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微月安靜下來，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瓷娃娃，一眼望去，滿目都是破碎感。
檀筠眷看著慄微月這個樣子，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
她這個樣子，比前面要狂暴的樣子還要更讓人擔心。
抱著慄微月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
她身上始終都是涼涼的，沒有溫度，怎麼捂也捂不熱。
比石頭還要難搞。
盧喆意正開著車，因為這場暴雨讓人看不清路況，他只能放慢速度，一心注意著路況。
然後就聽見檀筠眷一直在喊慄微月的名字，還說那些話，搞得盧喆意心裡咯噔一聲。
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了？
盧喆意透過車內後視鏡去看，只能看到檀筠眷緊緊抱著慄微月，而慄微月在他懷裡不停地掙扎著，像是魔怔了一般。
盧喆意只能看到慄微月的後腦勺，並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只是見這一幕心頭越發擔憂。
就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來說，他自然感受到了慄微月的與眾不同。
她能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就聽見喪屍的存在，還能精準數出喪屍的數量。
就光這一件事，就已經足夠讓人震驚。
但是慄微月到底是生了什麼病，盧喆意觀察著她的狀態，總覺得她好像有那個抑鬱症。
還不止……
盧喆意之前陪妹妹看病的時候遇見過一個抑鬱症患者跳樓自殺。
當時所有護士醫生都沒能攔得住，那個同笑笑一般大的女孩子就這麼面無表情死氣沉沉地站在天台的邊緣，眼裡一點那個年紀該有的朝氣和生機都沒有。
就像將死之人的眼神。
她就這麼縱身一躍而下，在所有人都還沒有準備好急救措施的情況下，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將自己砸碎，砸出了四濺的血花。
盧喆意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畫面。
真的太可怕了……
那種死法……
所以當他第一眼看到慄微月眼睛的時候，被嚇一跳的同時，他立馬就想到了那個跳樓自殺的抑鬱症女孩。
她們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後面幾天跟慄微月短暫的相處，他又覺得慄微月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一直都很乖，或坐或站，始終很安靜，很聽話。
那個時候盧喆意便想，她的眼神或許是因為失明才讓人覺得死氣沉沉吧……
但是現在，看到慄微月突發魔怔的樣子，又看看檀筠眷一臉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的表情，他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慄微月該不會真的有抑鬱症吧？
天吶……為什麼這世界總是不放過那些本該充滿朝氣，活力四射的女孩。
為什麼總是要在她們最燦爛的年紀給她們最重的施壓。
盧喆意又想起了笑笑。
笑笑去世的時候，也是十七歲。
她還那麼年輕，那麼可愛……
就因為一場大病，讓她不得不每天輾轉於各種醫院之間……
這種時候，她本應該在學校同大家一起學習啊！
……
盧喆意深深嘆了一口氣，見後邊慄微月在檀筠眷的安撫下慢慢安靜下來，這才全神貫注地繼續開車。
他想開快一點，到地方後找個賓館，微月妹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檀筠眷緊緊抱著慄微月，感受到她的煩亂，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沒事了，等下到了我們就吃好吃的，好嗎？”
慄微月視線裡映照出一片黑色，因為離檀筠眷太近，眼前只有他衣服的顏色。
她像是脫力一般地任由自己砸在他身上，閉上眼睛，臉頰接觸到他皮質的外套，有些黏臉。
鼻尖傳來了一股很淡的味道，慄微月下意識轉過臉正對著他胸前，額頭靠著他胸口。
這是什麼味道？
慄微月聞不出來，但是這個味道讓她覺得很舒服，就好像能洗滌掉身上縈繞的那些腐臭味一樣。
她不由得又湊近了點，整張臉貼在他胸前，像是想把自己埋在那股味道里。
檀筠眷看著像只小貓一樣將臉埋在自己胸前的慄微月，原本輕拍著她後背的手頓了頓，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先前為了控制住慄微月以防萬一才將她抱在懷裡，那個時候根本就沒別的多餘的心思。
可現在一旦慄微月平復下來，檀筠眷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們倆現在的姿勢有多親密。
檀筠眷整個人都開始不自然起來。
但是他又不可能把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慄微月給推開吧？
檀筠眷將視線落在窗外。
雨已經停了，窗外的風景又變得秀麗起來。
檀筠眷心裡有些煩躁，怎麼還沒到？
“盧喆意，再開快一點。”
盧喆意本身就在加速，一聽這話又提了一個速。
“好，馬上，就快到了。”
這車子已經開到最快了。
檀筠眷自然能感受到此刻車的速度，只能在心裡默默地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忽視掉心頭那怪異的感覺。
他只是在幫慄微月控制情緒而已，又沒做什麼，想那麼多幹嘛？
檀筠眷讓自己平靜下來，卻聽到慄微月突然說了句話。
“你心跳好快。”
她依舊埋在他胸前，聞著那股能讓她變得舒服的味道，聲音透過皮夾克，變得悶悶的。
就這麼幾個字，差點就讓檀筠眷心跳直接停擺了。
他努力鎮定下來，想讓自己的心跳恢復到正常狀態。
若無其事地說：
“可能是有些悶吧。”
盧喆意聽到這句話，立馬開了點窗。
“這樣就沒那麼悶了。”
“……”
檀筠眷瞥了眼盧喆意，敷衍地應了一聲。
高速路上，本來速度就很快，開這麼一點窗，聲音就變得十分嘈雜。
慄微月伸手捂住耳朵，被這無限放大的嘈雜聲音刺激得快要失聰。
檀筠眷見狀立刻叫盧喆意關上車窗，伸手將副駕駛位置上的隨身聽拿過來，將耳機塞進慄微月耳朵裡，開始播放歌曲。
檀筠眷青澀的歌聲再次傳入慄微月耳朵。
緊繃著的慄微月慢慢放鬆下自己的身體，聞著這讓她很舒服的味道，聽著他能讓人安靜下來的歌聲，慄微月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柔軟的雲端。
雖然靠著的人的外套硬硬的，還有些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