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什麼擠？”

“自言自語的瘋子，你們給我閉嘴，我受夠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眾神啊，快降下恩賜吧！”

“我們要團結起來，一起戰勝病毒。”

“你以為你是領導者嗎，那是虛構的，你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還指揮個毛！”

“為榮譽而戰！”

“我們將付出生命，保衛你們。”

“我才不信。”

“扒光她，我要在死之前嚐個新鮮的。”

“放開我！否則我……我開槍了。”

“爸爸，你在哪？我害怕，媽媽，你不要走……”

“我以長者的名義警告你們，放過女人和孩子。”

“老不死的！幹他！”

“那是我的餅乾！”

“滾開。”

“張開，快張開。”

“我殺了人……我殺了他……”

“沒關係，你只是殺了一隻異鬼。”

“誰來拯救我們？”

“沒有救世主！沒有！”

“知識和邏輯讓我存活到現在。”

“為什麼不跑出這座牢籠，地獄。”

“跑不出去的，我們被圍獵了。”

“突破一個缺口。”

“突破……”

“要貢獻血肉，才可以突破。”

“我不知道要多少血肉，屍體如山。”

“貢獻靈魂，用強大的意志突破！”

“我看不到希望了。”

“要挺住。”

“選擇變異吧！”

“你還活著嗎？”

“還有人嗎？”

“暗影披風……”

“只有暗影披風才能帶我們出去……”

“暗影……”

……

董十三身體貼在豬童身上，聆聽錯綜複雜的聲音。

那是吶喊，那是哀求。

那是無奈、是絕望，那是一座城市人類的永珍。

董十三久久沉默，久久無語。

他身體開始躁動，也有了孵化的感覺，也是那種破繭成蝶的感覺。

他感覺有些靈魂出竅，要從刀疤臉的皮囊裡蹦出來。

這是無法阻擋的。

這是不可逆的。

如果這樣的“注視·靈魂”的方式有容錯率的話，希望刀疤臉安然無恙。

慢慢的，一點點的，董十三幻化出了真實的自己。

他來到了黎明城市廢墟，這個工廠縱橫的街道，這個售販車前面的中學前，這個貼著豬童大腿的位置。

他彷彿從熒幕後面走到了臺前。

董十三略微調整了呼吸，因為那些豬童體內傳達出的吶喊讓他焦躁不安。

同時也讓他的黑鱗左臂沸騰。

對，沸騰，那隻左臂不聽使喚的刺入豬童體內。

“等一下，快停下！”

董十三根本控制不住這隻手臂——手掌全部刺進去了！

小手臂也進去了。

大臂也進去了。

董十三的整個手臂都進入到豬童這隻粗壯的充滿肉瘤的腿裡面去了……

接著，手掌心有了吸力。

接著，黑鱗手臂的吸力越來越大——伴隨著無數的重疊的、交織的驚呼尖叫，千萬人的哭泣，千萬人的悲鳴……

一種鑽心的疼痛傳遞過來，董十三感到整個手臂鼓脹的都快要爆開。

有千千萬萬個鋼針在刺他。

有火焰岩漿噴發的力量在滲入。

有冰封億年的極寒。

有萬籟死寂的空洞……

董十三面臨著生或者死，涅槃重生還是重塑？

他找不到答案，心思縝密的他分析不出來結果。

在精神宇宙裡，他只不過是一粒塵埃。

塵埃落定，他何去何從，未可知。

黑漆一般的氣息從他的手臂周圍環繞發散，飛向無盡的蒼穹。

這黑漆氣息代表著邪惡，還是靈魂的本質，亦或是死亡的底色？

未可知。

黑漆氣息蔓延到肉聯廠的露臺，縈繞之際，那些異類黑蟲子，狗頭蜥蜴頃刻就都“退潮”了，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紅螞蟻左婭和她的黑貓咪左婭，魏三兒和他們的赤膽兄弟會的紅袍客們，以及三個妖豔的女郎，一時間，全部蜷縮起來。

因為，那種死神來臨的前兆，讓他們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

……

董十三的身體也開始趨於透明，他看到自己身體裡殘存的松針晶片在一根根的飛出。

就連他肩膀上的X疤痕腫塊也開始淡化。

與此同時，豬童體內各種聲音都在漸漸隱去，而豬童則漸漸縮小。

“難道古小忠就是被某種物體填充的嗎？可能就是此地有強烈執念的靈魂……”

這是董十三第一次認定那種吶喊的出處，來自靈魂。

結合黑鱗左臂在卡爾瀕死時吸收他的全部特性，現在想來，同樣也包括靈魂。

“至少你是一位吞噬者。”

這是卡爾稜鏡之心裡面對董十三的評價，現在他有了初步的認識。

也許他自己就是一種吞噬靈魂的存在。

在“恩左”星球，他感染了這種黑鱗，而戰友孫海劍同樣也感染了，沒有理由是在返航後感染的！

“就算我是吞噬者的一種形式，那麼是誰在主導吞噬者？是支配卡爾的力量嗎？

黑沼澤港口同化幻鱗的方式又是什麼，藍眼淚組織到底是個什麼組織？”

董十三陷入更大的謎團。

眼下，豬童還在縮小，董十三期待著他變為那個可愛的嬰兒——古小忠。

但旋即又想道：一個氣球，在吹漲了很久很久之後，現在短時間放了氣，這個氣球會是什麼樣呢？

拭目以待。

隨著豬童的不斷縮小，他那長滿肉瘤的皮囊也開始收縮，皺紋堆疊。

大約一分鐘的時間，他就縮小到半人高，這個高度有點不符合常理，按道理來說，20年過去了，這個孩子怎麼說也有20歲了吧。

黎明城市的人種多半在這個年紀也都一米八的身高，結果，豬童古小忠也才一米左右身高。

算起來他姐姐古麗差不多也35歲左右的年齡，這和靈感後裔，卡爾的養女古麗十五六歲的樣貌也不相稱，也不合理。

難道他們的成長時間停止了嗎？

此時此刻，董十三有太多的問題，這讓他更加頭痛。

現實情況更加糟糕，豬童還在縮小，直到縮小到只有半米，他才停止蛻變。

董十三幾乎是從一大張類似豬皮的一灘肉裡，拔出了黑鱗左臂。

帶著黑漆氣息，這隻手臂漸次陳凝。

豬童的皮囊緩慢收縮著，看起來面前的豬童，不像是一個具體的人，像只剛出生的狸貓。

而董十三的手掌並沒有閒著。

此刻，又形成了旋渦，散發出一種螺旋的白色氣息，這種氣不同於剛才的黑漆氣息，它沒有黑漆氣那種光澤和邪氣。

這白色氣息好似晴朗天空上很厚很厚的雲。

白氣一出，那些黑蟲子，狗頭蜥蜴，以及正在聚合的汙濁液體，都像一堆見了貓的老鼠那樣，極速逃竄。

他們喪失了起初那種密集的恐怖氣質。

他們變成了一群喪家之犬。

但是，董十三左臂出來的白氣仍然在無處不在的圍獵他們……

不一會功夫，這片廢墟里的廠區迴歸了往日的死寂。

夜色更深，深的讓人不辨方位。

而董十三的黑鱗左臂從肩膀處脫落了一部分鱗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