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省地域遼闊，商河縣雖不算首富之地，卻擁有三大核心產業——特色旅遊、煤炭開採以及縣人民醫院。隨著國家推動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齊油、天然氣、化工等行業也開始嶄露頭角，與此同時，特色旅遊業更是發展得如火如荼。

商河縣人民醫院向西約二十里便是特色旅遊基地，齊慕言在醫院工作時常經過此地，總能看到那些佩戴著邊疆風情帽子的導遊妹妹熱情洋溢地介紹南疆北疆交界線、戈壁沙漠、格格託海、賽鳴木湖、那囉提、火焰山、坎兒井等地的民俗風情。

格格託海坐落在邊疆北部區域，在哈薩克語中意為“翠綠的叢林”，在蒙古語中則意為“蔚藍的海灣”。被譽為“寶齊之都”的格格託海不僅擁有山川、水域與牧群，其最為人稱道的當屬盛產的各種礦齊，其中尤為知名的3號礦坑更是一個極具特色的遊覽勝地。

清晨，一場碰頭會結束後不久，邵學文在門診部撥來電話：“齊慕言，你熟悉膝關節鏡手術嗎？剛才收治了兩個病人，一個是膝關節損傷，另一個是小腿骨折，如果你對膝關節手術不熟練的話，那就等到明天我來處理。”

“我掌握這項技術，應該沒問題。邵主任，您放心，我會做完常規檢查後就著手手術。”連智明和邵學文已分別被任命為科室副主任。

片刻之後，一名身著導遊服裝、手持一頂絨帽的男子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請問哪位是齊慕言醫生？”他詢問道。

“我就是，病人呢？”邵主任電話裡說是位女導遊。

“她在門外等著呢。”

“好的，你先帶她去病房，我要給她做個體檢。”

進來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蒙古族姑娘，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儘管疼痛難忍，她仍堅強地擠出一抹笑容，顯得嬌媚動人。齊慕言幫她扶到床上後，發現左側膝關節腫脹嚴重。

那位小腿骨折的病人已被轉至外二科，早早就被焦致遠接收了過去。其實老焦不必特意派人過來，畢竟按照約定，齊慕言白天不能插手他人正常安排的手術。

“唉，你這丫頭，為了阿布（爸爸）的工作，真是受了不少苦。”

“阿布，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用不著公司花錢，一點也不疼。”她堅持著，一副堅強的模樣。這對父女都是導遊，父親四十餘歲，是個責任感極強的男人。

“醫生，請您一定想辦法，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兒。”中年男子面露焦急之色。

“您別急，我先檢查一下，然後再做個核磁共振，瞭解下她的受傷情況。”

“她是本旅行社獨一無二的外語通導，下半年國際旅行團即將抵達，這該如何應對？”

身為旅行社副經理的須天逸，畢業於伊都市旅遊文化高校，一心想要推動商河縣特色旅遊產業的進步。他數次外出尋覓外語出眾的旅遊人才，卻未料到自家女兒鬚眉從伊市財經學院畢業後，徑直加入了旅遊公司。

今日是須眉上班的第一天，她憑藉一口流利的外語，成功折服了所有來訪的外國遊客。在激情洋溢地講解至格格託海景區頂端時，鬚眉不慎滑落，幸好被繁密的樹枝掛住，才得以化險為夷。

在科室內部會議討論完其他病例之後，齊慕言展開了鬚眉的MRI報告：“患者女性，年齡21歲，系縣旅遊公司導遊，因意外失足導致膝關節受傷，出現疼痛、腫脹及活動受限而入院。初步判斷為前交叉韌帶損傷。”

齊慕言一說完，眾人面面相覷，沉默不語。醫院內唯一掌握關節鏡技術的邵學文因連續一天門診已體力不支，在家休養未到現場。此刻在場無人能夠操作這一技術，齊慕言所提之事大家均感陌生。

“你的意見是什麼？”主任老袁見眾人皆默不作聲，便發問。儘管老袁專攻脊柱領域，對膝關節問題並不精通，但為何大家連膝關節鏡都如此陌生？原因在於膝關節鏡手術耗材僅幾根線材，價值不高，在市級醫院尚未普及開來。

“鑑於她是本縣旅遊業的專業人才，並且即將接待大型國外旅行團，關乎我縣特色旅遊業的發展，我建議不採用常規絲線縫合。雖然絲線縫合對大多數人影響有限，但對於專業的導遊來說，可能會影響其職業生涯。”

“請繼續說，你有何具體方案？”

“我提議採用生物螺釘，透過前側入路固定，預計可將康復速度提高約30%，並且三個月內基本會被吸收，對患者今後的導遊工作幾乎沒有影響。”

“很好，我雖僅聞其名未曾目睹，既然方案已定，那就著手實施吧，我們需要如何配合？”

袁正初此話一出，全場震驚。天哪，對於未曾見過的技術也能實施？

“醫院並沒有生物螺釘，而且其價格昂貴。”

“價格高昂並非關鍵問題，我來負責聯絡資源，你儘快與患者家屬溝通，瞭解家庭狀況，如有困難，不妨嘗試聯絡醫療器械供應商看能否提供首例援助，這種方式對我們醫院而言尚屬首次。若手術成功，未來有望得到廣泛推廣。”

會議結束後，焦致遠拍著齊慕言的肩膀問：“你說的那個玩意兒到底多少錢？”

“別亂猜，再猜就不告訴你了。就咱倆這關係，偷偷透露一下，如果是知名品牌的生物螺釘，起碼也要五萬。”

“五萬一個？”

“嗯！”褚俊雅也在一旁靜聽，聞此言，兩人交換了眼神，“是不是有點懵了，關節鏡技術其實前程遠大啊。”

鬚眉的家位於偏遠的牧區，在黃昏時分，她的母親與哥哥一同抵達，一家人得以團聚。儘管市區剛剛飄落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氣溫還未至嚴寒，但牧區已然進入了凜冽的冬季，寒冷刺骨。

他們一家人身著羊皮大氅、裹著厚重的氈靴。由於他們不通漢語，鬚眉充當起翻譯的角色。齊慕言闡述完手術步驟之後，又詳細說明了相關費用，並補充說醫院會盡力尋找願意提供慈善支援的醫療器械供應商。

“無論多少錢也要給妹妹治病，醫生，十隻羊可以嗎？”她的哥哥發問。

“唉，恐怕還不夠，那種材料國產的質量不太理想，針對您妹妹的情況，選用進口的產品更為適宜。”齊慕言解釋完畢後，鬚眉將其翻譯給了家人。

“那就再加上兩頭牛，若還不夠的話，再加上一匹馬，這樣應該足夠了吧。”

“你們不想讓醫院幫忙聯絡器械商了嗎？”齊慕言不禁啞然失笑。

“能聯絡當然最好，若是聯絡不上，就儘快安排手術吧，手術費用暫且不論，畢竟人的健康最重要。”

這一家子，雖然阿布身為旅遊公司的經理，行事卻頗為節儉。然而，他們的簡樸顯而易見，身上的大衣、氈靴全由手工縫製，洋溢著濃郁的高原特色。在風霜洗禮之下，他們臉頰染上了高原紅，雙手也變得粗礪，顯然是常年從事繁重勞作所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齊慕言滿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