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的地方，分明是個巨大的圓筒狀排汙管，下方是個巨大的箱子，已經堆滿了，殘破的軀體一個接一個摔了下來，掉落在周圍。

沈灝清掏出手電筒照了過去，入目是堆成小山的，長相猙獰，身形崎嶇的怪物，和之前在角鬥場見到的沒什麼兩樣。

陳毅沉默了很久，半晌，無奈的扯起嘴角，朝著安薔和沈灝清攤開手，“如你們所見，我現在這個樣子，也已經幫不了你們什麼了。”

他抿了抿唇，補充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其餘的玩家，在不久前也被帶了進去，那裡有很多醫生，如果你們想暢行無阻，可以試試假扮成鮫人醫生。”

話音剛落，他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靠在比較乾淨的一角，頹廢的佝僂著身體。

沈灝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牽起了安薔的手，“我們走吧。”

越往深處走，漆黑的通道便越發敞亮了起來，來來往往的鮫人統一穿著白大褂，行色匆匆。

眼球外凸的鮫人醫生看著手裡的報告，徑直游到了偏僻的角落，白皙修長的手慢條斯理的靠近，“咔擦”一聲輕響，脖頸被整個扭斷，癱軟在高大的珊瑚叢裡。

沈灝清慢條斯理的穿上白大褂，還順手幫安薔撈了一件。

他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鮫人群，剛要游過去，就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給拉住了。

安薔無奈的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男人過分惹眼的臉和銀白色的長髮，嘆了口氣，“你覺得，就你這張臉，不會被認出來？”

沈灝清慢吞吞眨了眨眼睛，很認真的想了想，嘆了口氣。

“唉，沒想到過分美麗也是錯。”

安薔：“……”

你認真的？？？

她沒忍住，抽了抽嘴角，又從鮫人醫生身上扯下紗狀的，穿在白大褂裡面，類似襯衣的東西，將沈灝清的長髮整個裹住。

“這樣還差不多，”安薔摸著下巴打量了沈灝清一陣，眼底藏著顯而易見的笑意，表情卻很有職業素養的緊繃著，認真道，“很適合你。”

沈灝清扯了扯系在下巴上的衣袖，狐疑的挑起眉毛，“你確定？”

安薔努力繃住笑，“確定。”

沈灝清似笑非笑的低眸看她，大半張臉都被薄紗裹了進去，下巴下繫了個粗粗長長的蝴蝶結，看起來像極了菜市場著落賣菜的婆婆。

他突然俯下身又撈起一件薄紗，放在手裡掂了掂，轉過頭看著安薔，嘴角微勾，“那既然這麼好看，作為我的未婚妻，咱們總要扮的更像情侶一些吧？”

安薔上揚的嘴角瞬間僵住。

“不，不用……”可惜沈灝清並沒有等著她把話說完，纖薄的紗籠在了頭頂，修長白皙的手指停在她的耳畔，卻是突然頓住了。

白紗罩在少女的頭顱上，銀白色的長髮略微有些凌亂，白皙精緻的面頰上，分明掛著茫然又無措的神情。

沒人知道沈灝清在想些什麼，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半晌，唇角突然揚起一抹笑。

指腹輕柔的劃過臉頰，在下巴處打了個漂亮的結，沈灝清滿意的端詳了一陣，笑了，“品味不錯，也很適合你。”

安薔：“……”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無奈的妥協了，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別耽誤時間了，咱們走吧。”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徒留下珊瑚叢之後的，幾乎被扒光的兩個鮫人。

果然生物的悲歡並不相通。

真要說的話，這裡算是一個巨大的醫院。

各種設施和人類世界的都大同小異，甚至連佈局都所差無幾。

來來往往的鮫人醫生都十分忙碌，竟然也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過分怪異的打扮。

安薔剛走出視覺盲區，就被身旁經過的醫生叫住了。

“喂，對，說的就是你，”醫生瞄了眼她胸前掛的牌子，皺眉道，“實習生163號，還有你旁邊的164，你們在幹什麼？貨物已經準備好了，還不趕緊工作？”

說著，他指了指右側，“別走錯了，這幾天人手都不夠，要是本職工作完不成，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安薔頓了頓，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放輕聲音道，“我知道了，我們馬上就去。”

沿著醫生所指的方向一路前進，入目是個寬敞的實驗室，腥臭的氣息瀰漫在海洋之中，安薔抿了抿唇，眯起眼睛，看著裡面的一切。

一切設施都很像醫院的手術室，身形健壯的青年昏迷不醒，被抬到了手術檯上。

他身邊圍著一群醫生，統一穿著白大褂，手中提著桶，桶內翻滾著的，是腥臭泛黃的粘液。

安薔皺了皺眉，拉了拉沈灝清的衣袖，輕聲道，“你不覺得，這東西很眼熟嗎？”

沈灝清垂眸看了半晌，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他們在門口沒站多大一會兒，裡面的醫生便抬起眼睛，盯上了他們。

“實習生163，164，”他皺了皺眉，臉上是明顯的不耐煩，“你們怎麼才來。”

安薔和沈灝清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這樣的沉默顯然讓醫生十分不滿，他嘖了一聲，語氣十分不善，“不想死就趕緊過來，把桶裡的東西全給他塗上。”

“或者說……”他突然頓了頓，僵硬的轉過頭，直勾勾盯著他們，凸起的眼睛攀爬上了血絲，腥臭的黏液順著面頰滑下，“滴答，滴答……”掉落進了手中提著的圓桶裡。

安薔抿了抿唇剛要過去，就被沈灝清不動聲色的拉到了身後，他笑眯眯看著醫生，淡聲道，“好啊。”

修長白皙的手指接過圓桶，腥臭的黏液粘著到了手上，悄然蔓延開來。

沈灝清面色如常的撈起粘液裡的刷子，不緊不慢的蘸取一點液體，塗抹到了男人的胳膊上。

雖然隔的有些遠，看不太清，但根據他的身形和大致長相，安薔還是認出了他。

是僅存的那幾位玩家裡，其中之一的一個男人。

醫生直勾勾盯著沈灝清，直到他將男人的整個身體塗抹完畢，才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傲慢道，“可以了，你們趕緊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