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離開天闡門朝著西門外的萬仙門飛去,他卻不知此時的鄧家已經慌亂成一團,昨夜那五人是鄧家的最後一搏。鄧玉蒲看著面前的四位長老,心中一陣哀嘆,源自上古帝族庶支少陽一脈的鄧家終於要走到盡頭了。眼前的四位長老中唯有四張老鄧玉蓯依舊從容自若,其他三位有的神色木然魂飛天外,有的抖若篩糠不能自已,有的痛哭流涕毫無體面。
“大哥,事已至此我再多叫你幾聲大哥吧。都是玉蓯無能,竟然殺不了那只有金丹一層的王峰,才弄的今日這無法收拾的局面。咱們鄧家源流久遠,不可能就此向他們低頭,大哥你快拿個主意吧。無論刀山火海,我鄧玉蓯陪你闖過去。”
回應鄧玉蓯的只有一片更響亮的哭聲。鄧玉蒲房間外站滿了各房支系的子弟們,也如房內的幾名長老一般,有的呆滯有的哭嚎。
鄧玉蒲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抿抿嘴唇強打精神,嘶啞著說道:“靜一靜!”
或許是大廈將傾時的慌亂崩潰,屋內屋外都沒人注意到這個現任鄧家家主在說什麼。鄧玉蓯忿忿不平,他一生只在意兩件事,一是修行一是家族。他可以為了修行放棄家主之位,也可以為了家族為了幫助鄧玉蒲而暫緩修行,以至於至今未曾婚配更沒有子嗣,他不懂這些小情小調。
鄧玉蓯怒氣衝衝來屋外,大吼一聲:“都給我靜下來!”然而沒什麼用,只有少數人瞥了他一眼,更多的是無視,一個即將滅亡的家族中家主與長老都是虛名而已。他憤而並起劍指,一連打出數道罡氣指,一道道兇猛罡氣殺入人群直接打翻了四五名後輩子弟。杜明誨元嬰級別的罡氣指殺不了金丹一層的王峰,但鄧玉蓯接近金丹圓滿的罡氣指卻殺了數名金丹三四層的後輩子弟,只讓鄧玉蓯心中連聲怒罵:“廢物!廢物!!”
鄧玉蓯氣勢洶洶的回到屋內,無論屋內還是屋外的眾人都被他的殺氣嚇住,他走到鄧玉蒲座前單膝跪地拱手道:“大哥,全族老少就在這裡,連同外姓旁支,嘉林城中沾染了老祖血脈的修士何止兩千人。這些人的生死就在大哥手中,還望大哥速速做個決斷。是集合眾人殊死一搏還是再向上神乞求幫助,無論如何儘早決斷吧。”
鄧玉蒲指著堂前堂外的修士,嘶啞著嗓音對面前單膝跪倒的四弟說道:“集合又能怎樣?指望兩千個這樣的廢物?我要血祭召喚上神!”
鄧玉蒲倒臥的巨大軟榻之下建了一個密室,專門用來供奉一尊真人大小的詭異石像,一尊與鄧家修士攜帶的人偶極為相似的石像。
鄧玉蒲首先來到地下密室,密室中閃爍著數朵如豆的綠焰,隨著他的身形搖擺不定,時而露出密室中憧憧鬼影。那尊等身的石像面前有著一個不大的法陣。那法陣由陰刻在石頭地面上的凹槽形成,法陣外側有三個水缸口徑的石鬥下有凹槽與法神項鍊,而法陣中心也有一個碗狀的凹槽。鄧玉蓯抓著三個面無人色的鄧家子弟隨後進來。
那三名鄧家子弟面色慘白,不斷有液體從褲襠滴落,看來是被鄧玉蓯制住了才沒有倉皇逃竄。鄧玉蒲肥手一揮,四長老便像按小雞崽一樣把這三名子弟的頭塞入石鬥,然後一指罡氣分別送三人上了路。
鄧玉蒲與鄧玉蓯二人就站在邊上靜靜的聽著鄧家子弟的鮮血汩汩流動,靜靜看著他們的鮮血流經整個法陣最終匯聚到陣法中心的凹槽中。
見凹槽漸滿,二人雙膝跪倒,鄧玉蒲開始口中振振有詞,似乎在誦唸什麼禱詞。
陣法中心的血碗中逐漸沸騰翻滾冒出咕嘟咕嘟的血泡來,血泡上逐漸泛起瑩瑩綠芒,一道模糊身影出現在綠芒之中。
“噫嘿嘿嘿,嘿嘿,鄧家後人,嘿嘿,你們召喚本尊是有何事呀,嘿,嘿嘿。”
“偉大的幽冥上神,您忠心的信徒,您的奴僕請求您再度賜予力量來擊敗阻撓您計劃的敵人。”
“噫哈?你們這些廢物又失敗了?鄧家的後代越來越不中用了。嘿嘿額,你倒說說看本尊為何要助你?”
