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撿到貓的第七十四天

“.你怎麼？”柯南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高中生, 又看了眼一旁緊抿著雙唇，直直盯著他的伏黑惠，嘴翕張了好半晌，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帶著一絲沙啞問道, “不是說明天嗎？”

“沒聽過嗎，計劃趕不上變化, ”五條悟雙手一攤, 走上前順勢狠狠揉了兩下柯南那看著比平日蔫了不少的髮梢, 勾著唇角哼笑道，“我實在有些等不及想要見到大叔, 再加上忙著祓除咒靈快一週的時間，中間都沒吃上什麼好東西，這不就來了。”

說著，五條悟頓了頓, 稍稍俯身湊近了些, 看著柯南眼眸中的自己，捏了一下男孩的臉頰, 挑眉道, “順便再照看一下我某個心情似乎不太好的學生。”

“我才沒”柯南聞言，下意識就想要反駁, 卻在發覺五條悟那帶著逗趣笑意的眼神後，當即反應過來收住了聲, 抿緊唇角拍開五條悟的手, 將臉撇向一邊, 語氣淡淡道, “我沒事, 你不用擔心。”

“你這副模樣看上去可沒有什麼說服力，”見向來喜歡和他拌嘴的柯南這會兒竟鬧彆扭的悶葫蘆似的，不肯多吐露一個字，五條悟乾脆半蹲下`身，饒有興致地歪著腦袋託著下巴，去瞧柯南揹著燈光似要藏起來的那張小臉，“聽剛才洗浴間裡的動靜，你已經和‘他’透過電話了？”

雖然沒有提及名字，但在場的人都十分清楚這個‘他’究竟代表著誰。

站在五條悟身後的伏黑惠一頓，小手不覺捏緊了些。

“嗯，快刀斬亂麻，還是別拖得太久比較好。”

柯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神色間所流轉著的是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冷靜，透著一絲難言的冰冷，就像是要將自己與外界徹底隔絕一般，“約定的時間是明天中午，至於見面的地方，我讓他們選一個附近的位置，要麼公園，要麼餐廳，決定之後再把地址發給我。”

“那我們走吧，別讓湊叔等太久，”柯南點點頭，不做留戀地朝著客廳邁出了步子，在經過伏黑惠時，他頓住腳步，望著著伏黑惠那雙有意不與他對視的綠眸子笑了笑，向男孩抬起右手，安撫似地輕聲詢問道，“走嗎，惠？”

“喲，氣勢不錯嘛惠，繼續保持。”

柯南聞言一愣。

像是徹底下定了決心，不再有所糾結，伏黑惠原本一直捏緊的小手鬆了松，神色平靜地對上了柯南那雙染上了愣怔色彩的墨藍色眼眸，稚嫩的嗓音中透著一抹不可動搖的堅定，再次低聲重複道，“明天中午，我要和你一起去見他們。”

“惠”柯南的雙眼微微睜大，往常反應迅敏的大腦此刻卻像是宕機一般，無法正常執行理解眼前的男孩究竟在說些什麼。

柯南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讓原本的言語泯滅在唇齒間，只轉而問道，“是湊叔讓你來叫我們的？”

“轉移話題是吧，”五條悟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帶著戲謔意味的輕哼，他站起身將雙手重新揣回兜中，頷首道，“不過算了.嘛，的確是大叔讓我過來，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主菜是剛炸好熱氣騰騰的可樂餅，我剛才聞過了，很香哦，大叔的手藝還是這麼棒。”

“你是想要趕在大叔下班回家之前解決？”五條悟眉梢一揚，立時就明白了柯南的用意，他嘖了一聲，看上去對柯南的‘果決’似有些不滿，挑眉道，“上午那會兒還聽你說會好好考慮，怎麼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決定好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等到週末。”

這是當初柯南沾染的咒毒所致——為了救他，即便傷口早已癒合，可疤痕卻永遠地留了下來，也留在了伏黑惠的心底。

“.沒什麼。”聞言，柯南抬頭看了一眼伏黑惠，卻見小孩似乎還在同他鬧著彆扭——在五條悟提起這茬後，見他看了過來，當即轉過小臉避開了他的視線，只能看見他繃緊的側臉和抿緊的嘴角。

“.我要和你一起去。”卻見伏黑惠盯著柯南的手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

“考慮的時間是長是短對我來說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差別，”柯南垂下眼眸，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更何況，他們是我的父母，總不能他們好不容易找到我，我卻要擺架子晾著他們，像什麼話。”

順著柯南遞向他的手，伏黑惠將目光稍稍上移到了對方的右手手腕處，在袖口布料因為抬手的動作牽起而裸露出來的肌膚上，有一條不過拇指長短的淺色疤痕，帶著細細的褶皺，如同一隻扭曲的蟲子盤踞於此，與周遭平滑的肌膚對比分明。

“行吧，總歸是你自己的事兒，”五條悟撓了撓頭，指了指身後依舊一言不發的伏黑惠，湛藍眸底帶上了幾許壞笑，明知故問道，“那你和惠又是怎麼回事，兄弟倆這是吵架了？真難得。”

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五條悟，當即上前拍了一下伏黑惠的肩膀，並順勢將男孩勾住，隨即又搭上了邊上的柯南，兩隻胳膊一左一右地壓在兩個男孩瘦小的肩上，哼笑道，“順帶一提，作為你的老師兼兩邊的聯絡人，我也會一塊去，這一點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望著柯南臉上殘餘的呆愣神色，五條悟本那就勾著的嘴角立時又上揚不少，他衝男孩抬了抬下巴，反問道，“怎麼，都感動得都說不出話了？”

