上,指間不知何時已燃起了一支菸,氤氳迷離裡,那麼嫣紅的一點,彷彿是印在誰心頭的硃砂。

空氣裡細細密密地開始遊離起熟悉的味道,煙的味道,黃鶴樓,男人的味道,古龍水,一絲一縷清晰的就像那個夜晚。

“那就好。我要去照顧小小了,她睡覺不老實,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裡,我不放心。”裴樂樂轉身遁走,每走一步都要使勁按掐自已的掌肉,拼命抑制住自已不要去想,心卻已經開始搖曳。

“小姨?”

身側,季東朗突然冷笑一聲,笑聲中唇角微微揚起,一口煙優雅地吐出,他抬指將煙彈了彈,動作一如兩年前般瀟灑帥氣,口氣卻是冷冷地:“樂樂,你究竟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但她彷彿沒有聽到,一步也沒有停,快速屏息地向前走著,彷彿一隻急於逃離陷阱的小野鹿。

一股無名的火氣立馬躥上心頭,這根本不畫素日裡冷靜沉穩的他。季東朗燼了菸絲一連追了幾步,才一把揪著她的腕,狠狠地向後扯了一下。也許是氣急了用力過猛,她轉身時一個不穩往旁邊跌倒,後背堪堪撞到牆面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季東朗黑眸一閃,眉頭也微微蹙起,她怎麼會瘦到這種地步?記得以前她有點嬰兒肥,身上白白軟軟的像只可愛的小兔子,有時候他請她吃飯,她都只吃一兩口,說是要減到他體重的二分之一,只因她道聽途說這才是情侶間的絕配。可是如今,如今的她卻清瘦得猶若無骨,連杏仁樣的下巴也變得尖尖細細的,讓人瞧了心疼。

季東朗凝眸,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想撫一撫她瘦削的臉頰,可是剛伸到一半,她卻側過臉去:“她的確是叫我小姨的,從半年前開口說話就一直都是這樣叫的,有什麼不對嗎?”

尷尬地收回手,季東朗反按住她的雙肩,唇角逸出一抹譏笑,也不知是笑她,還是笑自已:“小小一歲多了!兩年前我們……”

“你怎麼就這麼自信?兩年前我就只有你這一個男人?”肩膀被攥得好痛,痛到連心都跟著顫。可是,裴樂樂卻抬起頭,靜靜地看住他,彷彿是在看一面牆壁,如水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情緒。

聽她這麼說,季東朗不禁握緊了掌心裡的軀體,用力使他的指關節發白,盯著她的眼睛裡也風起雲湧:“AB-Rh陰性,這種血型很少見!從小到大,除了我爸,沒見過誰跟我一樣!”

疼痛讓裴樂樂側過臉,皺了皺眉頭:“總有特例的。這世上不只你一個人是這種血型。”

季東朗按壓下想要揭了她的皮的衝動,幾乎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是不是非要我帶著小小去驗DNA你才心滿意足?”

聽到這一句,她掩飾的極好的神情裡終於有了慌亂和無措:“我……”

她的表情徹底印證了自已的猜測,季東朗幾乎惱羞成怒,用力地晃著她的肩膀:“你倒是說話啊!”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他的樣子好凶,她幾乎從未見過溫和沉穩的他露出如此失禮的一面,心細細地痛著,逼迫她忍不住扭過臉去,“哥哥,你恨透我了是不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見她流淚,季東朗的心莫名地軟了,他鬆開她的肩膀,語氣也鬆緩下來,卻依舊嗔急,“為什麼一個人生下小小偷偷躲起來卻不告訴我?為什麼寧願讓女兒認別人做爸媽也不肯告訴我?為什麼連女兒有這樣的病你都不肯告訴我?”

“那次是意外,你其實並不願意的,”這一連串的追問讓裴樂樂有些怯怯,但她還是深吸一口氣,堅持說,“我一個人捅出的錯,我一個人承擔。”

季東朗聽得氣血翻湧,忍不住說:“那天早上我就跟你說過的,我願意負這個責任。”

“負責?”裴樂樂小心拿捏著這兩個字,聲音卻有些顫了,“負什麼責?”

“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季東朗又扳過她的肩膀,逼迫她正視自已,“我可以娶你。”

曾經,那些她心心念唸的曾經,那些她都快要忘記了的曾經,她日思夜盼的就是這句話,這麼一個結局。

可是如今真的聽他說出要娶她時,她卻覺得心底一片冰冷,可以娶你,不是我想娶你。

兩個字的差別,足以鑄成利劍!

裴樂樂輕輕撥開他的手,覺得自已瞬間恢復了冷靜:“那楊晚婷怎麼辦?”

