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天

在得知七夕當晚公園祭典上乃至附近, 都沒有任何煙火施放的安排之後，五條悟的失望毫不掩飾地顯露在他精緻的眉眼間和癟起的嘴角邊。

虧他特意給加藤湊買了浴衣，還藉著短箋變相地又‘告白’了一次，這時候要是再來場盛大的煙火, 簡直就是錦上添花, 五條悟心中憤憤想到，早知道還不如他自己叫人過來放煙火給加藤湊看。

當然, 這話五條悟也就想想而已, 先不提場地審批的麻煩, 光是各種煙火先後順序的準備，就不是一個下午短短几小時的功夫能搞定的。

故此, 為了彌補未能如願與加藤湊一起觀賞煙火的小小遺憾，在目不暇接於祭典上各式各樣的攤販途中，五條悟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三個小孩，故意拉著加藤湊漸漸放緩了腳步。

直至伏黑姐弟發現一處撈金魚的小攤, 一齊興奮地拽著柯南湊上前去新奇地看著滿池的金魚, 躍躍欲試之際，高中生這才‘鬼鬼祟祟’地將加藤湊拉至一旁, 湊近男人耳畔, 向對方偷偷發出了自己蓄謀多時的邀約。

——希望加藤湊能在八月當中抽出一天的時間，單獨陪他一起去看一次煙火大會。

“算起來, 湊也應該有好幾年沒有好好看過煙火了吧？”

駐足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周遭盡是各種攤販吆喝聲以及來往路人或輕或吵的歡聲笑語, 五條悟彎著眉眼看著加藤湊沐浴在祭典橙黃燈光中的臉龐, 不得不稍稍提高嗓音笑道, “其實我也一樣, 到時候就咱們倆個去看個過癮, 怎麼樣？”

“不管是去八丈島還是明治神宮外苑，只要你喜歡，哪裡的煙火大會都可以，”並不在意加藤湊短暫的愣怔與一言不發，五條悟那雙湛藍眼眸中的興奮與雀躍沒有一絲衰減，乃至興致愈發高昂，“到時候你還是穿這件浴衣，至於我嘛，為了配合氣氛，也跟著一起換一件好啦。”

“你覺得呢，湊？”最後，五條悟停下一切言語上的描述與循循善誘，只稍稍低垂著眉眼，用他透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加藤湊，乖順地等待著對方的答覆。

畢竟這世上最不能計算預測的，就是人的感情，哪怕是他自己。

而被迫接受邀約的加藤湊，除了滿心的複雜之外，還有一絲無所適從，彷彿有什麼東西正一點一點地超出他的掌控。

“那我就當是你同意啦！”向來擅長順杆子往上爬的五條悟立馬接道，“到時候我會提前聯絡你，好讓你空出時間的。”說完，還衝著加藤湊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方才的小可憐模樣不見半點蹤跡。

加藤湊不禁有些心神不定。

“悟”加藤湊猶豫著張了張嘴，考慮著該如何合理委婉措辭才能讓高中生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的推拒，只是還未等他理好思緒將心中的話語吐露，五條悟卻像是看了出來，搶先一步將他想說的話打斷在唇齒間。

不如說，自看見五條悟手中那張短箋上所寫內容的那一刻起，也不知是被短箋上那無端的自信與篤定動搖，還是因為他的心思，一早就在連他自己也不曾知曉的無知無覺中，產生了些許的偏移。

念及此，加藤湊心中甚至不由生出幾分真切的惶恐，他開始認真思索，是否要就此下定決心，真的同五條悟逐漸拉開一些距離。

加藤湊：“.”

