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擷明白,那只是李攫現在受到血族血脈蠱惑,說出的氣話,平靜下來就會恢復平常。
可是,這種事發生了第一次,難保就會發生第二次,一而再,再而三,他就會徹底地淪為只知道吸血弒人的血鬼,成為“上面”的槍手。
因此,只有讓他擁有刻骨銘心的痛,他才能記住這些教訓,以後才不會再犯。
“你難道忘了以前的事嗎?真的要變成他們那樣嗎?”
李擷也不等他回答,已經沒有必要了,掄起拳頭便向李攫砸去。
李攫雙耳一顫,捕捉到李擷急速揮拳與空氣摩擦震動的空波,便迅速全身充血,回身勉強格擋住李擷的拳頭。他疑惑地低聲呢喃“怎麼會。”
兩隻血鬼顯露出他們原本的鬼模樣,兩人臉上皺紋湧起。作為眷屬,李攫頭額上顯現出李蟠螭的家族血印。一條盤臥著的無角龍,若是不細看,極有可能會看成一條蹩腳蛇。那蟠螭,齜牙咧嘴,令人怖懼。
李攫倒是沒有注意到李擷額頭上那本應出現的血印沒有出現。
兩人肌肉爆起,手指延伸出鋒銳的利爪,儼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痛痛痛,李擷,你竟敢動手打老子。”
“即便都是這副醜態,但是我們的心境卻截然不同。看來現在我也只能用拳頭把你打醒,讓你變回那個我熟知的摯友。”
“正好,我還苦惱著怎麼除掉你這個礙事的傢伙呢,只要你死了,就沒人能夠阻擋我上位了。和那群該死的人一起去死吧。”
雙拳充血,兩個人對沖過去,雙拳相碰,“嘭嘭嘭”,雙方都被作用力反衝開來。
拉開身位。
李攫斜向走位,向李擷的頭部直擊而去,直取性命。
李擷反應過來,雙手撐地,單腿橫掃。
李攫翻個跟頭,從李擷頭頂翻過,緊接著越翻越高,飛出。
就要落地,李擷跳躍而出,用手肘墜擊李攫,可惜不夠快,被李攫閃了過去,樓板都被砸出一塊凹槽。
李攫趁勢右腿踏牆而出,左腿重踏,李擷翻身滾開,騰躍而起。
一番糾纏過後,雙方也沒有甚麼損傷,真可謂是龍爭虎鬥,誰也不讓誰,誰也不輸誰。
李攫不耐煩道,“沒意思,每次跟你打架,開頭總是平起平落。希望這次不會被你教訓。”又露出笑意,“那樣,我還怎麼殺你滅口啊!”
李擷應聲道,“就不耐煩了,那好,速戰速決吧。”
只見李擷右眼飆出血淚,在李擷右肩匯聚成一隻雙翼血蝠,約有西瓜大小,紫色身軀,彷彿浸透著黑夜,燃燒著火焰,威武地揮動著雙翅,飛到空中。
這是這個小傢伙第二次來到這個世界,晃著腦袋,打量著四周,一切是那麼陌生,又約摸著有些熟悉。
“純血?”李攫咬牙切齒,啃咬著左手拇指甲,怒氣四溢,鎮壓橫秋,“我說你天天不訓練不知道在幹什麼,我還打不過你,原來是我的眼界窄了,沒想到大人這麼青睞你,竟然不惜代價為你換血。”這些話,帶著怨氣從牙縫中擠出來。
“我哪裡沒事幹了,我每天既要處理城主的事,還要暗地裡找民眾解決他們生活中的困難。換血也只是因為大人要離開了,緊急換了血……”李擷慌了,真就怕這個弟弟誤會了去,嘗試著解釋,試圖不讓他更加精神崩潰。
“哼哼哼,你就別胡言狡辯了,正好讓我來吸乾這一身你不配擁有的血族精血,我就不相信,我努力了這麼久,在這鮮血的加持下還打不過你這麼個半吊子,畢竟作為純血的你剛才不也沒打贏我嘛,大人還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讓你浪費這一身精血”,李攫眼中紅絲盡透,滿是對那一身血液的渴望。
