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到底是人家親養的,只見那養蠱男人拿出一支翠綠的小笛子,吹起了悠長的曲調。隨著曲調婉轉,小姑娘腹部的鑽心疼痛漸漸停止。而後男人換了另一支曲子,小姑娘的臉色卻驟然一變,她痛苦地扭曲著身體,手指痙攣,撲空一下從床上跌到地上。
風理事正欲衝上前阻止男人,被石德寨的民兵拉住了。他輕聲道:“先生請稍安勿躁,這是引蟲出體的必經過程。出來就好了。”
小姑娘的手死死抓著地,手指甲都摳出了血,圓圓的杏眼中滿含著淚水地看著她的父親。父親神色焦慮,度秒如年!他忍著沒有上前扶起女孩,只生怕打亂引蟲出體的節奏。
養蠱男人吹奏的曲調越來越快,疼痛一陣緊似一陣,那蟲子終於不堪忍受,從腹部慢慢往上挪動。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股腥氣衝口而出,“譁”一聲,小姑娘張大了嘴,噴出了一口黑水。與此同時,一道黑影飛出,曲調應聲停止。女孩像被抽乾了精氣,一下子癱軟,昏過去了。風理事飛奔過去扶起女兒,抱她上床,真是心疼不已。
“蟲子引出來了。”男子看向族長,請求立即放他回石德寨。
石德寨民兵上前一步,對族長說:“讓他先回去吧,我留下來給小姑娘療傷。這個蠱蟲傷了她的五臟六腑,需要我們石德寨的草藥配方好好調理,應無大礙。至於他,回去後我們族長自然會按族規追究他私養蠱蟲的罪過。”
族長心想: “這個民兵絕不普通,留下也好。”
族長又厭惡地瞄了一眼那個養蠱男人,轉而對風理事說:“風理事,這事兒我們實在是萬分的抱歉,無論您想怎麼處置,我都別無他話。”
風理事嘆了口氣,他心裡明白這事情不是個把人能追究明白的。既然石德寨說了要處置養蠱男人,那就這麼辦吧。反正明面兒上的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就這麼著吧......”風理事輕飄飄一句話,說完不再理會。
族長嫌棄地揮了揮手,讓養蠱男人回石德寨去了。
接下去的幾天裡,民兵事無鉅細地照顧小姑娘,反倒是風理事一反常態,在廊橋寨和前後的林子裡走了一遍又一遍。
大半個月後,小姑娘終於恢復如初,臉色紅潤精神好,活蹦亂跳開始到處搗亂了。
族長費盡心思,或直截了當,或拐彎抹角,就是沒套出石德寨民兵的真實來歷,只知道他名叫成冰。而且,成冰神出鬼沒的,除了照顧小姑娘,大家幾乎看不到他的蹤影。與人說話,他也總是低著頭,把頭巾拉得幾乎遮住了眼睛。
只有一次,成冰遠遠看到風理事去了後山的瀑布,他的眼光凝聚時,恰巧被族長看到。成冰的眼底有一抹稍縱即逝的藍光!族長早隱約感覺成冰與本族有一定關係,但他不是本族人。他又對百年前神秘人的囑託如數家珍,他到底是誰?
天狼族再次駕臨苗藍族意欲何為?難道天狼族的爭端已經禍延本族了嗎?