說著，五條悟故意停頓了片刻，看著加藤湊眨了眨眼，滿臉透著演技痕跡十分明顯的可憐兮兮，無辜低聲道，“湊不願意陪我一起看煙火？”

加藤湊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緒，是複雜，還是感觸，又或是別的什麼.但他很清楚一點。

“湊先別急著拒絕我呀，”五條悟臉上的笑意不減，乃至在看見加藤湊被他打斷話後，那展露於眉眼間明顯被猜中心思的錯愕，嘴角的弧度愈發高揚，帶著些許壞笑似的竊喜歪了歪腦袋，“真的只是想讓你陪我久違地去看一次煙火而已，沒別的意思，還是說.”

但.他能做到嗎？

這個連五條悟現下的邀請也有些難以推拒的他。

就像乾脆了當地拒絕五條悟的告白那樣，為了高中生好，他這一次也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所謂的煙火邀約——獨自兩人去看煙火，這樣的說法即便是在不知情的外人聽來，都會覺得有些過於微妙，更何況五條悟從未掩飾過他並沒有因為一次拒絕而就此熄滅的心思。

他不能答應，加藤湊在心底對自己如是說道。

他從不曾懷疑高中生向他告白那時的真心，也從不曾懷疑自己彼時拒絕對方的認真，可現下，當看見對方短箋所寫的短短字行，以及那雙湛藍眼眸中好似歷久彌新般從未曾改變的愛意，加藤湊忍不住開始漸漸懷疑，他是否真能如自己所預想的那般，堅持自己最初的決定。

一時間，加藤湊只覺得周圍一切都遁入了安靜之中，唯有他與五條悟彼此的心跳聲，漸漸重疊，在他耳畔吵個沒完。

甚至那次告白對他倆而言就像是戳破了窗戶紙，高中生愈發不留餘力地向他展現自己的那顆真心。

“不是這個意思。”加藤湊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沉默了好半晌，望著五條悟那雙混合著橘黃燈光，猶如黃昏霞光染就海面般波光粼粼的雙眼，加藤湊終究輕輕頷首，正式答應了高中生的邀約。

不過在心底，男人卻悄無聲息地為自己劃下了一道所謂的最後期限。

等到一起看完煙火之後，就.試著和悟彼此拉開一些距離吧，加藤湊心中默默想到。

對加藤湊此時所想尚且一無所知的五條悟，在得到男人的首肯後，立時高舉雙手雀躍歡呼，若非顧忌著或許會嚇到對方，只怕滿心激動的高中生這會兒恨不得將加藤湊攔腰抱起原地轉上個好幾圈。

因此，五條悟也不曾留意到加藤湊眸底背後所暗藏的那抹複雜情緒。

另一邊，在柯南的精心幫助和指導下，伏黑惠與津美紀都各自成功撈到了一尾屬於自己小金魚，紅白相間的金魚漂游在透明水袋中，隨著姐弟的欣喜歡快的步子微微搖晃，就著祭典暖橘色燈光的折射，小金魚通身還泛起了些許淡淡地光紋，就像是一盞活著的提燈。

“湊叔你看，這是柯南幫我和惠撈到的金魚，他好厲害！”津美紀牽著伏黑惠的手與之一起向加藤湊展示著水袋中游曳的小金魚，翩翩如蝴蝶翼翅般的尾巴在水中仿若輕紗一般，將折射的暖色燈光攪動，也將晃動的粼粼光影倒映在了津美紀與伏黑惠稚嫩帶著薄紅的小臉上。

跟在後面的柯南，聽聞津美紀不留餘力的誇讚，不覺有些臉熱，移開視線撓了撓臉頰。

“我們可以養它們嗎？”一旁的伏黑惠同樣揚著小臉認真問道，“我們會好好照顧它們的，會記得定時換水，也會記得每天喂飼料。”小孩碧綠透亮的眸子裡滿是鄭重，宛若在向加藤湊許下一個非常重要的承諾。

加藤湊點了點頭，他抬手覆上津美紀與伏黑惠的發頂，輕輕摩挲著，墨藍色的眼眸中泛起一如既往的柔和，他沉聲說道，“當然可以。”

