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撿到貓的第七十二天

“明天嗎？”

年假後好不容易沒有加班, 能夠按時回家一趟，可以好好為三個孩子準備晚餐的加藤湊，在聽完一旁幫忙打下手的柯南說的話後，沉聲頷首道, “那看來明天得多準備些菜了。”

“五條老師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客人, 就算湊叔你隨便做幾道菜，他都照樣喜歡的很, ”聞言, 柯南撇嘴嘀咕了一句, 將悉數去皮的土豆淘洗乾淨後瀝水撈出，放入手邊的籃子中, 遞給了加藤湊，並問道，“來，湊叔, 這是洗好的土豆, 還有別的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總歸是客人，你們平時也受了他不少照顧, ”加藤湊接過籃子, 礙於上手尚且沾著水漬，他並沒有如往常那般揉搓柯南的發頂或是捏捏男孩的臉頰, 只是搖頭道，“暫時沒有了。”

說著, 他頓了頓, 蹭過圍裙後, 稍稍俯身拍了一下柯南的肩膀, 低聲道, “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去客廳陪津美紀和惠？”

“暫時沒有的意思就是待會兒還會有吧？”

卻見柯南聽後，並不為所動，今日的他似乎執意要在廚房待上許久，直至加藤湊做完所有的飯菜，他揚起小臉，看向加藤湊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抿著唇角笑道，“津美紀的假期作業還差幾頁沒完成，惠也正在用功準備一年級的課程，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比較好。”

雖說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伏黑惠和他鬧了‘彆扭’的關係，柯南在心底補充到。

有些不對勁，加藤湊看著柯南的似乎有些緊繃的嘴角，心中默默想到。

不覺讓加藤湊想起柯南剛來到他家中時的那段日子，即便神色掩藏再好，舉止間也不由自主地隱隱透著不安。

加藤湊想了想，還是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也擰轉關上了爐灶上的蒸鍋中正燒著的熱水，他半蹲下`身，以儘量水平的目光看向似有些愣住的柯南，擦拭雙手後，撫上了男孩微微有些泛紅的小臉，低聲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一半仍帶著慣常的理智，不斷提醒他，既然有了親生父母的線索，就儘快收拾行囊離開。

在加藤湊溫暖的擁抱中，嗅著男人衣領間帶著的淡淡的薄荷味——是家中洗衣液自帶的香味，每個人的衣服上都沾染著同樣的味道，就好像真正的一家人那般，柯南只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撕扯成了兩半。

其中既是為了減輕加藤湊的負擔，不再給男人多添不必要麻煩，也是為了保證加藤湊的安全，畢竟，他身體變化的真正緣由至今尚不明晰，若是他繼續待在加藤湊身邊，不排除將來身份暴露，或給男人帶來無妄之災的可能。

明明他心中再明白不過，能夠找到親生父母，對於自己，和一直照顧並想要幫助他‘回家’的加藤湊而言，都是皆大歡喜的事，可心底某處角落卻似乎並不怎麼認為，不留餘力地發出反駁的呢喃，乃至在聽見加藤湊的關切後，這呢喃中還多了一分委屈。

“湊叔.”一瞬間，看著加藤湊那猶如深海般沉靜的雙眼，柯南幾乎以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露出一絲脆弱的哽咽。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自先前他回到家中起，第一時間迎上來接過他的公事包的柯南，有些不同與往常的‘黏人’，不僅全程跟在他身邊幾乎寸步不離，就連廚房中幫忙打下手這樣的小事，也比以往更加‘熱情’。

“跟湊叔沒關係，是我自己”

雖說對加藤湊而言，三個孩子都同樣彌足珍貴，日常照顧時也從未分過彼此輕重，但對於由他親自帶回來，一直照顧至今的柯南，他心底總會忍不住多出那麼幾許的偏愛，就好比現在。

柯南不說話了。

“抱歉，”加藤湊蹙起眉宇，歉意地攬過柯南的肩膀，將男孩輕輕地擁入懷中，順撫著柯南不同於稍稍長肉的臉蛋，依舊透著瘦弱的背脊，在男孩耳畔低聲懇切道，“重要的事項已經將近收尾，接下來不會再連續加班了。”

“沒、沒什麼.我只是，”察覺出自己眼眶周圍似乎有些發熱，連帶著話尾也不知不覺染上了一絲似有若無的顫意，柯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與加藤湊的雙眸對視，只羞赧一般地小聲道，“只是想說，最近湊叔你老是加班，都沒有時間好好陪我們，所以.”

