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撿到貓的第七十天

夏油傑一直很清楚, 一時的逃避並不能免去他身上所承擔的責任。

雖然多虧有五條悟難得的體貼，他得以在新年春假之際，從去年盛夏至今的苦悶中短暫抽離脫身，得到一絲喘熄的機會, 但同時他也十分清楚, 即便五條悟再如何有心，也不可能像這樣一直‘過分’照顧他下去, 先不談咒術高層的種種為難, 單他自己就過不了心中的坎。

為了保護那些沒有咒力卻會受到咒靈侵擾的普羅大眾, 夏油傑心中默默想道。

只是，他垂下的手緩緩捏緊, 腦海中不覺閃過些許模糊的畫面：有年前剛回到家中時，父母臉上那透著關切擔憂的欣喜神色，似乎連眼角的皺褶紋路也比印象中加深了許多；也有當初天內理子身死時，那些在周圍不斷髮自內心拍手稱快的眾人, 他們的五官只餘一片混沌。

一時間, 割裂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浮沉糾纏，彷彿就連他自己也分裂成了兩半, 不留餘力地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拼命拉扯著, 直至決出唯一的勝者。

“你如果是真心想要向你那位大叔告白的話，至少先得有多餘的空閒時間陪在他身邊才行吧。”

夏油傑牽起幾分唇角的弧度, 露出他一如既往的溫和神色，他將所有的掙扎深埋在心底, 只以五條悟最為熟悉的輕鬆語氣調侃道, “不是也有種說法, 說是一直陪在喜歡的人身邊, 讓對方把這件事當做習慣的話, 告白的成功率或許會大幅度提升？”

“把陪伴變成習慣嗎？”一旁家入硝子聽後，看著夏油傑眉梢一揚，輕笑道，“雖然聽上去很含蓄，不太像悟能做出來的風格，但的確有類似的說法，真沒想到你還懂這些啊，傑。”

“什麼叫不像我的風格，我認真起來也是能輕鬆做到的好吧。”五條悟不滿打岔道，“不就是陪著嗎，不要太簡單，只要我願意，陪多久都不是問題。”說完，還拍了拍胸脯。

要是期間對方一直不答應呢，你打算怎麼辦？家入硝子心中想到，不堪礙於眼下的五條悟正處在興頭上，她還是將這番話嚥下回了心底。

明明春假才過去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此刻再拿起手機，他卻恍惚有著恍如隔世的錯覺。

夏油傑笑著擺了擺手，看向五條悟接著道，“況且，高層的人雖說沒有再找你的麻煩，卻會為難夜蛾老師，現在又正值夜蛾老師接任高專校長的關鍵時期，難保他們不會因此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果然，要想真正徹底地解決高層那群人，還是得讓有著和他相同理念的人頂上那幫傢伙的位置，五條悟心中想到，而柯南和伏黑惠，就是他的第一步嘗試。

“那就是你的損失了.”五條悟冷哼了一聲，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只是突如其來的簡訊提示音，卻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

他垂下眼眸看去，漆黑的螢幕模糊地倒映著他的眉眼，似要將他吞噬一般，機身尚帶著一絲涼意，他下意識握緊，卻好像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捂熱，反倒讓自己本還留著餘溫的掌心，也一齊漸漸變得寒涼起來。

“我能有什麼問題。”夏油傑笑著搖了搖頭，只在眸底隱約閃過了一瞬的壓抑——在看見五條悟手中那部他再熟悉不過的手機之後，他只覺又一顆咒靈玉遞到了自己的眼前，儘管還未觸碰，舌苔上卻已然有令人乾嘔的苦澀逐漸蔓延開來。

但另一方面，夏油傑先前說的那番話也並非毫無道理，他的確可以毫無顧忌地不在乎高層那群噁心的爛橘子，可身處其中、又無任何背景的夜蛾正道卻不行，尤其還是接任高專校長的這種節骨眼上。

只是，心中思緒不少的五條悟，卻錯過了夏油傑低頭接過手機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暗沉。

“寒假新年的時候陪爸媽看了不少電視節目，有聽見過類似的話題，所以還有些印象。”

“是嗎？”五條悟看上去有些不大相信地揚起一邊的眉梢，不過還是將手中那部不屬於自己的手機遞還了過去，“嘛，給你，之後要是再想麻煩我也是可以的哦，不過到時候可就不是免費的了，你懂吧？”說著，朝夏油傑眨了兩下眼睛。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夏油傑復又抬起頭，神色間不見有一絲一毫的異樣，他將手機揣回兜裡，若無其事地同五條悟玩笑道，“不過，既然不能免費，那看來我還是省省錢比較好。”

“嘖，的確很像那群爛橘子會做出來的事”

“謝了。”夏油傑低聲說道。

聞言，五條悟從鼻腔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相當不快地撇了撇嘴，他將夏油傑的手機從兜裡掏出，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遞過去，而是挑眉問道，“我是無所謂啦，反正都是順手的事，不過傑，你真的沒問題嗎，難得你臉色好了不少。”

“嘀嘀——”