“上,上神大人,我們是您忠實的僕人,我們是您實現神界計劃的有力棋子,我們索求力量也都是為了儘快完成您重返神界的計劃。”
“噫!你是說沒有你們本尊就無法迴歸神界了麼?你在要挾本尊?嘿嘿嘿,嘿嘿,你們這樣愚蠢的傢伙,昨天夜裡還失敗了一次不是麼?給了你們五百年時間卻連一個計劃都完成不了,你們這群蠢貨根本不配為我服務!再說,我已經找到了新的僕人。你們沒用啦,啊哈哈哈,嘿嘿。”
綠芒消散人影也隨之不見,陣法中心的微型血池也不再翻滾出血泡,一切歸於寂靜。密室中只有因為驚恐而癱倒的鄧玉蒲兄弟二人,隱隱能聽見他們急促的呼吸,和隨著呼吸晃動的綠焰。
王峰來到萬仙門,很快便見到了萬仙門主,萬仙門上下都已對他十分熟悉,沿途也不會有門人阻攔。只是這次陪在萬仙門主身邊的不是那個瘦削的青衣男子,而是一個瘦小的黑衣男子。
王峰有些惦念萬青冉,如果沒有青使幫助,自己肯定會死在白龍山脈,“不知青使大人恢復的如何了?小子還要向他當面感謝救命之恩。”
枯瘦的老門主笑起來像個裂開的山核桃,“承蒙王峰小友的惦記,他好的差不多了。老夫我給了他兩滴神獸血,他如今正在閉關吸收神獸血液精華,不知還需多久出關。只怕出關時就要超越老夫啦,哈哈。”
“對了,老夫給小友介紹一下,這個是我門中的玄使萬玄羽,以後你們要多親近啊,他和青眼可是親如兄弟的。”
王峰朝著黑衣男子施了一禮道了一聲前輩好,黑衣男子並不還禮還用血紅雙眼翻了他一眼,不過他不以為意,妖族修士通常是不懂人情俗禮的。
“小友只管帶著兩位丹師去,老夫還會派人前去護衛,保證絕不會有外人或者妖獸敢去打擾他們。對了,門中收了一個新人,或許小友想見上一見。”
王峰心下狐疑萬仙門的新人為何見我,卻也並不拒絕,因為這位老門主可不會隨意讓他見無關的人。
萬仙門主招呼萬玄羽俯身過來,兩人耳語幾句之後,萬玄羽匆匆離去。王峰則陪著老門主說笑,不大會兒身後傳來粗重腳步聲。
“大哥!可想死俺來~”
王峰聽到熟悉嗓音驚愕回頭,只見一個魁梧漢子眼淚鼻涕一把的撲向他,這人是?那漢子沒跑兩步便被萬玄羽一腳踹到屁股上,撲通摔倒跌了一個狗啃式。只聽萬玄羽恨恨罵道:“沒長眼的混賬,怎敢在門主跟前大呼小叫,沒規矩。”
魁梧漢子蠕動嘴唇,止住眼淚就在地上向著萬仙門主磕頭認錯:“門主,俺見到大哥,便開心得忘了規矩,俺願受罰。”
萬仙門主微笑抬手命那漢子起身,“小友,這可是你在白龍山的故人啊,難道他化形之後,你便認不出了?”
王峰恍然大悟,這聲音這體型不正是巨熊妖麼?“小熊?”
“是俺是俺。俺大哥怎麼會認不出俺呢~”魁梧漢子歡天喜地爬起身來跑向王峰,這次萬玄羽沒有再阻止他。
熊妖一把抱住王峰:“門主給俺起了個名字,叫萬熊心。大哥喜歡麼?”