成冰沒有給族長答案,他只是盡心盡力地守護著小姑娘。直到風理事要離開廊橋寨,他便跟大家告別,一起去了湖城。這些日子的照顧,小姑娘是早把成冰叔叔當成了親人……
族長收回目光。往事的疑問還未解答,新的困惑又上心頭,他一個人揹負的時間太久了。現在一股腦地倒出來,一身輕鬆,竟不自覺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整個人鬆垮下來,連長輩的儀態也不講究了。
司馬稷實凝神傾聽,資訊量巨大的往事,逼迫著他頭腦飛轉。他此時甚至希望梁如晦在這裡,這顆最強大腦也許能幫他理順整個脈絡,條分縷析地總結概括,找到事件的突破口。
殊不知,他的願望已然成真。信任,只是他單方面對梁兄的執著。
族長緩緩抬起頭,神色幾變,氣氛陡然變得莊重。他又撐著站起來,轉身走到鯤鵬君畫像前,雙手合十,心中默唸。而後他掀開畫像,石牆裡竟又出現一道暗門和一把八卦鎖。族長小心翼翼地開啟暗門,一個古樸的雕花木盒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虔誠地捧出木盒,交到司馬稷實手裡,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實,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們這些老東西,經不起了。我現在把族裡的秘密和聖器都交給你,希望你能擔負起來。”
司馬稷實冷不丁地受這麼重的託付,只覺得泰山壓頂,連氣都喘不勻了。
族長卻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孩子,你父母走得早,我雖是你的父親大,但早把你當成了親生的兒子。你平時桀驁不馴,表面看起來不靠譜,可我知道,你骨子裡的那股堅韌不拔難能可貴,是堪當大任的人。”
別開玩笑了!司馬稷實自已都覺得自已不靠譜,還懶惰成性。再說父親大平日裡可不是這麼看得起他的呀!難道這老頭被那神秘人的留言嚇暈忽了?
族長看著司馬稷實,像是會讀心似的激將道:“你怕了?”
司馬稷實不是爭強好勝的人,但要說他怕過什麼,他也是斷斷不會承認的。天是老大,他是老二,老三大約還沒生出來吧。這蛇打七寸,族長果然打擊精準。
“族長老當益壯,那麼早就想退休,可不是想偷閒?再說即便我答應了,族裡上下能答應嗎?”
族長避而不答,只緩聲道: “開啟盒子看看吧。”
司馬稷實應聲開啟木盒,即刻被迫不及待閃耀出的光芒恍了眼。那光芒五彩斑斕,交織在一起,神秘而濃烈,亦如司馬稷實第一次窺探宇宙星雲時所見所感。這就是五彩石,其色千變萬化,光暈流轉,歐泊的韻彩尚不及其萬分之一,與維調局大廳裡鋪地的仿貨相比,竟是雲泥之別。
司馬稷實取出五彩石正欲詢問族長為何只有一顆,忽覺迎面一道白光透過飛瀑直面而來,他本能地抬手一擋,下一刻,卻見父親大在自已面前石化了!
不及反應,又有數道白光接連射來,一時間整個洞穴被照的猶如白晝,晃地司馬稷實眼睛一陣瞎。腦袋連一刻思考的時機都沒有,他只得照著自已剛才的動作依樣畫葫蘆,也不知是掐對了手印,還是運氣使然每每躲過,竟在這槍林彈雨中騰挪輾轉,全身而退躲到厚厚的石門之後。
其實,他也不知道石門是否能阻擋白光的攻擊,但無論如何從感覺上來說石門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他渾身冷汗,淚水橫流在堅毅的臉龐上,但他毫無知覺。
又不知過了多久,攻擊停止了。這一切發生的快而突然,又悄無聲息,除了當事人,絲毫不會引人察覺。
他從石門後探出身,隔著瀑布遠望後山林子,密密匝匝的黑暗包圍著樹影叢叢,什麼都看不見。即便暗流湧動,等他拿著武器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當務之急,是父親大!
第一次直面天狼族攻擊,竟是在這般臨危受命的儀式前,難道冥冥中父親大已知天命?
他汗溼的手裡依然無意識地緊緊捏著五彩石,下一刻,司馬稷實想到了神秘人的話。五彩石可以阻擋天狼族攻擊。
“難道是因為五彩石擋住了天狼族的攻擊,我才僥倖躲過了被石化?” 司馬稷實喃喃自語道。
那麼神秘人提到的能化解攻擊傷害的戒指在哪兒?有了它父親大的石化是否就能被化解?司馬稷實想到此立即把木盒翻了個底朝天,在下面的隔層裡找到了藍血戒指。此時,他心裡只恨自已猶豫不決不堪重任,以至於族長尚未來得及把聖器的使用方法交代給他。
司馬稷實只得拿著戒指在族長石化了的身體上亂碰亂蹭,可這回運氣不佳,完全摸不到門道。
一番折騰後,他終於精疲力竭地癱倒在族長的石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