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不太好。”

那個少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坐在了她旁邊，伸手劃了劃清澈的溪水。

慄微月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溪水裡的小魚。

藍白從天邊飛過來落在小溪對面，長長的脖頸顯得優雅又高貴。

它低下頭喝著溪水，淺藍色泛著光的三根長羽無風飄蕩著。

溪裡的小魚也不怕它，有一部分湊上去跟它打招呼。

這裡，是理想世界。

“不用太過傷心，也不必太自責。即使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代替你，走完這段路。”

慄微月顫了顫眼睫，轉頭看向他，少年依舊被包裹在光圈裡，窺不見半點顏色。

“你什麼意思？”

少年不緊不慢：

“世界上所有東西，不論是人還是物，早就在暗中被編寫好了過去和未來。不管你怎麼努力，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就像是經歷了無數次同樣的事情一般，早已釋懷，遊離於時間線之外，無悲無喜，不哀不樂，看著這場鬧劇，只是看著。

慄微月抿緊嘴角，盯著始終圍在自己腳邊的小魚。

如果這一切早就被程式設計固定，那麼她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僅僅只是來受難的嗎？

揹著苦難來，負著苦痛去。

她難道只是世界一時無聊而隨意創造出來供人取樂發洩的玩具嗎？

他們是不是也在暗處看著她的掙扎，嘲笑她是個小丑，不論怎麼努力都沒有用呢？

憑什麼呢……

慄微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這個夢境的。

只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而房間裡有一道別人的氣息！

慄微月猛地睜開眼，朝旁邊看去。

山有藍正俯身觀察著她，正想伸手拍拍她的肩。

見慄微月醒了，臉上滿是擔憂和鬆了口氣的神色：

“微月你終於醒了！我剛剛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反應，怕你出了什麼事就沒經過你允許進來了，然後又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醒……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這裡又沒有醫生，更不可能將人送到醫院。

這種世界早就沒有了正常的醫療條件，容不得人類生半點病。

山有藍都這麼說了，慄微月只好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她：

“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謝謝你的關心。”

山有藍雙目含著盈盈的水光，她專注地盯著慄微月，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樣：

“你沒事就好，我準備了早點，我們一起吃。”

慄微月頓了一下，之後才點點頭。

“謝謝你，麻煩你了。”

山有藍朝她笑，窗外一縷陽光打在她臉上，就像是在親吻聖潔的天使。

“怎麼會麻煩呢？這都是我自願的，能跟你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我都會很開心。”

“……謝謝。”

慄微月面對這樣的話術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從來沒遇到過像山有藍這樣毫無顧慮，又有些隨心所欲地向別人表達著自己的喜歡和開心。

就像是象牙塔裡的出來的盛開的白山茶，天真無邪，真誠炙熱。

慄微月起身將外套穿上，跟著山有藍出房間來到客廳。

她甚至還貼心地為她裝備好了洗漱用水。

也得虧山有藍是水系異能，並且她的水系異能已經升級到後期了，所以之前可以直接毫不費力地利用水凝成冰錐當作殺傷力十分強悍的武器。

“這些洗漱用品都是乾淨的，你放心用。”

“謝謝。”

慄微月算是發現了，面對山有藍的時候，她似乎除了說謝謝，沒別的能說的了。

如果不是慄微月說過不喜歡跟人近距離接觸，山有藍真的很想摸摸她的頭。

“你以後跟我在一塊，不用說謝謝。我照顧你是我自願的，我喜歡照顧你。不需要你的謝謝。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的話，就多對我笑笑，可以嗎？”

看吧，她就說，面對山有藍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

慄微月洗漱完，坐在山有藍對面，看著她熱情地將桌子上的早點推到她面前。

“嚐嚐，我也不清楚你的口味，有什麼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跟我說，我下次再改。”

“……不用這麼麻煩，我都可以。”

她是不是熱情得有點過頭了？

慄微月極其不適應這種過於熱情的交流方式，這會讓她變得很不自在。

彷彿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就必須得付出同等的心思還給對方。

之前面對嘉朝的時候也是這樣，只不過沒有在面對山有藍的時候這麼明顯。

很奇怪，檀筠眷對自己好的時候，卻好像沒有這種欠了人情，必須要還的感覺。

慄微月咬了口饅頭，饅頭是粗糧饅頭，裡面還包了紅糖。

鬆鬆軟軟，帶著甜味，很好吃。

山有藍遞給她一瓶甜牛奶，眼中滿是期待：

“好吃嗎？”

慄微月點點頭：

“好吃。”

山有藍看起來很高興，她又笑起來，那張臉笑起來比她手裡的紅糖饅頭還要甜。

“好吃就行，我還怕你吃不慣。”

慄微月搖搖頭：

“不會。”

兩個人吃完東西后，再次出門踏上尋找嘉朝的路程。

然而，不管她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嘉朝就好像是從這座城市裡消失了一般。

慄微月靠著車窗，盯著外面不斷遊走的喪屍，一言不發。

山有藍帶著慄微月已經在市裡繞了好幾圈了，甚至市裡面那些喪屍都快要被她殺光了。

最後就連老天都快要看不下去，烏雲覆蓋了這一整片區域，雷聲伴隨著閃電在天邊催促著。

山有藍抬頭觀察著天空，眉頭微蹙：

“要下雨了，也不知道這一次的雨水是不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那就麻煩了。

很快老天就給出了答案。

很不幸，不是正常的。

烏黑的雨水從天上降落，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都不用聞，就知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我們要麼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要麼趕緊開車離開這個下雨的區域。微月，你覺得呢？”

慄微月盯著外面的黑雨，沉默片刻：

“你決定吧，我都可以。”

她感覺，在這裡已經找不到嘉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