雙翼血蝠發出一道“超聲干擾波”,擴散著往李攫那衝去。
李攫哪能夠躲開這大範圍無形的攻擊,只覺得手腳軟糯無力,使不上勁來,迅速用手塞住耳朵,發現也是沒有什麼效果。
第一次使用血獸的李擷也不覺地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發現用手依舊阻擋不了聲波效果傳導的李攫,便用牙齒閉合緊咬左手食指側邊,提提氣力,再飛身直取半空中的雙翼血蝠。
李擷見此,也是踏著邊上的低牆而起,飛身來鬥。李攫見不能得逞,反手便抓住李擷的手,雙腿一蹬李擷的雙腿,兩個人就像圓規一般旋轉起來。李攫使勁將李擷甩了出去,從這二樓平臺摔下一樓。
因為二樓前面直接連著另一棟樓,所以中間有著寬闊的平臺,兩旁是較低的圍牆。
雙翼血蝠既不好發動攻擊,又接不住李擷。待到兩人分開,才停止鳴叫,雙翼蓄力揮動,發出兩道風刃,呈現十字,這便是“十字風刃”,狠狠地擊中了正在下落的李攫。
緊隨其後,血蝠飛到李攫處,在他脖頸處吸了一口血,再飛到樓下李擷那。
話說李擷飛跌而下,落到了宿舍右側盆景的灌木上,因此並沒有什麼大礙。
只見雙翼血蝠自上飛下,來到他的身旁,在他的脖子上注入新鮮血液,滋補體內所受傷害。這便是雙翼血蝠被動“血飲”。
“不愧是純血才配擁有的血獸,失敗啊,失敗啊!”李攫躺在地面,嘶聲力竭地向天怒吼。
李擷恢復了些許氣力,踏著身旁高豎的樹杈,回到二樓。“李攫,別因為一時衝動,毀了前程呀。冷靜下來,好好護佑這方人民,大人肯定會給你換血。”
“最令我氣惱的人明明就是你,你也不要再拿假惺惺的了”,李攫再次充血,但這次他全身暴起黑筋,分明是想要做出最後一博,眼神中,除了原先的暴戾,又滲透出一些悲切、失望。
“擁有這麼好資源的你,又怎麼會懂得我們這些資質平平的人對力量的渴求,血鬼不嗜血,哪來的力量增長,我又怎麼把那該死的人手刃了。”
“那都是哪裡聽說的,血族本來就可以吸收牲口的血來獲取力量。大人不也一直都是如此嗎?不是依舊很強大。”
“胡說,書上寫的怎麼會有錯。還有,要是大人真的足夠強大,又怎麼會被趕到這彈丸之地。”
“血族編纂的書你也信,真就是把大人的教誨忘到天邊去了。看來事情比想象的更加嚴重,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安靜地睡一覺吧,明天就會好起來的”
李擷的決心,讓血蝠感受到了共鳴。
李擷雙手震顫,雙翼血蝠化作一把血刃,刀身紫黑,緋紅色燎火紋理,刀柄似血蝠,彷彿血蝠咬出一把黑黎火刃。此刃即為“血蝠劍”。
李擷揮劍,李攫則再次露出利爪,比先前更加堅硬,似金屬般,銳不可當。兩人對撞數回,平分秋色,仍舊不分勝負。
砰砰啪砰,火光四起,橫斬,豎劈,風刃,連抓,突刺,情形愈發焦灼,兩人都是傷痕累累。
李擷方待劍側擊暈李攫,李攫便是吐出一口血液。
“肆意使用血族的力量,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消耗,會撐不住的,快停手吧,你會死的。”
拖著逐漸虛弱的身軀,“那你便和我一起下地獄去吧。”
李攫顯然已經被血族天性控制,瘋魔了,哪能放過李擷。
李攫再次蓄勢,騰躍而起,飛步爪向李擷,李擷雙手揮刀相迎,你來我往,難捨難分,不相上下。誰也不敢輕易讓誰,只要稍微鬆懈一點,便可能命喪當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體力一點點地被消耗。李攫愈發的力不從心,手被刀震震得發麻,呼吸也是愈發急促。