“.不，並沒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柯南，一眼就瞧見五條悟那張貼幾乎在他耳邊，放大了數倍的臉龐，以及那雙滿是自得神色的眉眼，他下意識移開視線，低聲道，“中午才提過的事兒，現在還不過半天，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忘記。”

“那就好，”五條悟笑著揉搓了兩把柯南的發頂，像是下達最終指令一般拍了一下兩個男孩的發頂，朗聲安排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中午咱們三個一起去，不過回來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津美紀帶些點心，畢竟要讓她一個人留在家裡。”

伏黑惠點了點頭。

“等等，不是，這就決定了？”柯南有些傻眼地看著眼前的高中生和站在一旁對此安排沒有任何異議的伏黑惠，不覺著急道，“你就算了，惠為什麼——唔！”

“我要去。”然而，並不等柯南否決的理由說完，伏黑惠就抬起小手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尚且幼嫩的眼角眉梢，卻是與之年齡不符的嚴肅固執，乃至動作間還透露著一絲強硬，看著柯南驚愕的眼神，伏黑惠神色冷淡地‘任性’道，“異議駁回，哥哥。”

隨後轉身離開，留下已經說不出話的柯南和滿臉興味的五條悟。

“有意思，他剛才是不是管你叫哥哥了？”五條悟調侃道，“我好像還是頭一次聽見他這麼叫你。”

“.你別說了，”柯南擺了擺手，捂住雙眼，想到方才伏黑惠那滿是決然的小臉，嘴邊彷彿還殘存著些許對方溫熱的掌心遺留下來的觸感，再想到明天會面時還不知會鬧出什麼狀況，柯南眼下實在沒有心思理會五條悟的打趣，只嘆道，“我頭疼。”

暫且不論柯南如何煩惱，晚飯卻不能不吃。

色澤金黃的可樂餅按照大人小孩各自的分量被整整齊齊地就著新鮮的時蔬配菜擺放在眾人面前，大概是麵包糠和粉衣一起裹住了可樂餅內裡的熱氣，依稀還能看見幾縷淡淡的白色菸絲從中湧出，伴隨著洋蔥、土豆與雞肉互相交織的鮮香，一起匯入鼻息。

筷子輕輕夾起，由麵包糠裹成的外殼特有的酥脆感當即爆發到了極致，咔嚓咔嚓的細小聲響與可樂餅自身的香味一起，帶給食用者味覺與聽覺的雙重盛宴，儘管還未入口，舌苔卻早已經搶先一步分泌唾液，只待唇齒將其捲入。

“呼，果然是新鮮剛炸好的，還挺燙。”

五條悟的吃相帶著些狂放不羈的味道，一面呼著氣一面大口地將可樂餅往嘴裡塞，生怕有誰會搶他的那份兒似的，乃至嘴邊還沾上了不少混雜著麵包糠碎屑的美乃滋，一雙蒼藍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加藤湊，塞得滿滿當當的嘴裡含糊著問道，“唔，大叔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嗎？”

“嗯，”加藤湊點點頭，看了一眼五條悟那堪稱‘琳琅滿目’的嘴角，眸底不由泛起幾絲笑意，他從一旁的紙巾盒裡抽出紙巾遞給了高中生，並點了點自己的嘴邊以作示意，沉聲道，“不過之前也做過類似的油炸食物，所以還算熟練。”

“謝啦，”親暱自然地接過加藤湊遞來的紙巾，五條悟胡亂地擦了兩下，咧嘴嬉笑道，“幸虧我今天來了，不然就吃不到了。”

“除了美乃滋，喜歡的話，也可以試試番茄醬。”說完，加藤湊順勢指了指靠在餐桌與牆面相接位置，裝有番茄醬的擠壓瓶，透過半透明的素色瓶身，可以清楚地看見鮮紅粘稠的醬料，旁邊的則是美乃滋。

“哥哥，”加藤湊那邊話音剛落，坐在餐桌另一頭的伏黑惠抬頭看向柯南，突然開口道，“可以把番茄醬遞給我一下嗎，我想試試。”

同樣是第一次從伏黑惠口中聽見‘哥哥’這個詞的加藤湊與津美紀，當即一愣。

只是不同於對此新奇情緒大於疑惑的津美紀，加藤湊敏銳地察覺到了兩個男孩之間隱隱蔓延著的不對勁，尤其是伏黑惠，就像是在故意同柯南較勁一般，與平日的安靜乖巧幾乎是大相徑庭。

柯南：“.”

即便男孩的語氣再如何平靜毫無波瀾，同往常似乎沒有半分差別，但柯南依舊從中聽出了那聲‘哥哥’稱呼的刻意，更別提伏黑惠現下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彷彿要在他臉上瞪出兩個洞來才算滿意。

表面上問的是番茄醬，實際上問的還是明天會面的事。

明明剛才還在說什麼‘異議駁回’不是嗎，瞥了一眼挑著眉梢一臉看好戲顯然不準備幫忙的五條悟，柯南心中有些無奈地想到，也不知道小孩是從哪兒學來的。

“好，”終於，柯南點點頭，拿過裝有番茄醬的擠壓瓶，遞給了伏黑惠——面對男孩那雙蓄滿了倔強的綠眼睛，他到底還是選擇了妥協，嘆息似地說道，“你試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