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剛開始，里仁支隊就在高位逼搶，只為完成15個進球的目標，只為“指點一下”這幫童子軍，並沒在意丟多少球。

畢竟，這只是“隨便玩玩”的普通約戰，還是最低檔次的2000元彩頭。

全隊分下來，每人分到的錢還不夠幾包煙，更不夠去KTV找個公主，實在提不起興趣。

本來就是必贏的比賽，為了這點渣渣小錢全力去拼，真的沒必要。

可是，被對方的拉拉隊一鬧，觀戰的人越來越多。

鄰近的場地上，好幾支約戰球隊，竟然臨時改變了開球時間，一窩蜂圍過來觀戰。

那幾支渣渣球隊，全是手下敗將。

一敗再敗，敗得沒脾氣那種。

大比分剃他們光頭，簡直是家常便飯。

現在好了，那群傢伙見到童子軍有進球，就開始瞎起鬨了。

每次里仁支隊進球，他們一聲不吭。

若是童子軍進球，不是，只要是童子軍拿到球，他們馬上就吶喊助威。

現在看來，答應這場約戰，簡直是天大的錯誤。

哪怕最終打成15比2，也算不上贏。

確實不算贏。

這就好比搏擊比賽，壯漢擊倒幼兒園小朋友十幾次，那是理所當然，沒人喝彩叫好。

但是，哪怕被小朋友擊倒一次，那就是一輩子的失敗。

上半場已經29分鐘，比分才6比2。

呵呵了。

攻勢如此兇猛，才6比2。

剛剛打入第6粒進球的10號，也是滿臉憂慮。

趁著球門球還沒開出，氣喘吁吁回到中線附近。

“老大，這麼整，不是個辦法啊！”

他口中的老大，正是身披11號球衣的隊長，孫波偉。

在當年的甲A聯賽中，他輾轉好幾支俱樂部踢球，幾乎都是主力左前衛。

連續兩屆的世界盃預選賽中，不僅能獲得首發機會，還有好幾次助攻和1粒進球。

五年前，36歲的他選擇退役，跟朋友合夥開公司。

被騙了兩千多萬，妻離子散，一蹶不振。

據說，還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

回里仁老家後，曾以助教的身份與宋小芳短暫共職，也是在那場官司後離職。

現在的比分，實在有點尷尬。

主要是，那麼多的熟人在觀戰。

“還能咋整？”

孫波偉擦擦額頭汗珠，吐出一口唾沫，“下半場稍稍加強防守，不許他們再進球，一個也不行！”

“可是……真要那樣打，會不會更難看？”

這話一出，孫波偉也很為難。

體能！體能！

里仁支隊的主力球員，五人有過職業聯賽踢球的經歷，其中還有三名前國腳。

因為經常踢球，全隊有豐富的賽場經驗，技術嫻熟，配合默契。

然而，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一個半場下來，全都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到了下半場，很難再保持高位逼搶。

稍稍回撤，可以節省一些體力，但場面就稍稍難看了。

不！

真要回撤到中圈附近，那群童子軍必會猛衝猛打，己方的體能消耗將會更大。

耗不起，真的耗不起。

那群童子軍，個個都像“南孚電池”，電量特別充沛，後勁十足。

特麼的，這只是無數次約戰中檔次最低的，才2000元彩頭，只是隨便玩玩。

可對面那群毛頭小子，個個都在玩命。

特別是中場那幾個，衝上來就是一腳飛鏟，看著就害怕。

後衛那三個也是，禁區裡也敢放鏟。

關鍵是，他還沒犯規。

小屁孩如果倒在地上，拍拍屁股爬起來就是，依舊活蹦亂跳。

然而，換了自己這幫人倒在地上，一不小心就要斷胳膊斷腿。

就如9號的宋小芳，接連遭了好幾記飛鏟，再不敢秀過人技術了。

只要看到有人撲向自己，哪怕隔著五六米遠，就早早把“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下半場該怎麼打，怎麼在熟人面前保住面子，還真是個難題。

終於，中場哨響。

趁著休息，好好研究一下。

“楚巖！趕緊來喝水！你先那個進球，好帥好瀟灑哦！”

“李靜！你好帥哦！他們的那個9號，只要見到你就遠遠躲開，哈哈，來，趕緊喝口水！”

“燕達，燕達，趕緊喝水！上半場全靠你啊，撲了好幾個必進之球，好帥哦！”

球場邊，拉拉隊員又是遞水又是毛巾，既殷勤又熱情。

雖然大比分落後，卻沒人指責沒人謾罵，全都在出言鼓勵。

“大家辛苦了，上半場打得非常不錯！”

胡俊熙也是眉飛色舞，熱情地給每個隊員打氣，“下半場再堅持15分鐘，有沒問題？”

“沒問題！”

雖然氣喘吁吁，雖然汗流浹背，但每個隊員都在興奮狀態，都不願被換下。

若說體能，胡俊熙有足夠的信心。

這群孩子，每天一大早就出門上學，翻山越嶺者不是少數。

距離學校最近的，可能只有楚巖和魏超，大約三里多山路。

其他幾個隊員，基本都是六七里。

有時候出門晚了怕遲到，揹著十幾斤的書包一路狂奔，跑到學校還大氣不喘。

到了農忙季節，幾乎每個孩子都肩挑背扛，坑窪蜿蜒的山路如履平地。

中考的體育科目，絕對是個個滿分。

儘管如此，替補隊員還是得有上場機會。

很多的經驗，只能在無數的比賽慢慢積累。

也只有在比賽中，才能真正發現每個隊員的長處和不足。

這一邊，玉堂中學隊真的是熱身。

知道對手的強大，知道是註定失敗的比賽，全隊上下沒有半點壓力。

特別是僥倖進了兩球之後，全隊戰意更濃，還想著進更多的球。

可是，對面的里仁支隊，現在就騎虎難下了。

因為，六支觀戰球隊的隊長，正逼孫波偉賭一把“大的”。

“孫總，你好歹是“帶頭大哥”呢，五萬塊錢都輸不起，還好意思再來踢球？”

“就是嘛！一支球隊贏五萬塊，六支就是三十萬，正好給你東山再起，哈哈哈！”

“我去！你咋說話這麼難聽？再怎麼說，孫總也有好幾個火鍋店，每年入賬幾十萬！人家本來就是“總”，哪需要東山再起？”

“我說孫總啊，你們三個前國腳，四個當年的甲A二隊，還怕一群小屁孩？轟他們10個很難嗎？這都不敢賭？”

“算了，大夥還是散了，散了吧！孫總連小屁孩都擺不平，不知神氣什麼！我要是他啊，下半場也不用踢了，馬上就解散回家！”

此起彼伏的唏噓與慫恿，使得里仁支隊個個咬牙切齒，橫眉怒眼。

特麼的，虎落平陽是吧？

就算轟不了小屁孩10個球，平攤下來每人才輸三萬多，怕他個毛啊？

輸球不可怕，輸錢也不可怕，怕的是慫了。

真要慫了，就沒法在這混了。

交換眼神後，孫波偉也是豁出去了：“姓周的！你給我站住！

“還有你們幾個，也給我站住！

“既然搶著送錢，老子就不客氣了，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