“我們已經離婚了,”季東朗頓了頓,又說,“是真的離了。”

“離了又怎樣?”她咬住殷紅的下唇,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看住他,說,“哥哥,我要的責任你負不起。”

手在躁動中慢慢握成拳頭,季東朗緊盯著她的臉,時間似乎並沒有在上面留下什麼痕跡,她一如記憶裡般的清新幹淨,卻平添了一份嫵媚的女人味,有一瞬間他真不敢相信,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竟還能如此年輕。

那細膩光嫩的肌膚,那軟若無骨的唇,和清甜溫暖的少女香氣,那個夜晚留下的曼妙痕跡,他並非全不記得的。

輕輕嘆一聲,季東朗凝眸說:“難道你不想嫁給我?難道你不想給小小一個完整的家?”

“想,每天想想得都快要瘋了,可是哥哥,在此之間,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交握的手掌在悄然間收緊,裴樂樂認真地看住他,帶著顫音一字一句地問,“你愛我嗎?哪怕有一點點的愛都算的?你愛過嗎?

多麼希望他回答“愛”啊,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愛,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她都會歡呼雀躍、感激涕零地衝進他的懷裡。

可是他靜默著,好看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連俊黑的眸子都沉寂下去。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窒息,最後一絲幻想破碎!

裴樂樂僵在那裡,臉色瞬間雪白如透明。片刻的怔然後,她就像被踩痛了尾巴的小貓,猛地抬起頭乾脆利落地說:“所以我不可能嫁給你!”

季東朗無言地抬起眸子。

彷彿還是那天早晨,他坐在床邊看著睡意酣然的她,看著床單上那抹落梅般的殷紅,不知不覺已燃了十幾根菸。

記得前一天晚上他和顧淮南約好了一起喝酒,而裴樂樂知道他第二天要走,非要給他餞別。當時她鑽進他的車裡,哭得一抽抽地,雪白的小臉都憋得通紅,就像個受氣的瓷娃娃,他一時不忍心,就帶著樂樂一起赴了飯局。而且,南子還是X大的領導,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想託南子在他不在的時候,多多照顧樂樂。

誰知,南子見了樂樂後就一言不發地開始喝酒,到最後他醉得一塌糊塗,拉住她的手,聲音都捲了:“你……你知道嗎?我初戀啊!我初戀……為了見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跑去B市,他卻閉門謝客……後來……後來她寫了整整三年的情書……三年啊……撕了……全撕了……”

“就像這樣!雪花一樣地全撕了……”他說著,還從懷裡掏出一沓子鈔票,嘩嘩啦啦地灑向天空,看著那些錢紛紛飄落下來,他又怔怔地嘆,“可是……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誰你知道嗎?”

裴樂樂果然被提了興趣,忍不住扶住他問:“是誰啊?”

胸口似被蠶絲堵著,憋悶的難受,季東朗一把拽過她,勉強笑笑說:“他喝醉了就說胡話,你聽聽就算了。”

“季東朗!你TM是個混蛋!”顧淮南卻“嘭”地一聲端起酒瓶砸到他的腦門上,裴樂樂嚇了一跳,想伸手去攔,卻已經來不及。

轟然間,冰冷的液體就這麼一滴滴地從肌膚上滑落,季東朗見怪不怪地拿起紙巾擦掉了,那邊顧淮南又“嘭”地一聲照著自已的腦門砸了一下,而後打著隔說:“對不起……哥們……我……我……多了……”

說完後,他就醉得癱倒下去,季東朗託司機把他送回家,又打了輛車要送走裴樂樂,誰知她卻委委屈屈地拽著他的手臂說:“哥哥,還有十四個小時你就要離開A市了,再等到你又得大半年。”

她總是這樣直接,毫不避諱地表達自已的感情,有時候他真的懷疑自已就是她的親哥哥,否則為什麼每次都會選擇妥協,好聲好氣地順著她、哄著她。

他幾時有過這種好脾氣?

“哥哥,要不我陪你喝酒吧,咱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到了酒店,裴樂樂叫了五瓶紅酒,一瓶白酒。

季東朗也覺得自已想好好醉一場,就點頭說好。

他們坐在酒店樓頂的天台上,她讓他脫了西裝跳草裙舞,他讓她蹲在站在男廁所門口唱青藏高原最後一句;她讓他對前臺小姐深情款款地說“hello,我是GAY”,他讓她到大街上大喊“賣黃碟啦……5塊錢一個……8塊錢一雙……”。

後來,他讓她把腿架在懷裡原地轉十圈,裴樂樂轉完直接跌到他的懷裡,兩個人一起摔在溼漉漉的地板上。他笑得前仰後合,裴樂樂抓起旁邊一個骨碌碌的空瓶子作勢要打他,還嘟著嘴說:“哥哥,你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人,怎麼這麼多壞點子?”