一切看起來都這麼美好。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句話大概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八月，正值暑期，一年當中最炎熱的幾個月之一，也是咒靈肆虐的高峰期。

咒術高專的所有人，除了術式沒有半點攻擊力的家入硝子，幾乎全員都在不停地奔波於各個咒靈爆發地點，夜以繼日，忙得不可開交。

這原本並沒有什麼，即便再多的咒靈對五條悟而言，也不過是揮揮手指的功夫，比起好似蟑螂一樣難以根除的咒靈侵擾，更令他煩躁的是過於繁多的任務讓他幾乎很難抽出完整的一天去履行當初向加藤湊發出的邀約。

“我這幾天幫你簡單查了一下，如果是想要在距離比較近的東京範圍內看煙火大火，最晚的只有八月十一號，不過把範圍放到全國的話，最晚的煙火大會就是八月二十六號。”

從泛著熒光的螢幕上移開視線，家入硝子託著下巴將手機揣回兜中，轉而看著眼前難得一臉頹喪的五條悟，嘖嘖了兩聲，半是好笑半是可憐地嘲諷道，“你是第一天當咒術師嗎，說出那種大話，就沒想過自己暑期會忙得要死？”

“明明就是高層那群爛橘子在故意針對我！”五條悟憤懣不平地嚷嚷了一句，但沒多久，他又重回沮喪，癟嘴掰著指頭細數剩下的日子，“今天已經十四號了，東京這邊的煙火大會是徹底趕不上了，只能爭取在二十六號之前抽出一天的時間空檔。”

“加油哦，”家入硝子點點頭，漫不經心地打氣道，“準你武運昌隆。”

“說起來，傑最近的單人任務是不是太頻繁了，”原本正掰著手指頭的五條悟聽聞家入硝子的話後，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蹙眉嘀咕道，“總覺的他臉色不太好。”

“任務這麼多，多少都會有些吃不消的，”家入硝子聳聳肩，“比起這個，我倒是更驚訝你居然能發現這一點，看來你新年寒假那會兒對他的突然貼心，也不完全是撞壞腦子。”說著，家入硝子笑了笑，“加藤叔對你的影響 ，或許要比我想象的中大上那麼一點兒。”

“嘖，怎麼說話的，都說過多少次了，我向來很有同學愛，是你們自己沒放在心上。”五條悟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嗤笑，卻並未反駁家入硝子有關於加藤湊的那句話。

“你之前不是也給了傑一枚黑色膠囊嗎，”家入硝子提醒道，“有一就有二，要是真有什麼需要的話，相信他不會跟你客氣的。”

“說到它，都送出去這麼久了，還沒一個人用過。”五條悟雙手一攤，故作無奈道，“嘛，雖然最好別派上用場就是了。”

只可惜，黑色膠囊傳來感應的這一天，遠比五條悟預想中的要更加突然。

滿身是傷，雙眼紅腫乃至流著血淚的七海建人，狼狽地攬住已然昏死過去的灰原熊，他模糊地看著灰原雄消失的左腿和滿地的血紅，在五條悟出現並頃刻間祓除咒靈後，像是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怔怔說道，“委派任務的人告訴我們，這只是一次毫無難度的二級咒靈討伐任務”

在他緊握的手中，是五條悟曾交予他的那枚黑色膠囊，即便到現在，他也仍在下意識地往裡面注入早已稀薄得微乎其微的咒力。

五條悟想要帶著兩人一起瞬移的動作一頓，透過墨鏡，他側頭看向七海建人的眼睛，裡面充斥著的，是與看似平靜的語氣完全不符的絕望和.憎恨。

“可是，當我們真正動手時，才發現，那傢伙原來是個土地神，呵.”

“這本該是個一級案件，五條學長，”像是質問，又像是遲疑，七海建人無神的雙眼凝望著五條悟冰冷湛藍的眸子，一字一頓道，“可是，沒人告訴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