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王小六一點不怕,反而咯咯直笑,“那,那後山那麼大,地勢不好,毒物又多,這要是趕上倒黴死個把人的,不很正常嘛!摔死的,毒死的,都是死人!總不能,死一個兩個的,就說是後山女鬼乾的吧!”
“你知道個六!”
老王頭兒看王小六一臉的不服氣,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腳,“咱這後山,跟別人的後山能一樣麼?你也不是不知道,咱這後山深處,藏著一座大墓!這些年來,不知多少盜墓的折在裡頭!你有多大能耐?比人家還厲害?”
“爺爺……”
王小六兒一聽這話,忍不住一陣賊笑,“爺!你怎麼知道有不少盜墓的死在這山裡頭了?難不成,您也跟他們一樣……”
“去去去去去!”
老王頭兒一聽這話,嚇得直往外轟人,“一邊兒去!你爺爺我,是正經大夫!跟他們可不一樣!”
“咦,好心虛的樣子~”
王小六被逗得咯咯直笑,“爺,你不是真的見到過那座古墓吧?聽說,那個大墓裡頭,全是金銀珠寶!要不,你也領我去瞧瞧唄!”
“瞧啥?”
老王頭兒斜睨著王小六兒,一臉嫌棄,“小六兒,我跟你說啊!挖墳盜墓,是損陰德的事兒!誰幹誰燒餅!千萬不得動那歪心思!與其做個盜墓賊,你還不如做個大夫,懸壺濟世,行善積德。”
“問題是,您懸壺濟世了一輩子,到頭來,人家還不是都說您不是正經大夫。”
王小六直撇嘴,“就拿趙大爺這事兒說吧,你明明是在救人,結果嘞?人家反倒懷疑事情是你做的!一尋思,就好氣!”
“哼,這話讓你說的,聽螻蛄叫,還不種地了怎的?你爺爺我要不是正經大夫,那誰是正經大夫?你說!”
“又不是我說的!不過真要說的話,我覺得,衛生所那個老陳大爺就是正經大夫。”
“呸!他是正經大夫,他叫他那寶貝閨女拜我為師?他自己教多好嘞!”
“人家那是想拓展下業務!”
王小六直撇嘴,“您也不看看,現在中醫早就不行了!您看城裡的大醫院,都是西醫的天下!有什麼毛病,打一針就好了,也沒見有誰等著喝湯藥。”
“那是他們不懂!”
老王頭兒一臉不屑,“西醫能治病,見效快,的確是事實,但這並不代表咱們中醫不行!咱中醫藥,也有自己獨到的地方,我就這麼跟你說吧,西藥能治的毛病,咱們能治,西藥治不好的毛病,咱也能治!”
“真的嗎?”
“那你看!”
老王頭兒撇著嘴,洋洋得意地說,“這還真不是爺爺跟你吹,別的大夫,咱不知道!你爺爺我,你以為,就一個鄉下老頭兒啊?想當年,你爺爺我也是名動京城的一代名醫!以前時候,好多大學都請你爺爺去講過課的知道不?所到之處,前簇後擁,熱鬧極了!”
“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可不咋的!”
“那……”
王小六一挑眉,悠盪著胳膊,“那,您老人家,怎麼混成現在這樣了呢?”
“這……這……”
老王頭兒一臉尷尬,“咋說呢!這人老了,愛清淨!咱這地方,青山綠水的,不也挺好嘛。”
“嗤……”
王小六兒一陣壞笑,“爺,我咋聽說,你是在外面犯了事兒,混不下去了,才跑到這裡避風頭來著?”
“瞎說,沒有的事兒。”
老王頭兒乾咳一聲,“你別聽那些臭老孃們兒亂嚼舌根子!她們的話,放屁一樣,還能信?”
“嗯,可不咋的!那天,孫嬸兒跟奶奶說,說看見你大半夜上張寡婦家不知道幹啥去了,奶奶還問我來著呢。”
“啥玩意兒?!”
老王頭兒嚇一跳,險些蹦起來,“那,那你咋說的?”
“我說沒有的事兒,我跟我爺去釣魚來著,我一直在。”
“咳咳……”
“爺……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勁兒!您說,半夜三更的,你上張寡婦家幹啥去了?”
“咳咳,那個,張寡婦身體不舒服,請我過去給看看……”
“那您看出啥門道了麼?”
“小孩子家家的,說了你也不懂。”
“我懂不懂的,倒不是問題,我怕奶奶問我,我答不上來。”
“咳咳……”
老王頭兒一臉尷尬,“誒,小六子,明天,爺爺要進城一趟,有要緊的事要辦,你看,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不?爺爺給你帶回來!”
王小六兒一看老王頭兒這心虛的樣兒,忍不住咯咯直笑,“放心吧,爺爺,你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奶奶的!”
老王頭兒板起臉來,假裝正經,“臭小子,還會威脅你爺爺了!”