“你不知道嗎?”眼前慢慢顯露出兩個樂樂的臉和兩個酒瓶子,他看不清她,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則搭在她的肩膀上,“上學的時候……我可是整蠱小分隊的大隊長。”

她撇了撇嘴說還有酒,就再賭一局,最後一局還是她贏。天上不知何時已淅淅瀝瀝地下起雨,打在肌膚上癢酥酥的,她坐在地上,搖著他的手臂反覆嚷嚷著,要他陪她演一場戲。

他點頭說好,她就站起來在他的額頭啄吻了一口,而後將秀首深埋進他的胸膛,輕輕說:“我們在一起,好嗎?”

“不行……你太小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拒絕了她。

“我不在乎,哥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她一把推開他,站在颯颯斜雨中,她的長裙被夜風簇簇打起,翻飛如同羽翼,她衝著他大喊,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季東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

他伸手去拉他,她哭著跌倒,窩進他的懷裡,樓頂,有過於絢爛的燈光,一點一點把她的眼淚一點點吸收殆盡:“哥哥,你也喜歡我好嗎?就這麼一次,好嗎?”

他看著她迷離的雙眼,喉嚨聳動,四肢百骸裡燃起一種莫名的渴望。他終於忍不住吻住她柔軟的唇角,他們四肢交纏、抵死纏綿,最後狂亂的一刻,她忘情地抱著他弓起的脊背,喊了一聲“哥哥”。

彷彿被人狠狠紮了一刀子,他猝然清醒,用力地推開她:“不行……你太小了……真的,丫頭……你太小了……”

她一下子就哭了,手臂藤蔓般的纏住他的脖子,哭著吻他,把辛辣的白酒渡到他的唇裡,他大腦一片眩暈,終於在酒精的驅使下臣服於感官之樂。

第二天菸灰燼時,他看到她戰慄著抱住自已袒\/露的前胸,怕她著涼,他拿起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誰知她根本就是裝睡,忽然間就長睫一抖,反握住他的手,烏黑晶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怯懦,像是個犯了錯等待大人原諒的小孩子:“哥哥,對不起……”

“傻丫頭,”那時他的心似被人用力地一扯,連眉頭都禁不住蹙起來,他疼惜地撫摩起她溼溼的臉頰,歉聲說,“是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你真好!”見他沒有生氣,她忽然一抹淚,像個孩子般歡天喜地撲進他的胸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了,誰敢跟我搶,我就跟她拼命!”

那時候的她是多麼無懼無畏、天真無暇,可是他卻毀了她的天真,汙了她的無暇。天知道,那個晚上她還不到19歲!每每想到這裡,他都覺得自已是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記憶是把鑰匙,能洞開一個人的銅牆鐵壁。季東朗看著如今一臉倔強的她,忽然心就軟了,他嘆息著,伸出手掌握住她小巧的手心,鄭重其事地說:“如果你嫁給我,我會給你和小小我所能給的一切,我會用心對你們好的。”

雖然骨子裡有幾分不羈,但他從小在軍營大院裡長大,又家教甚嚴,知道男人輕易不承諾,如果承諾了,就是一生不能反悔。

現在他牽上她的手,就沒打算再反悔。

可是裴樂樂的臉色卻瞬如死灰:“哥哥,你知道最傷人的是什麼嗎?”

她慢慢推開他的手,看著他:“最傷人的,不是你被所愛的人拋棄了,而是那個人拼命對你好、給你最美的溫暖和期許,卻根本一點兒都不愛你!”

她說完就徑直跑了出去。

季東朗沒有追出來,她的大叔沒有追出來……

她跑得匆忙,也就沒看到走廊上亮得耀目的斑斑水漬,雙腳踏過去時崴了崴差點跌倒,還好旁邊有人及時扶住她:“呦,妹妹,慢著點,這兒人家清潔工剛拖過,小心滑了腳。”

這個聲音……

裴樂樂一驚,詫然地抬起眸,楊晚婷已經鬆開她的手臂,走過她的肩膀時,還微笑著對她揮了揮手,做出一個“拜拜”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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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她會知道季東朗在這裡?怎麼這麼快,她就會出現?對啊,還能有什麼原因,一定是他告訴她的,他們的關係本就有了緩和的趨勢,本就該親密無間。

裴樂樂轉身,看著楊晚婷步履婀娜地走過去,一如他們初見的夜晚,當時她覺得好奇,外加一絲絲好笑,可是如今,她只覺得痛,全身都在痛,一片挨著一片,痛得幾乎要麻木了。

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是嗎?從一開始,就註定是這樣的。

而她,她只是一隻不小心闖進華屋美室的小老鼠,在那種閃到炫目的光芒下注定自取其辱、避之不及。

裴樂樂走近特護病房裡,看著甜甜入夢的小小,心裡彷彿**了千刀萬刃,已經疼到不知什麼是痛的滋味。

手機在口袋裡震起來,她麻木地翻開,是季東朗開啟的。

“樂樂。公司臨時有點急事,你先在醫院照顧小小,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們。”

“嗯。”裴樂樂低低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公司有急事?公司有急事怎麼不是他的秘書來找他,反而是楊晚婷?