原本五條悟並不打算這麼早就將夏油傑的手機交還回去，畢竟好友現下的臉上比之春假前的模樣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況且現在就交出去，總是讓他莫名有種似有若無的挫敗感，好像就這樣輸給了高層那群人的算計。

無法，五條悟只能掃興地止住了話頭，拿起手機將尚未播放完畢的錄影暫時退出，繼而有些不耐地點開簡訊，只是下一秒，原本還因突如其來的簡訊而略感不爽的五條悟，在看見簡訊的傳送人及其內容後，瞬間來了精神，眉梢唇角一起高揚。

“什麼簡訊這麼開心？”在一旁見證了五條悟神情全程變化的家入硝子不禁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猜測道，“該不會是你那位大叔給你發了什麼吧？”

“bingo——”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笑得異常燦爛，“很聰明嘛，硝子，的確是大叔哦，他問我‘功課’忙完了沒有，明天還能不能過去。”說完，五條悟將手機螢幕轉向兩位同窗，帶著明顯的炫耀意味，將簡訊的內容大大咧咧地展示在二人眼前。

“唔，這麼看來，這位大叔的確很關心你，”家入硝子掃了一眼，摩挲著下巴道，“你也不是完全沒希望，只不過”說著，她頓了頓，側過頭和另一邊同樣看完了簡訊內容的夏油傑對視了一眼，就是這短短一眼，讓他們二人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這完全就是把悟當做孩子在照顧嘛，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想到，卻默契地都沒有說出口。

“嘀嘀——”

五條悟的手機再次響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又是你那個大叔發的？”家人硝子有些好奇地問道，“你不是還沒來得及回覆嗎？”

“.不，不是大叔，”卻見五條悟斂去方才的興奮勁兒盯著手機沉默了半晌，隨後搖了搖頭，眉宇微微蹙起，湛藍的眸中浮起幾分若有所思，沉吟道，“是我回來之後調查的事有了結果，”說著，五條悟感慨似地笑道，“果然，有了具體的名字查起來，這速度就是不一樣。”

“調查？”夏油傑有些疑惑地問道，“和咒靈有關嗎？”

“哦，那倒不是，是和我的學生有關，”五條悟擺了擺手，他看著手機螢幕上，附在簡訊末尾的那串號碼，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輕哼道，“要說的話，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

從秋田回到琦玉，對柯南和津美紀來說，並不意味著春假的結束。

不過剩下的時間，他們並不打算浪費，先不提加藤湊恢復上班，前幾天正是最忙的時候，幾乎沒有時間照管他們，就連便當也是夜裡提前做好，更別提陪他們一起度過剩下的假期，再者，學校並非沒有安排相應的假期作業。

柯南同伏黑姐弟一齊圍坐在被爐裡，桌上擺放著他們的課本以及相應的習題冊，旁邊還有一竹籃飽滿金黃的橘子，在被爐熱氣的烘烤下，散發著淡淡的芳香，三個小孩各自安靜俯身於自己的那本功課作業中，一時間，只有筆頭劃過紙頁的刷刷聲，在不算太大的客廳中悠悠迴盪。

只是，不同於伏黑姐弟的神情專注，柯南卻是半垂著眼瞼，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無法，過於簡單的功課實在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趣，甚至看久了還有些催眠，勉強匆匆兩筆將眼前這頁完成之後，柯南小小地打個哈欠，再沒精神去翻下一頁，乾脆就此將筆放了下來。

他將目光轉向了桌上的那籃橘子，這是加藤湊昨晚帶回來的，說是這幾天沒能好好照顧他們的歉禮。

儘管他們根本沒有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惠，津美紀，你們吃橘子嗎，”念及此，柯南從籃裡拿起一個橘子，看向身旁的姐弟，“我給你們剝。”

“好呀，謝謝柯南。”津美紀笑著應下，不過很快便繼續專注於她面前的習題冊中，看得柯南莫名有些心虛。

“這道題我不太會，”只是伏黑惠卻並沒有回答柯南，反倒猶豫著將手中的課本遞了過來——儘管只是預習習題，為四月的入學做準備，但男孩同樣認真的個性讓他不肯放過一絲錯漏，他青翠的眸子看向柯南，帶著自然而然的信賴，低聲問道，“可以教教我嗎？”

“好啊，我看看。”柯南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湊近去看伏黑惠小手指著的那道難題，只是手中卻也沒閒著，慢吞吞地將橘子破皮剝開，隨著他的動作，一股清新的橘子馥郁逐漸自他指尖溢位，並瀰漫於他與伏黑姐弟之間。

“接下來只需要.”柯南一面仔細地講解著，一面將手中剝好的橘子分出一半給了津美紀，至於另一半，則由他就近喂進了伏黑惠的嘴中，而伏黑惠聽得仔細，吃得也同樣乖巧，任由酸甜可口的橘子瓣一個接一個地送進嘴裡。

“嘀嘀——”

然而就在這時，柯南兜中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動作。

“誰啊.”柯南有些不滿地嘀咕道，將橘子暫且放在一旁，掏出手機一看，螢幕上清楚地顯示著這條簡訊的傳遞者。

是五條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