大概是將頭埋到了加藤湊的肩窩中，再不用擔心男人或許會看穿自己神情間的那點偽裝，柯南咬牙抿緊了雙唇，眉宇間連綿起伏無數溝壑，明明尚未歷經變聲期，殘餘著稚嫩的嗓音卻提前多了一抹黯啞，“明明湊叔已經很忙，我還說這種任性的話。”

“柯南，看著我。”

光是在腦海中想象那樣的局面，柯南就覺得渾身發冷。

可另一半卻被感性攜裹，不斷叫囂著，既然已經忘卻了過去的記憶，所謂的親生父母對如今的他來說，和陌生人又有多大的差別，真正從他有新的記憶起，就一直細緻入微地照顧著他的人，是現下正將他抱在懷中的加藤湊。

“任性是小孩的特權。”並不曉得柯南心中所想的加藤湊，雖隱約察覺男孩似乎並沒有說出今日表現異樣的真正原因，但對方此刻話中所表露的想念和低落情緒並不作假。

在柯南將真正的理由告知他前，加藤湊便只當做男孩或許是久違地想要撒一次嬌，順著對方的話語沉聲哄道，“你也一樣，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我想做的？”柯南環著加藤湊脖頸的雙臂不覺用力了些，不知是問加藤湊，還是詢問自己，低聲呢喃道，“就算再任性也沒關係嗎？”

“你一直都很懂事，不論是當初第一次見面，還是現在，”加藤湊的眸子裡浮起一抹柔和，低沉的嗓音中也沾染上了幾許淺淺的笑意，“所以，偶爾也任性一次？”

“.嗯，”這一次，柯南悶在加藤湊的肩窩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應道，“我知道了。”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在加藤湊看不見的角度，他那雙眸子裡原本不斷撕扯糾纏著的猶豫不決，悉數消散，化作了泛著銀光的堅定不移。

“今天我打算嘗試一下可樂餅，”聽出柯南語氣中的情緒似乎恢復了些，加藤湊將小孩輕輕推出懷中，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發頂，沉聲道，“之前都沒有做過，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喜歡。”

感受著來自頭頂的溫熱與安撫，柯南沒忍住揚了揚腦袋，就著加藤湊的掌心蹭了兩下，且毫不猶豫道，“只要是湊叔做的，我們都喜歡。”

“我會努力的，”加藤湊拍了拍柯南的肩膀，以作回應，隨後又囑咐道，“先去客廳休息，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眼見柯南還想說什麼，加藤湊捏了捏男孩軟彈的臉蛋，只低聲道，“沒事，去吧。”

柯南只得點頭答應。

不過，柯南並沒有如加藤湊所想的那般前去客廳開啟電視，反倒靠在廚房門後，靜靜地看著加藤湊那有條不紊的身影，佇足了半響。

隨著土豆切作厚片放入蒸鍋，加藤湊起鍋熱油，將先前準備好的胡蘿蔔和洋蔥碎依次下入鍋中，茲茲的熱油聲瞬間炸開，洋蔥的清甜混雜著油香味，以及一絲胡蘿蔔特有的味道，在狹小的廚房中瀰漫開來，即便有抽油煙機的幫助，也仍有不少漏網之魚鑽入了柯南的鼻息間。

儘管距離可樂餅的成品還有不少步驟，可單憑此刻聞見的香味，柯南幾乎就已經可以斷定，其味道一定同加藤湊所烹調的其他菜餚一般，一如既往的出色。

也是令他無比安心的味道。

念及此，柯南不再停留，轉身穿過客廳，去往洗浴間所在的方向，將門帶上反鎖，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後，柯南深吸了一口氣，從衣兜中掏出手機，點亮螢幕後，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按下了那串早已背下的‘陌生號碼’。

幾乎是嘀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對面便接通了電話，卻並未開口，只能依稀聽見一陣短暫的呼吸音。

“喂，”望著天花板散發著暖橘色光亮的頂燈，柯南神色淡淡，語氣幾乎毫無起伏地開口說道，“我是.加藤柯南。”

————

當金黃色澤且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可樂餅端上餐桌時，客廳中不見一個人影。

掃了眼家中四周，想起柯南所說，伏黑姐弟正忙於功課，便猜測幾個孩子是否都仍在房間中的加藤湊，剛準備前去臥室檢視一番，玄關處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像是鑰匙轉動門鎖的動靜。

加藤湊不覺頓住腳步，朝著玄關方向看去。

好在這聲響並沒有賣太久的關子，且莫名透著一絲急不可耐的意味，還未等加藤湊思索出來人會是誰時，下一秒，玄關大門被猛然推開，露出了門外那高挑中帶著一絲不羈的身影，以及一頭再顯眼不過的白色髮絲。

是原本說好明日再來‘拜訪’的五條悟。

“大叔！”在見到加藤湊後，五條悟那雙本就湛藍透亮的眼睛當即迸發出愈發耀眼的光彩，恍惚間，加藤湊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雙夜間的貓眼。

卻見高中生甚至顧不上換鞋，仗著過分修長的兩條長腿，不過三兩步就來到了加藤湊面前，還不待加藤湊回過神，就率先迫不及待地將人一把環抱住，一面蹭著加藤湊鬢角垂落的髮絲，一面喟嘆似地哼哼道，“我好想你！”

神情姿態之誇張，彷彿與加藤湊不是一週未見，而是闊別了整整一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