“喜歡喜歡。小狼呢?他在哪?”王峰也是喜出望外,在白龍山結識的二妖性情樸實,他喜歡的緊。
“那傢伙看著精,其實比起修行不如俺,他還沒化形呢,還在白龍山林子裡。”
王峰惦記著帶兩位丹師尋找啟靈草,說笑幾句後便辭別眾人,萬熊心眼眶含淚送他出了萬仙門。
王峰出了萬仙門御起金劍火速趕回華寶樓,在空中便見到城中紛亂,百姓門戶緊閉商鋪也多未開張,不時有成隊修士在城中逡巡。嘉林城中似乎有緊要大事發生。
華寶樓方向似乎還算正常,王峰於偏殿之前降下金劍,直入偏殿不見了慕文桐,僅有那兩位丹師和數名為慕文槐施法的修士在。
“有人向會長稟報了一條訊息,他便急忙外出去了,也不知是何事。小友,對方可曾同意我倆進入他的領地?”
“同意了。不過對方是妖修,兩位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妖修又如何,有些人族修士做起惡來比妖修都要殘忍。我老哥倆活了數百年,倒也見得多了。”
“好,不知二位前輩準備的如何了?”
“嗯,我們匆忙之間只琢磨了兩個方子,丹爐和材料都已準備好了,只是還需去了現場看看環境,須知煉製某些藥性的丹丸對環境要求極高。再有我們外出還需等會長回來,等他點頭才好些。”
王峰趁著慕文桐外出未歸,又對慕文槐施展了數道生靈術,他的術法效果奇佳,引得一眾旁觀者不住喝彩。兩名老丹師精通丹道自然也熟悉靈藥的培植之術,對於木系法術也是瞭若指掌,看了王峰的生靈術卻是默然不語若有所思。王峰不知這兩位老者為何眉頭緊鎖,卻又不便多問,只是在他二人身旁枯站等待慕文桐歸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慕文桐才回到偏殿,他一進來也不顧自己身份尊貴拉起王峰手便說道:“死了,都死了。”
王峰一頭霧水,只待慕文桐把話說全。
“就在小友去了萬仙門之後,城中陸續傳來修士死亡的訊息,接著又有鄧家護院驚叫不已,鄧家宅中所有身具鄧家血脈的修士凡俗全部死絕。下至四五歲的幼童,上至金丹圓滿的鄧家家主,死狀悽慘,形如枯骨,倒與我七弟這受傷之後的形狀相似。”
“先行進入鄧府的修士四處搜尋鄧家倖存者,結果在鄧家主的居處發現一處密室,裡面以血陣供奉一尊邪神,鄧家家主與四長老便死在此處。我見鄧家修士死絕,急忙去地牢檢視,結果三名人證中死了一個,偏偏是那最緊要之人。”
“還不止如此,又有訊息傳來,城內外數個小世家中也有滿門死絕或死了大半的,裡裡外外竟然一下死了數千人。這朗朗乾坤居然出了如此殘忍血案,城中已是人心惶惶。”
王峰聽了慕文桐一股腦兒說了這許多也震驚的晃了神,這般惡行恐怕超出了人力範圍,能做到這些大概只有那幽影了。
“慕前輩,你說鄧家主與鄧家四長老死在一個神秘石像之前?”
“沒錯。我還親自去看了,當時屍體已經被天闡門人清理,但地上的血陣仍在。”
“恐怕鄧家人的死不是人力,應當與那血陣和石像有關,前輩若再能進入密室,不妨將血陣與石像描摹成圖,方便日後查詢線索。”
慕文桐深以為然,卻又不願處處顯得被王峰佔了先機,轉移話題問道:“公子去萬仙門商量的如何了?華翁與吳老能否進入白龍山呢?”
“萬仙門準了,而且還會派出人手作為護衛。我們正等著前輩回來打過招呼就要出發。”
“結果不錯。有勞公子了。這鄧家闔族滅亡,看來明日的公議也不必舉行了。”慕文桐心思還在鄧家滅族之事上。
“呃,,前輩,晚輩愚見,以為這公議明日還是照常舉行吧,可以匯總各家資訊,也可商討為何幾個小世家也有傷亡。最關鍵是鄧家雖然亡了,但這幕後黑手還沒有昭示出來,各家也不可掉以輕心,或許還有如鄧家一般為這邪祟存在效命的世家存在。”
慕文桐聽了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知道了。你們去吧。”
王峰與兩位丹師向著慕文桐抱拳辭行。幾人來至偏殿之外,王峰招出金劍,幾息之間金劍便長大如同門板,王峰扶著兩位丹師上來金劍,倏忽間騰空而起直奔白龍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