呼吸聲不斷加大,李攫正待調整,李擷又持劍攻上,漸漸地把他逼到宿舍左側牆邊。
李攫見勢,難敵,越牆而下。
李擷血蝠劍化作雙翼血蝠,血蝠嘴口凝聚血色能量球,直指逃跑的李攫。
以命相搏的力量,不容小覷,只能全力以赴。
這一發“血爆彈”,滑過完美的曲線,正中李攫脊背。
觸碰到李攫的背後,能量球仍在壓縮,衝擊,頂著他衝向草坪。
不斷滑鏟衝擊過後,“砰”的一聲巨響,隨著一抹炫彩,“血爆彈”炸裂開來,造成二次傷害,與皮開肉綻的李攫血肉交融。
此時,一切仍舊沒有結束,四散紛飛的血液滲入傷口,直逼體內,再次發生爆炸,只聞得一聲悲切的哀鳴。
如此嚴重的爆炸傷害,仍未將他徹底擊垮,李攫艱難萬分,勉強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伸出血手想要爬行,逃走。
李擷從二樓跳躍下來,望著昔日摯友那殘破的身軀,內心湧出一股酸楚。
李擷沒有料到,雙翼血蝠的這發“血爆彈”威力會如此之大,致使師弟受到這足以致命的傷害,不時,悲從中來。
自已又知道,自已不得不這麼做,放任他下去,只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師弟,這又是何必呢,只希望你不要記恨我才是。”李擷這樣說著,冷靜下來後,就隱約覺得今天自已有點兒平日裡別樣的念想,不甚平常。
李攫再也撐不下去了,他好累,好想睡,眼前一黑,“要下地獄了嗎?”
迷濛中,他在心中詢問著自已,“我還沒得到力量呢,我還沒有將他們屠盡呢,就要死了嗎?”
勉強抬起的手也停落下來了。
不知何時,李蟠螭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李擷身邊,“小擷,你做的對,但也是衝動了些,希望你當上鎮衛後能夠保持初心,不要步入小攫的後塵。”
“老師放心,您的悉心教導,學生警記在心,不敢忘卻。”
“可昨天,李攫不也是這麼說的嘛。你昨天才剛覺醒血獸,按理是不應該那麼快幻化血器的,感覺就像它在引導你,走向力量的深淵,連心智也……只希望你記住一句話,力量永無止境,只有敬畏力量,才不會被力量吞噬。”
李蟠螭抱著李攫就往鎮衛府邸去了,“你去把老爺子的屍體埋葬了吧,他家人就沒必要告訴了。”
李蟠螭還不知道老頭家人早已死絕了。
還在思考中的李擷聽到這吩咐,也是慌應了聲是。
於是,李擷便把老爺子的屍體背到了亂葬崗,挖了個坑便埋了。
沒有親人,只能落根在這亂葬崗,這就是自詡血族的惡鬼做出來的事呢。到最後,自已也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半個月後,一大清早,李蟠螭就匆匆離開了,都沒好好地跟李淵道別。
李擷李攫本來就住在鎮衛府邸,當上鎮衛後,還是住在那,也沒有那麼些不長眼的東西敢對李淵說三道四。
只不過,偶爾在護衛隊宿舍歇息的李攫徹底搬進了護衛隊宿舍。
走前,也是告知李擷,感染者和血族的發力方式是不一樣的,血族是由具有血族血脈的血液由內而外發力。
而感染者則是由滲入的血族血液激發身體的生命活性,如果使用這股力量過於頻繁,更替不過來,就極可能會猝死,即使沒有,壽命也會變短。
而像他一樣,成為了真正的血族,自然也不可以再像以往一樣,激發身體的潛能來戰鬥,而更應該在訓練中強化身體機能。