裴樂樂跌坐在床邊,小小不知做了個什麼樣的美夢,還皺了皺眉頭,呷著小嘴。她把手顫顫地伸向女兒,緊緊握著她蜷縮的小手。

就是多年前那個瘋狂的夜晚孕育了她啊!

她還記得第二天季東朗抱著她,語重心長地說會為她負責,那時她看著他眉宇裡隱隱鎖住的愁緒,還沒有瞧出什麼端倪,只是傻傻地摟著他的手臂笑。

後來的日子,季東朗因公事去了B市,一去就是兩個月,她漸漸地每日裡不舒服。有一次她捂著嘴衝進洗手間,表姐看到了開玩笑說:“你怎麼跟電視劇裡演的一個樣啊?不會是有了吧?”猶如醍醐灌頂般的,她心裡猛然一怔,但還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她大姨媽經常不穩定,以前還去醫院看過,醫生說這是多囊卵chao綜合症,懷孕的機率是很低的。

可是,接下來她的孕吐越來越明顯,表姐忍不住懷疑,便強拉著她去了醫院。結果是真的懷孕了,表姐也嚇了一跳,質問她孩子是誰的。她不敢說,怕表姐罵自已,第二天就坐飛機去了B市。

她還記得那時已經入冬了,她站在機場大廳裡,遠遠地就看到身穿一襲黑色呢大衣的男人。那男人身姿挺拔,眉目裡的笑意卻是極安靜的,那種安靜跟周圍喧鬧的環境一點都不契合,像是定格在某個瞬間的美好,周圍的一切都在流動,只有那種美好一成不變地存在著。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平復了,不那麼激烈地跳動,不怨不怕也不恨。

晚上,季東朗跟她並排躺在床上,卻什麼也不做,兩條手臂都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側。她用力扳了一隻手臂過來枕在脖子下面,又把另一隻手扯過來強行摟在她腰上,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下去。

半夜她醒來,發現他微闔著眼,那隻手臂還是原封不動的姿勢,眼裡莫名地有些酸澀,就小心翼翼地探問他:“哥哥,你會娶我嗎?”

季東朗翻過來身,含糊地說了一句:“傻丫頭,你還不到法定年齡呢。”

她不死心,繼續問:“如果我有你的孩子了,你會娶我嗎?”

季東朗蹭地一下坐起來,一臉震驚地看住她:“你不會是……”

是震驚不是驚喜,她隱隱有些怕了,就慌忙改口,騙他說:“前兩天我身體不舒服,去醫院看了。醫生說我很可能不孕,怎麼辦呢?我要是懷不上孩子,哥哥你是不是就不會要我了。”

“妞兒,別多想。哥哥說過,會為你負責的,你給我點時間。”他摸摸她的腦袋,她閉上眼睛,選擇相信。

她喜歡季東朗說話的方式,淡淡的,卻帶著一絲從容不迫的堅定。她喜歡呆在他身邊的感覺,那是種一如既往的安穩。

醫院窗下的院落裡,季東朗和楊晚婷並肩而出,他們停在大門口說了些什麼。然後,楊晚婷伸出纖纖玉手,微笑著替他整理著領帶,他抬起手似是要阻止,黑濃的長睫也微微抬起,瞄向住院大樓上,似乎是在尋找些什麼。

可是楊晚婷卻順勢握住他的手,將他拉進自已的車裡。

這就是他所謂的公事嗎?

裴樂樂“譁”地一聲拉上窗簾,慢慢退後,退後,再退後。到了病床邊,才僵硬地轉過身。彷彿還是那一天,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就偷偷摸進他的書房。她本想把自已的孕檢單放在桌面上,卻在資料夾裡看到一份嶄新的離婚協議書,簽字署名那一欄裡,根本沒有人簽字。

起初她還不肯相信,一直自我安慰那不能代表什麼,因為如果他沒有離婚的話,為什麼敢把她堂而皇之地帶到他的住處?直到有天,她看到季東朗的手機在閃,打電話的是楊晚婷。她不敢接電話,沒過一會兒,語音信箱裡卻自動播放出一個女人傷心的哭聲:“季東朗,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不提,就永遠不會跟我離婚!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我們這次只是假離婚,你為什麼突然要反悔!為什麼!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忍耐了那麼多,難道我連個妻子的名分都不配有嗎!季東朗……”

這一串追問猶如魔咒。他們是假離婚?

他們竟然是假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