爺孫倆有說有笑,一路往回走,王小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低頭問道,“對了,爺爺,有個事兒,我還想問你呢!那天,我在地窖裡看見一個盒子,裡面裝著一個大雞爪子一樣的玩意兒,那咋回事兒?”
老王頭兒聞言一怔,“啥大雞爪子?”
“就是一個雞爪子,手這麼大,上面還是毛兒。”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好奇的模樣,“那個,是幹啥用的?”
老王頭兒略微遲疑了一下,“藥材。”
“藥材?”
“藥材。”
老王頭兒說著,嘆息一聲,“爺爺不是跟你說了嘛,這天地之間,有毒物無數,大凡毒性猛惡的玩意兒,善用之後,都有自己的用處,只是,大多數人,不能辨識罷了。”
王小六兒點點頭,對爺爺的話,倒也深信不疑。
他平素裡,受爺爺的影響,也確實讀過不關於醫藥的著作,對中醫中藥這塊兒,也有些瞭解,他知道,自古,醫藥這塊兒,叫人頓覺毛骨悚然的玩意兒多了去了。
甚至,關於這種東西,古書當中還有詳細的記述:
“凡人死七日外,遍身肌肉腐如漿,心氣散漫,蒸為人蚜,形如九龍蟲而小,色赤如血,光滑異常,男女皆有,入藥男棺者佳。”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人死了之後,肉體腐爛,會生出一種小蟲子,這種蟲子,血紅色,很光滑,尤其是已經放到棺材裡的死者身上出來的最好。
書中甚至還描述了這種藥材的取法。
說是,“用大鑽於棺和頭前鑽一大孔,以香糟塗孔外,內蟲聞糟氣,皆從孔出。其蟲雖有甲而不能飛,用手搦投入小瓶中,燒酒浸,陰陽瓦上焙乾用。”
啥意思呢?
就是說,人死了,放進棺材裡以後,要在棺材上面死人的腦袋附近鑿一個大窟窿眼兒,然後,用什麼東西塗抹在窟窿外面,裡面的蟲子聞到了特殊的氣味兒,要從窟窿眼兒裡出來,此時能看見,這蟲子,有甲殼,但是不會飛,採藥的人,要用手抓住它,放進小瓶裡用燒酒泡上,然後放在正反兩塊瓦片的中間焙乾用。”
這焙乾的紅色甲蟲,在古書裡有一個名字。
叫“人蚜”。
人蚜,是一味治療跌打損傷和瘧疾的良藥。
在古代,甚至有很多人,為了謀取人蚜,不惜在月黑風高夜去盜墓。
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奇怪又噁心?
問題在於,類似這種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唐代就有著作說:
“凡人死後魂魄散盡,其生氣有未盡者,肉爛後悉腐而為蛆,攢齧筋骨,久之,蛆亦隨死。”
“故強死者,棺中無不有黑蛆。凡有須問仵作於屍場收之。此藥可以治大麻瘋癩疾。”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有一類人,死了以後,會腐爛,爛肉之中會出現一種黑色的蛆蟲。
注意,白的沒啥用,要黑的,黑的可以入藥。
一般屍體上出現這種黑色的蛆的時候,會有人故意採集留用,因為這種藥,能治“大麻瘋癲疾”。
以至於,在後世,著名的麻風專著《赤水元珠》中就記載有驗方:
“用死人蛆蟲,洗淨,鋼片上焙乾為末,每用一、二錢,皂角刺煎濃湯調下…”
還說,這方子,“極有神效,非泛常草木可比也。”
也就是說,按照書裡的說法,這種黑色的蛆蟲不單能治疾病,而且,藥效遠比“尋常草木”要厲害得多。
如果你覺得這個方子有點胡謅八扯,在古書之中,還有諸多佐證,甚至還有更詳細的使用方法:
“用人蛆一升,細布袋盛之,放在急水內流之,乾淨取起,以麻黃煎湯,將蛆連布袋浸之,良久取起,曬乾,再用甘草煎湯浸曬乾,又用苦參煎湯浸曬乾,又用童便浸曬乾,又用蔥、姜煎湯,投蛆入內,不必取起,就放鍋內煮幹,焙為末,每一兩加麝二錢、蟾酥三錢,共為一處,入瓷器內。每服一錢,石蘚花煎湯下,花即山中石上生白蘚如錢樣;用蒼耳草煎湯洗浴,然後服藥。七日見效。體壯者一日一服,體弱者二日一服,即愈。”
這,或許是這種“人蛆”的正確開啟方式。
當然,這只是眾多事例中的一個。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麼?
當然有,而且很多。
比如說,菜市口殺人,脖腔子裡噴出的血製成人血饅頭,可以治肺癆。
又比如說,傳說中,生吃敵人的肝膽,能壯氣魄,無懼生死,五代十國的時候,有一個叫趙思綰的,就因為受到這種理論的影響硬生生禍害了四百多個大活人,至於這方子到底好使不,那就只有當事人比較瞭解了。