李攫剛醒時,李蟠螭也是教訓了他一番,“小攫,血對血族是好東西,但有些事,一旦去做了,就很難回頭了。我知道你也是生氣了,我給李擷換血也是今年的事,昨天才剛給他覺醒。我在這,也是處處受人監視,有些事不好行動,幫他也是勉強,只能等到李擷成長起來,讓他幫你了。把我外調,也不是回撥那麼好聽,只是為了防止我集聚力量,也為了方便監視。這次肯定又要下派一個狠角色了。本來如果你們商量好李擷做鎮衛,就是由你來擔任鎮子的防衛統領,反之,就是他,你們的能力都綽綽有餘。但現在看你這樣,還是需要好好磨礪一番。且不管血法怎麼樣,你也該想想你死去的父母。”
(鎮衛府,耶·斯莫拉緹娜中心富庶區,耶·斯莫拉緹娜貧民區,啻軒鎮,“夜來”香域,P圈。
此域“夜來”,素有宵禁,為的就是血液鮮活,“啻”,亦是帝王口中食,可見此間多麼受重視。這一般血族,又怎敢妄圖沾染此間人。)
此時李攫也是心中一股悶氣。
那老頭,姓鍾,名言,這他二人不知道的,他可都知道。
他的孩子慘死在血族的屠刀下,孫子死在了血考上,妻子也早早離他而去。
李攫呢,本是其它鎮的人,家人全被抓去了,大概就是死了。自已和李擷逃難到這,連鎮子的邊境都進不來,幸好得了大人救命。
這兩人互為安慰,也是有了一份爺孫情。
鍾老爺子知道自已壽命到頭了,也是拖著病,就來找李攫了。
老爺子恨透了血族,卻怎麼也恨不起他來。
他活了一輩子,也是知道血族從人血中獲取力量,他就想著,反正也是行將就木半截入土的老不死了,還不如把性命交給這個經常來看自已的“孫子”手上。
臨死前,鍾老爺子囑咐李攫,要給父母報仇,要給他的孩子報仇,要弄死那些狗孃養的。
淚花也是在臉上褶皺的波紋中翻滾,讓人好不傷切共情。
“我只是想要力量呢。”想著,想著,不覺,眼角已經溼潤,李攫便右撇低下頭,不敢讓老師瞧見。
李蟠螭起身走時,也是自已言語了句“哈薩·納利克家的豬也是好的,看他那挺著的大肚子就知道了。”
關於李擷成為純血血族的事,是這麼回事。
年初,李蟠螭隨著大采購,就著這幾年一起收集的材料:補藥,引血的輔藥,血引石,以及各種佈陣材料,用具,給他換了血,成為了純血血族。
李蟠螭覺得,他能當上鎮衛自然更好,沒當上,也能有足夠的實力護住李淵李攫和這座城。至於李攫,等到以後李擷給他換吧。那晚,李蟠螭讓李擷留了下來,覺醒血獸,也是一大把材料佈置陣法。
血族的血獸覺醒儀式,需要人血為引。
想要血獸強大,除了血脈以外,祭品挑選時還需要找到上好的血液祭品。祭品血液越純正,血獸資質便越強大。
因為這層關係,大部分血族準備祭品都只挑選一個血液醇香優良的人。
就連李擷覺醒時,也是挑選的血液濃厚的囚徒。
經過那場架之後,李擷只知道看到李攫吸食人血,認為他殺人了,覺得李攫不再像少年的那般正氣了。
李蟠螭走後,李擷由護衛總隊長直接跨階成為了啻軒鎮的鎮衛,李攫則是在護衛隊副轉正了。
而李擷給他的理由就是,他殺人吸血,心術不正,應該繼續擔任巡邏護衛隊總隊長,近些,方便照看,免得他在外面鬧出么蛾子。
李攫聽到他這麼說,想起大人走之前的話,也是以為李擷向大人告了密,汙衊了他,阻礙了自已當防衛統領。
這就讓他覺得噁心,他認為就是李擷存心不想讓他得勢,鎮衛已經搶了,護衛統領還不放過。
至此,兩人的關係也是變得有些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