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波偉！孫波偉！
因為那場熱身賽，孫波偉跟玉堂中學校隊結下仇怨，更是對林筱和李想恨之入骨。
想起他當時的威脅，楚巖和魏超對視一眼，默默點頭。
潘本超本以為逃過一劫，卻不想嘴巴又被破毛巾捂住。
拳頭、棍棒與螺絲刀，就像雨點一般砸在身上，痛得死去活來。
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就暈死醒來好幾次，滿臉煞白，大汗淋漓。
就連他背部的野草，也被汗水和鮮血浸溼。
回到鎮上，天已大黑。
這群孩子沒有半點停留，叫了兩輛麵包車，往裡仁縣洶洶而去——就因為他們收下的那筆錢，這才有了“活動經費”。
橋頭火鍋店對面，露天的涼麵鋪，23人正在狼吞虎嚥，卻有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路邊。
在縣裡的城區，小轎車很是常見，並沒引起孩子們的注意。
但是，推門下車的男子緩緩走近，孩子們就驚喜交加了。
“楊……楊老師？您怎麼在這裡？”
“我曾跟林老師和李老師說過，會一直關注著你們，當然會在這裡。”楊辰淡然一笑，在小桌邊坐下，叫了一碗涼麵。
“你們這群孩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楊辰鬱悶地搖搖頭，冷眼瞪著楚巖，“你們找潘本超問話，本身沒有問題。
“可是，你們打得他滿身是血，臨走時不僅沒給他鬆綁，還一直堵著他的嘴？
“那麼深的草叢，要是他明天還沒被人發現，豈不要鬧出人命？”
說起這事，孩子們全都滿不在乎，特別是楚巖與魏超。
說他們下手沒輕沒重，其實並不準確。
反而，他們很有分寸。
潘本超捱了無數的拳頭和木棍，身上被紮了幾十個窟窿，確實沒錯。
但是，那些螺絲刀被磨得溜尖溜尖，就算扎個一兩寸，也流不了太多的血。
而且，潘本超被扎的地方多是屁股位置，那裡並沒有大血管和重要神經。
看起來幾十個窟窿，看起來血肉模糊，但真的不會致命。
就算鬧到派出所，估計輕微傷都算上。
沒有鬆綁，一直堵著他的嘴，這並不是疏忽——如果撒了謊，可以連夜返回找他算賬。
得知這些，楊辰自然是一臉黑線：“至少在里仁縣，孫波偉那群人可以手眼通天。你們貿然前去，只會搞得一團糟。”
“管他糟不糟，只要能替林老師和李老師報仇，只要能讓她們沉冤得雪，再糟又如何？”
這群孩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楚巖剛一說完，全都在齊聲附和，摩拳擦掌。
楊辰環視眾人，突然心頭一酸：“你們，往後有什麼打算？”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在沉默，只聽得哧溜哧溜的聲音。
一盤涼麵，很快就被楚巖吞入腹中。
擦擦嘴，低聲說道：“我爸說了，讓我去沿海那邊做漆工學徒，每月有幾百塊的生活費。”
話剛說完，嬴華又低聲說道：“我媽在鄰市的皮鞋廠上班，下個月過去幫忙。”
“我姐在市裡上班，好像是快遞分檢中心，聽說要招暑假工。我已經想好了，幫林老師和李老師報了仇，馬上就去。”
“我二叔說，有個電子作坊也要招學徒，而且不限年紀，只是工資低了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楊辰只是靜靜聽著，一語不發。
直到一碗涼麵吃完，這才看看手機，滿意地點點頭。
“就在咱們吃飯的時候，範建仁已被我抓了，正在送往市警察局。”
聽到這話，眾人無不驚訝。
剛要問話，就被楊辰揮手製止：“林老師和李老師沉冤得雪，問題不會太大，我擔心的反而是你們。”
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我打算，在里仁縣建個小小的足球培訓學校，免收學費的那種，你們願意繼續學習、繼續踢球嗎？”
話剛出口，23人無不欣喜。
可是，這欣喜一閃而過，全都默默低著頭，一語不發。
這群孩子，曾經爭相加入校隊刻苦訓練，為了簡單的理想而拼搏，只能存在於初中學校。
如今，他們沒能考上高中，又讀不起昂貴的職業中學，只能去各種工廠做學徒，慢慢開始掙錢養家。
就算楊辰建了足球學校，就算能免費學習與踢球的機會，卻要首先考慮生活。
猜到原因後，楊辰只能無奈嘆息。
“林老師和李老師的冤屈，我會想辦法幫她們洗刷，你們趕緊回家，別讓家裡人擔心。”
勸說許久，楚巖終於點點頭，領著半信半疑的眾人回到玉堂鎮。
…………
楊辰不再擔任任何職務，但畢竟有些人脈和影響力，特別是體委。
範建仁那傢伙，是被送到市裡突審。
幾乎沒費功夫，當夜就交待了“下毒”經過。
天還沒亮，幕後主使孫波偉已被抓獲。
兩天後，與之有相關的宋小方、朱光德、黃大富和潘本超等人，一併落網。
也是在楊辰的努力下，體委公佈了“5.14校園聯賽興奮劑事件”的前因後果，並且撤銷了對林筱與李想的處罰。
只不過，本年度U15聯賽縣冠軍，還是赤板中學。
而教育局那邊，仍沒撤銷兩人的處罰。
因為那天，裁判宣佈比賽結果後，玉堂中學校隊成員和拉拉隊出手打人，被認為是兩人的慫恿。
隨後的幾天，氣走並且毆打教委派來的新老師，也被認為是兩人的慫恿。
最讓林筱與李想無奈的是，即使體委公佈了事情真相，西川四中仍不肯錄取玉堂中學任何一人。
跑了無數趟，說盡了好話，結果仍是如此。
“滿腔熱血的理想，終究會被無情的現實擊敗。算了，就這樣吧，至少咱們努力過。”
看了玉堂中學最後一眼，林筱咬牙拉上窗簾，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真的要放棄嗎？”李想一把拉住林筱的手，“林筱，你真的甘心？”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林筱深吸口氣，儘量阻止眼淚的落下，“體委的公告發出後，那麼多的球迷在網上發帖，那麼多的球迷自發去教委幫咱們鳴冤，結果又如何？不甘心有用嗎？”
“不，我不甘心！”
李想的臉色，猙獰得讓人生畏。
一腳踹出，把林筱的行李箱踹得老遠。
“林筱！那晚在寢室喝酒，咱倆的話你忘了嗎？
“玉堂中學的孩子，一定是最優秀的！
“咱倆要領著孩子們繼續踢球，要讓五中、七中、九中、四十九中、育才、英才、樹德和嘉祥，全部到玉堂中學搶人！
“咱們的孩子，不僅要打中超聯賽，還要打亞洲盃！打奧運會！打世界盃！”
“唉！”
林筱無力地搖搖頭，眼淚如串珠般落下，“李想！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咱倆已經不是老師！”
“沒錯！咱倆不再是老師，但咱倆的理想還在！玉堂中學還在！咱們那群優秀的孩子還在！”
使勁地擦乾眼淚，李想快步跑到門口，“林筱！你給我三天時間！等我三天，我一定會回來！
“為了咱倆的理想，為了玉堂中學的孩子，一定要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